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谁是蝉
黎明的晨光撕开黑夜的暗幕,一缕缕,不是很亮。
喧嚣的【花满楼】在鸡鸣之后慢慢陷入沉寂,似乎害怕光明一般。此时包厢中零零落落醉倒了满桌人,有人倒在地上,有人躺在椅子上,有人扑在酒桌上打着呼噜。
“嗞!”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酒桌上原本昏睡的青年慢慢直起身,一道水箭从青年尾指射出,酒气四溢。
青年甩了甩头,手掌拍了拍脸颊,接着哈出一口浓浓的酒气。
其余几人或安静地睡着,或打着呼噜,四仰八叉躺着,青年看了看周围,笑着摇了摇头,随口说了一句“好久没玩骰1子了,倒是有点手生……”,然后扶起趴在自己身上的白衣女子,一脚踢开挡在身边流着口涎的醉汉,就抱起白衣女子往门口走去。
“少爷。”白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揉了揉,“让南蔷自己走吧。”
“喝了一晚了,既然不想醒来,就乖乖睡一天,晚上还要喝酒呢,想不到我们家蔷儿酒量这么好啊。”青年正是李逸飞,他怀中的白衣女子自然就是南蔷,李逸飞说完这句话后就往楼中角落的一间闺房走去。
“李公子……”一个一直等候在包厢外的小厮来到李逸飞面前,暗暗施了一礼。
“安排他们入睡吧。”
李逸飞淡淡说了一句,脚步毫无停顿。南蔷嘀咕了一声什么,然后两条藕臂穿过李逸飞的脖颈,挂在了上面,把微醺的俏脸贴在李逸飞肩膀上,如婴儿般沉沉睡去。
……
“少主,您进入嘉兴城与城门军发生的冲突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嘉兴城中老老少少无不在谈论此事。因为知道您带了大量米粮来支援,嘉兴城中米价从5天前开始下跌,由一石800文,这两天已经降到700文。”
“何家和李家有没有出手售粮。”
“暂时没有,只是正常在售卖,降价的基本为本地中小粮商。”
“嘿嘿,这两家老狐狸看不上这点小钱啊,毕竟永乐朝一旦进攻,粮价会翻上天。”说话之人一身短打,一下一下缓慢地打着拳,每一下拳击都异常缓慢却又无比沉重,虬结的肌肉如小蛇般缓缓扭曲爬动。另外一人却是打扮成普通人,长相阴柔的男子,低低的帽檐无法让人看清他的面容。
“收了多少米了?”
“大概500石。”
“恩,速度太慢了,明天在自己粮店倒手,早上把价格拉到850文每石,之后不控粮价,依据市价在中小粮商手上收粮,看他们反应,继续试探何家和杨家。”
“是!”
“恩,下去吧。”
……
夜色降临,杨林和陈斌两人坐着各自马车,结伴同行,目标正是【花满楼】。而何裴则是稍微晚了一点,听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下。
李逸飞和南蔷早已备好酒席,边看着歌舞,边玩着昨天的行酒令,一堆莺莺燕燕围绕着哈哈大笑的李逸飞嬉笑怒骂着,也参与其中。
“哈哈,杨少,陈少来了,这下你们可以去陪他们了,别缠着我,和我玩骰1子就是喝酒的命。”李逸飞张开一个巨大的怀抱,远远往两人走去,“杨兄,陈兄,一日不见,真是如隔三秋啊,快快快,美人,美酒已经准备好,我们赶紧开始,何少呢?缺了他可不行。”
“何少应该也快到了,听说昨晚喝太多,被他父亲一顿责骂,今晚可是偷溜出来的,嘿嘿。”杨林有意无意把目光注意到南蔷身上,嘿嘿一笑。
南蔷背着李逸飞暗暗眨了一下左眼,俏眼含魅,勾魂夺魄。
“嘶……”杨林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抱了下李逸飞,背着青年的身体,贪婪的眼神邪邪注视着南蔷,舔了舔嘴唇,“废话不说,歌舞呢?搞起来啊,哈哈,今天继续不醉不归……南姑娘,昨天是本少技差一筹,今晚可不会让着你了!”
