第十七章 见证，突破
跳动的旋律在身旁缠绕。
但是，闭着眼睛的爱德华全身都感觉非常平静。
每一次敲击琴键仿佛已经不再是用意识，而是完全用身体本能了。
他能感受自己手敲击琴键，然后琴键发出的颤抖反馈，这种反馈仿佛在他皮肤之中渗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宛如与他融为了一体。
这是很少有过的体验。
这是突破！
而肯尼迪也正是如此。
仿佛……
旋律和动作已经毫无意义了。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与爱德华，还有那孤零零的两架钢琴了。
对了……
还有那站在暗处，拿着指挥棒正在认真听着他们音乐，即将主宰他们这次是否能够突破命运的陆远……
如果技巧上面，手法上面，音乐上面都没办法压过谁的话，那么，只能从境界上面的突破而压过对方不是吗？
两个人都想突破，都想到达巅峰！
那么，任何一次肯定和进步，都是弥足珍贵的！
谁来承认他们？
陆远！
这个世界，也只有陆远配，陆远有这个资格承认他们！
如果说让全世界九大钢琴家公认的钢琴大师是哪几个……
那么，陆远必须是其中一个！
钢琴声越来越快了。
肯尼迪和爱德华，仿佛精神上完全同步了一般正在用相同的声音开始进行着交流着。
然后……
他们同时额上出现了汗水。
但是，汗水却并没有让他们有疲惫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极为兴奋，仿佛攀上高峰一般的感觉。
各方面都的旗鼓相当。
可是……
谁都觉得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那么，到底谁是胜利者呢？
……………………………………
评委？
开什么玩笑！
陆远不懂钢琴家们所谓的境界。
他只能认真地站在黑暗处看着春晚舞台上，两个闭着眼睛的人，正用相同的速度，相同的频率，甚至连每一个动作都一模一样的画面演奏着这首惊人的《野蜂飞舞》。
声音笼罩着整个舞台。
台下的所有人，包括屏幕前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周围似乎出现了野蜂扑腾翅膀的嗡嗡声……
弹奏的频率无比恐怖！
普通的钢琴爱好者根本就听不出这两首同样的曲子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们只能感受到无比翻飞的旋律，以及那宛如残影一样的弹琴手……
而华夏钢琴协会会长刘建斌的脑海之中却出现了数不清的，让他自己都形容不出来的听觉盛宴。
他头皮发麻，身体更是鸡皮疙瘩直起。
这是一场巅峰到极致的演出，甚至，也可以说是继维也纳那一次震惊世界的演奏会以后，第一次钢琴家们之间的PK。
到底谁赢！
谁输？
………………………………
杰斯特呆呆地看着春晚舞台。
不可抑止的，他的内心深处充满着羡慕与那一丝向往。
陆远也曾给他打过电话，邀请他来春晚一起玩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肯定会参加的。
但是……
很不幸的是意外来了，他得了重感冒，而且一直都不见好。
陆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好在发烧，再加上家族里的事业最近迎来了新高峰，他要跟着帮忙很多东西……
于是就只能选择放弃。
他根本不知道这一次放弃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开始后悔了。
不只是他，甚至其他的几个钢琴家们看到春晚以后，心中都忍不住出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后悔感……
……………………………
黑暗中，陆远站着的地方灯光逐渐亮起。
《野蜂飞舞》的弹奏逐渐到达了尾声，而爱德华和肯尼迪两人额上被汗水所布满。
当最后一个旋律落下的时候，整个舞台下充满着掌声。
他们睁开了眼睛，同时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又看向了陆远。
他们完全没用被台下的掌声所影响，两人仿佛都听不到任何的掌声一样。
他们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一丝渴望感！
他们并没有因为演奏结束了而站起来离开钢琴。
黑暗的那一边灯光越来越亮了，照到了陆远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以及陆远的那张脸。
掌声逐渐停了下来。
整个舞台，甚至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
这种平静看起来甚至有些压抑感。
所有观众都好奇地看着陆远，都不太明白陆远到底要做什么，春晚的节目单上也只是说明了《野蜂飞舞》……
等等！
春晚节目单上写着这个节目是八分钟，而很明显，这个版本的《野蜂飞舞》才两分钟不到。
那么，剩下的六分钟到底是什么？
看爱德华和肯尼迪两人似乎并没有离开舞台的意思，那么陆远到底又要做什么呢？
接下来又是什么钢琴曲？
难道是……
陆远亲自下场弹奏？
………………………………
灯光慢慢变得温柔，呈现乳白色。
当灯光把陆远全身给照亮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陆远穿着的是一身黑色的燕尾服。
