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六章 推一把

人的贱性无解。

就如段思廉,吕惠卿当初提议时,他还拿捏,要考虑考虑。

可对于士子饮宴的向往,在他心里就跟春天的野草一样,根本拦不住的在疯长。

关键是,时不时会听到吕惠卿,乃至冯状元随口提起饮宴的事。

谁谁谁又有新作了,又是在那次饮宴时即兴而作的。

谁谁家饮宴规格很高,新词层出不穷。

吕惠卿没提这事以前,他也听说过,却从来没这般热切。

如今是怎么了

偏偏吕惠卿再也不提了

那叫个心痒痒呀

“段思廉有参加饮宴吗”

事情过了有些日子了,再也没人问过。赵曦突然想起来了,就问一下陈琳。

皇城司探知这段时间的重点,就是监控一切与大理相关的人和事。

“回官家,暂时没有。吕吉甫也再没提过,冯当世也不曾对段王提及。”

“是否需要提点他们二位”

陈琳也有些着急了,他能看出这一步步推进是多么紧迫。

“呃不用,就这样挺好。”

赵曦只是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欲擒故纵吗挺好,配合的不错。

“看能不能撺掇勾栏酒肆,举行一个花魁与诗词并蒂莲的活动”

给个台阶领个路吧。

欲擒故纵是不错,同样也可能会让段思廉颓然了。

毕竟,在面对国朝文华时,面对国朝士林时,他段思廉会自卑。

国朝新词,不出一月都能在北辽传唱,让北辽都向往,更何况大理的段氏。

这样冷处理段思廉的向往,绝对会打击他的热情。

过犹不及,这时候最好是能有一个契机。赵曦只好勉为其难的为他们营造了。

皇城司百十年了。早先太祖时,因为疑心大,让自己的亲军私底下探些事

后来又觉得内宦亲近些,等发展到今天,就赵曦接皇城司的时候,整个皇城司探知几乎覆盖到了国朝的各行各业。

驿站驿馆就别提了,酒楼客栈也不用说,就是勾栏酒肆,说不定老鸨和某个,都有可能是皇城司外围的探事。

上几代的官家,有特别在意汴梁的臣工当然,赵曦也在意。自然,汴梁的探知是最多的。

想来在汴梁撺掇一场花魁与诗文赛事应该没多大问题。

赵曦能做出一份完美的赛事方案来,毕竟后世这类活动太多了。

但,毕竟他现在是官家,是帝王,是这个帝国的执掌者,不再是太子了,有些事也真不好亲自操刀。

再说了,这国朝的摊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烂,有些事虽然上不了台面,够不着集议,甚至相公们连看都看不到,或者说看到了当作没看到。

可赵曦还是从源源不断的奏折中深刻了解了大宋。

积重难返啊

改变是必须要改变的,可他作为帝王,身份上有很多的限制。

若是一城一地,赵曦相信,只要他事事躬行,相信自己能让这个自己的治理超脱于整个时代。

工坊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现在他是帝王,眼界必须是针对整个国朝的。这也是赵曦放手工坊城的原因。

他想让一种治理的理念被这个时代接受,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三观,能在这个时代被主流认同,并发扬光大。

远了赵曦有些愣神。

老陈琳也习惯了,虽然新皇跟先皇都有这样的情况,先皇在愣神以后都是颓废的神情,而新皇好像每一次都能看到斗志。

大理这事若是官家亲自操刀,或许那个段王早已经进坑了,若是官家亲征,大理也应该早没什么军卒了。

没办法,陈琳就是这样认为的,没有理由。

就比如现在官家说花魁与诗文大会,不管是吕惠卿还是冯京,他们作为实施谋划的第一执行人,有些事居然还得官家来操心。

还有执宰们都光卖嘴了,正事还真没见过谁使大劲了。

“你是说樊楼主导,全汴梁的瓦市都掺合花魁诗文盛会”

韩琦有些疑惑,这档口,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应该是这样,估计士林已经传开了”

汴梁的饮宴很多,就是类似推举花魁的事也有,可像这次这样,由樊楼主导,整个汴梁九座瓦市全数参与的还真不多。

这也是富弼疑惑的原因。

至于欧阳修和司马光,被人情往来拉扯的,正憋着劲酝酿好的诗文呢。

“会不会”

韩琦怀疑,可又不敢确定,总觉得这事跟官家有关联。

“不像。官家自弱冠,就不再沉迷于诗文之道。弼曾为此与官家有过交流。”

“官家认为,人的精力有限,能在某一领域出类拔萃已经是精英,是大才。谁也不可能样样精通。”

“官家认为,自己既然是帝国继承人,就要懂得取舍,做该做的事”

这是私聊话题,又对官家没什么坏处,富弼不介意说出来。

富弼不知道,这是赵曦给自己不作诗文的借口也是最合适的解释。

“富相,我不是说官家与诗文,此事若是跟谋划大理关联”

两人是说悄悄话,韩琦也就不在意是不是妄自揣度了。

还真有可能

富弼相对而言是个倾向于君子的性子,不阴暗,倒也不排斥阴谋。

所以,在听说这事的第一时间,只是当成闲聊的话题。

经韩琦这么一说

女婿回家跟他提过,说那段思廉很有结交汴梁士子的意愿。

可惜,他冯京丢不起那人。

就段思廉那水平,汴梁随便一个士子都甩他三条街,让他冯京带入士林开玩笑。

富弼当时也当闲话听了,也没往远处想。当然,也是看出了女婿都段思廉的不屑。

可这事要是吕惠卿

“吕吉甫近来有何动向”

不用别人说,富弼现在也对吕惠卿有些了解了。

是不是真的与谋划大理相关,看吕惠卿做什么就知道了。

“没什么动向,最起码没有值得奏报的措施和进展。至于跟官家”

说到这,韩琦顿了顿。勾结内宦是文人不耻的行为,那怕是对富弼,他也有些回避的意思。

“吕吉甫近来也没听说被官家留对。”

是不是被官家留对,富彦国比他文彦博更清楚。总不能说他韩琦因为这专门问过内宦吧

话这样说了,富弼怎样想,也只由着他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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