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春天该做的事

“凌飞不过是虚张声势,大郎不用焦虑。”

一路上,管家都在安慰毕质。

大汉的名士可以侃侃而谈,可以纵酒欢歌,但他们几乎不懂技术。

真正精通的是那些匠人,但他们大多为豪门高第劳作,几乎不可能出现广阳。

换而言之,凌飞不可能再得到一架翻车。

“我只是……”毕质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很复杂。

“翻车如果用于灌溉,能活多少百姓?”毕质暗暗想道。

但他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涉及到毕家的利益。

回到雒阳后,他或许会在自家的田庄推广。

但那需要祖父的首肯,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千头万绪中,坐骑停止了移动,

“大郎,我们到了。”管家轻声说道。

水塘边,余烬还冒着青烟。

遍地洒满乌黑,这是血液的痕迹。

不难想象,这里的战斗有多激烈。

“呼。”

权贵们齐齐吐了口气,望向毕质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

“你们还敢来!”

张飞早就等在这儿,他举起手里的蛇矛猛冲过来。

昨夜一战,他的部下死四十余人,伤近两百。

才稍有起色的骑兵营,再一次伤筋动骨。

看到这些仇人,他胸中的怒火翻涌。

“翼德。”

刘大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拉住。

“大哥!”张飞大吼一声。

看刘大轻轻摇头,他放下手里的蛇矛。

“子昂能赢吗?”

“子昂会输吗?”

这个问题很有禅意。

张飞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双目狠狠的瞪着毕质等人。

“四爷,这东西能行吗?”贺老五磕磕巴巴的问道。

木架、铜管、铁叶子。

除了木架是后营工匠打造外,别的不知道从哪里来。

它们的做工极其精良,不像是寻常人能造的。

尤其是那些铜管,全都黄澄澄的,甚至比黄金还闪亮。

“少废话,赶紧干活。”凌飞命令道。

他要装的是提水风车,结构就两个字“简单。”

只要有风,一天能灌溉三百亩。

“嘿、嘿。”

工匠们奋力的挥动木槌,将粗大的木桩敲入地下。

“好了。”

一名老工匠细细检查一遍,发现木桩纹丝不动,才对周围的后生说道:“上架子。”

后营是讲规矩的地方,穿衣、吃饭、叠被子、走路都有规定。

甚至连木桩子都讲规矩,随便抽一根出来,长度、宽度都一样。

将那些榫口卯上,整个木架就变得异常牢固。

五尺。

一丈。

两丈。

连凌飞都觉得眩晕,他有些担心道:“这些木架子牢不牢靠?”

老工匠听了,一脸不高兴道:“要是垮了,四爷用杠子砸碎我的头。”

凌飞连忙赔罪。

这样的老技工,他可惹不起。

脾气大些,也得忍着。

“嗨、嗨。”

木架很快搭好,工匠在上面装了个吊葫芦。

直径2米的风车,很快被送到顶端。

凌飞忍着眩晕爬到塔顶,准备将它固定好。

没办法,这年月还没人见过扳手,更甭提使用了。

“四爷,你一边看着吧!”

看凌飞干得蹩手蹩脚,老工匠直接下了逐客令。

也不等对方说话,他一把抢过扳手。

“哗、哗。”

三下五除二,风车就被死死的固定住。

解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只要将传动杆、水管接好就行。

出于安全考虑,凌飞又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他输定了。”毕质摇了一下头。

虽然不知道叶轮是干什么用的,但赌约上写得清清楚楚,灌溉只能由凌飞一人完成。

只有一个塔台,毕质还能理解。

但是造了三个塔台,凌飞怎么忙得过来?

“欲速则不达啊!”管家嗤笑道。

这种傻小子他看得多了。

满以为自己能耐大,结果办的都是蠢事。

“这人也真是,输就输呗,还想垂死挣扎。”权贵们也发出低低嘲笑声。

没办法,那个环眼贼就在旁边瞪着,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怕是要输了。”

刘大心事重重。

看到吊葫芦时,他隐约猜到了凌飞的打算。

这玩意能吊起几百斤的重物,拿来提水确实不错。

不过,为什么要做三个塔架?

凌飞只有一个人,他忙得过来吗?

“兄长,情况不妙。”关羽也反应过来。

三个塔架,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就算凌飞动作敏捷,但人的力气是有限的。

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凌飞就累得爬不起来。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冷冽,广阳郡的大小官员变得非常沮丧。

就连邹靖也按耐不住,快步走到凌飞身边。

“子昂,你这是要干什么?”

凌飞愣了一下。

当然是抽水、浇灌,难不成看风车转啊!

“邹公稍安勿躁,等一会儿就见分晓。”

说罢,凌飞点燃一支草香,看着那缕四处飘荡的青烟,他满意的躺在椅子上。

身上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甭提多舒服了。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阳光有些刺眼。

凌飞有些怀念自己的太阳镜。

戴上它是有股贾队长的味道,可眼睛舒服啊!

“四爷,这顶草帽您戴上试试。”

还是贺老五有眼力劲,看凌飞不停眨巴眼睛,立刻用枯草做了顶帽子。

扣在脑袋上,还真把阳光遮住了。

“你……”

邹靖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老神在在。

难道他预感到失败,决定破罐子破摔。

“子昂。”

“四弟。”

“小兔崽子。”

看这边的气氛不对,三位小老板也围过来。

“哎!”

凌飞叹息一声。

做一个从容不迫的人,真难。

他从躺椅上坐起,呆呆的看着塔架。

或许这个神情,才符合现在的氛围吧!

毕质也走过来,小声说道:“县尊,还用比试吗?

不如现在收手,你还能保住面子。

或者我劝说一下,只要一半的人手。”

凌飞轻轻一笑,问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觉得自己会赢吗?”

毕质笑道:“县尊的机械确实精巧,我才决定作出让步。

不如随我进京,只要祖父栽培,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凌飞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敲了敲几案,说道:“地契呢?”

毕质挥了挥手,几名仆役将满满一大箱木牍搬来。

凌飞看了一眼,确实是广阳郡的地契。

“老五。”

听到这声召唤,贺老五连忙挥动手里的红旗。

“哗哗哗。”

工匠们连忙将传动杆上的楔子拿掉。

风车摆动几下,叶轮高速旋转起来。

“呼哧、呼哧。”

水牛般的喘息中,一股水流喷涌而出。

“这……”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他们想破脑壳也不明白,这水怎么就出来了。

接着是第二架风车、第三架风车。

水流在干涸的沟渠中迅速流淌,那些被太阳晒成灰白的土地,渐渐变成褐色。

五十亩。

一百亩。

两百亩。

数字还在不停上升。

“哈。”

凌飞打了个哈欠。

春天。

和煦的阳光下。

睡觉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有什么能够超越。

那就是和美女……

呸!

再想下去,要被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