透露着一丝神秘感。
然后……
在万众瞩目的镜头下。
他突然闭上了眼睛。
手臂微微地慢慢抬起，抬过了额头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一动不动！
然后……
猛地！
仿佛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破空声，陆远的指挥棒瞬间就挥了下来……
似乎……
掌控了什么最神圣的东西，仿佛成为舞台上最可怕的，最为权威的指挥家一样。
刹那间！
看着陆远的爱德华瞬间瞳孔一缩，双手再次出现在琴键上，然后又一段似乎很陌生，但有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
这是爱德华的成名作《秋之思念》的旋律！
不对！
这并不是《秋之思念》这就是前奏有些像，而其他的，完全都是陌生的！
世界上所有的钢琴爱好者们，钢琴家们全部呆住了。
这是什么？
爱德华弹奏到一半的时候……
陆远的指挥棒突然又是一颤，最终挥向了另外一边的肯尼迪！
几乎同时，爱德华的钢琴声停了下来，而肯尼迪的钢琴声似乎无缝地衔接了过来……
刘建斌惊呆了！
他下巴几乎都要落到地上了，宛如见鬼一样地看着黑暗之中的两处灯光！
是的！
此时此刻灯光已经变成了两处！
一处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陆远……
而另一处，则是爱德华和肯尼迪！
陆远突然再度挥了一下指挥棒，指向了爱德华！
满头大汗的爱德华瞳孔一缩，再度无缝地接替了肯尼迪的钢琴声音……
旋律，节奏，包括音色……
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刘建斌完全听不出任何不对头的地方，但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荣誉来发誓，他绝对没有听到过这首钢琴曲！
这是……
原创？
或者……
这是即兴的，原创吗？
更让刘建斌和整个世界的钢琴界要疯了的情况出现了……
虽然陆远的身体是一动不动站着，虽然眼睛还是这样地紧闭着！
但是……
陆远挥指挥棒完全没有任何规律！
也许是十秒钟，也许是五秒钟，也许是而十秒钟……
总之……
在爱德华和肯尼迪之间毫无征兆地挥着！
每挥到一个，这个人就必须接着那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旋律演奏下去，而且必须保持着音乐本身所应该带着的质量！
钢琴曲！
已经完全被他们玩到一种疯魔一般的地步！
这是一个疯狂到难以想象的时刻，疯狂到让刘建斌呼吸都感觉到困难，副会长陈青松更是被吓得差点就晕了过去。
…………………………
“我本来以为春晚结束以后是历史，但是我没想到现在就是历史！”
“上帝啊，我正在见证历史！”
“天啊，陆远到底要干嘛，疯了吗？”
“这完全是即兴演出，即兴接着旋律，这还是人吗？”
“这是要对旋律，要对曲子多认真才行啊！”
“这真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告诉我，这是节目效果吧，这之前一样是排练过吧，对！一定排练过，一定！”
“……”
“……”
舞台边上。
所有人找了一个排练过的理由后心中这才稍微好一点，稍微不震惊一点。
因为，这样才符合常理不是？
但是……
李明瑞的一句话，却是把所有人再度给弄疯了。
“排练过是排练过的……但是，之前排练的是一起弹奏《不朽的乐章》，但是现在……”
“这首钢琴曲却是完全陌生！”
“我不知道是不是陆导的故意还是为什么……总之，他们已经完全不按剧本来了！”
“他们就不怕出现重大失误吗？”
“……”
李明瑞目光形容不出来的复杂。
也形容不出来的颤抖！
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
他太可怜了，承受不住打击了！
他觉得今后自己再也不要再跟陆远这个疯子合作任何节目了！
他怕现在身体健康的自己在某一天会突然犯起了心脏病，然后硬生生被陆远这个杀千刀的给吓死！
而其他众人听完李明瑞的话却是倒抽一口凉气。
仿佛……
活在梦中！
………………………………
毫无规律的指挥。
巨大的压力！
完全没有任何依据可言……
但是，爱德华和肯尼迪却无比的畅快！
两人仿佛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境界，一股曾经布兰多那样的境界！
只差一步！
就能突破了！
就在这个时候……
他们两人同时看到陆远的指挥棒颤了颤，然后划了一个圈！
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瞳孔无比放大！
茫然……
随后，当看到陆远的指挥棒再度一挥以后，他们瞬间觉得自己懂了！
要该收尾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随后……
深深呼了一口气……
再度弹奏收尾旋律的时候。
两人手指一颤！
仿佛进入了一个境界一般！
他们感觉自己似乎突破了！
然后……
他们同时弹起了完全一模一样的收尾旋律，这首钢琴曲，似乎，就应该这么收尾！
突破！
历史！
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