喝酒,歌舞,行酒令……疯狂的夜生活继续开始,不久后,何裴也加入了其中。
……
月明星稀,时间来到后半夜,几人都已经喝得七倒八歪,陈斌早已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南蔷也被杨林和何裴一起灌醉,整个人趴在李逸飞腿上酣睡不醒,其他几个陪在几人身边喝酒的女子也纷纷倒下。
“哈哈,何裴,你瞧瞧,南姑娘不行了吧,我就说要把她灌醉,就一定不会让她站着,哈哈哈……”杨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趴在李逸飞身上的南蔷哈哈大笑,同时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火热地看着李逸飞。
“杨林,你坐下,南蔷是李少的禁脔,你这么看着她是什么意思?”面色通红的何裴大着舌头,语无伦次地说着,手点着南蔷,听上去似乎在帮李逸飞说话,实际上却语气轻佻,潜意思向着杨林。
紧接着话锋一转:“李少,你来嘉兴也有些时日了,米粮卖得如何?听家父说因为你在城门口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那些贱民都知道你拉了几十车米粮进城,粮价可是一跌再跌啊……嘿嘿,现在应该跌破你成本价了吧。”
“哎,原本是想来捞个好名头,想不到事与愿违,肉没吃到,反而惹得一身骚。”李逸飞晃了晃脑袋,原本收拢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头散发,恍如一个赌输的赌徒。
“不管了,明天让人去传下反贼进攻的事,只能自己花钱买粮了,先把价格抬上去,那样才好卖……呕,呕……”李逸飞眼神迷离,面色通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到一半,喉咙中冒出一股浓烈的酒气,污秽之物如江河倒灌,从口中不断喷涌而出。
看着趴在桌底不断呕吐的李逸飞,何裴和杨林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同时恢复一丝清明,相视一笑。然后何裴就拍着李逸飞的背,一边说着“要不要紧?”之类的话,一边大叫着【花满楼】的小厮进来,把李逸飞送去客房休息。
听到何裴的声音,守在门外的小厮麻溜地进了包厢,在何裴和杨林的吩咐下开始扶着吐完之后醉倒的李逸飞和南蔷往外走去。
“叫你扶李少去休息,谁允许你把南蔷姑娘带走了。”原本醉呼呼的杨林操起一条凳子凶狠地砸在小厮背上,痛呼一声,满身鲜血摔倒在地上。
“滚!”
“是,是,是,杨少,小人这就带李少离开。”小厮整个人恐惧地颤抖着,头也不敢抬,连忙扶着李逸飞往外走去,却把南蔷留在了原地。
“嘿嘿,何少,今天谢了……”杨林嘴角翘起,邪邪地笑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走向倒在椅子上的南蔷。
“哼,你还真不怕这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啊,不怕他报复?”何裴虽然同样醉得不轻,但此时的眼中却还有着一丝清明,随手拿起桌上的醒酒茶漱了漱口。
“嘿嘿,来了此时的嘉兴,是龙得给本少盘着,是虎也得给本少趴着,京城离嘉兴十万八千里,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嘿嘿,敢惹本少,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杨林阴阴一笑,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样不太好,你注意点,毕竟是多事之秋,童枢密即将到嘉兴,到时候弄出乱子不好收场。”何裴一口吐出浑浊的茶水,拿起毛巾擦了擦嘴,随口说道。
“怕什么,杨家身为嘉兴三大粮商之一,童枢密要打仗,后勤还不得靠我们,即使李小子在京城有关系又如何?到了嘉兴,童枢密还不得向着我们,何裴,你就是太精明,顾东顾西,所以才被我们杨家后来居上……嘿嘿。”杨林似乎真的有点醉了,说话口无遮拦。
“哼,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玩他女人又不关我事,至于何家与杨家的事,不是我们小辈可以说了算的。现在我们两家和陈家三足鼎立,再加一个李逸飞……嘿嘿,要不我们两家先联手吃了他,杨少意下如何?”何裴脸色阴晴不定,恼火一般加重了语气,最后却看开一般笑了笑,语气转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哈哈,这样就对了嘛,杨家也正有此意,既然知道了李小子的计划,明天就给他个下马威,嘿嘿,我们假装没听到他的计划。估计连这醉鬼自己都不会知道今晚说了什么。”杨林眯了眯眼睛,冷笑了一声,然后对着何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快走快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搅了本少兴致……”
“嘿嘿。”何裴同样贪婪地看了看熟睡的南蔷,舔了舔嘴唇,“明天给我试试!”
“快走快走,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杨林推着何裴的后背,把他赶到门外,两人又说了两句,就“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嘿嘿,小美人,本少来了。”杨林面色通红,口水都留下来了,醉眼朦胧地抓着身边可以抓的一切,一步三抖地挪向南蔷。
“今晚你是本少的了。”杨林颤抖地把手伸向南蔷深褐色的秀发,努力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感觉抓住了那一头的柔顺。
“砰!”
身体摔倒在地面的声音响起,原本趴在桌面熟睡的南蔷抬起头,脸上的醉红慢慢褪下,厌恶地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杨林,用脚踢了踢,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把踢过杨林的鞋子脱下,扔在了一边。
“什么东西,还想打本姑娘的主意!找死……”南蔷秀眉倒竖,抬起手掌,一掌劈向杨林的天灵盖。
“噌!”
剑光一闪,南蔷劈向杨林的手掌一转,整个人后退一步,微微一跃,闪在一旁。
“雨化田!”
“南蔷,记住你的身份,打乱少主的计划,就是死!”一个穿着普通的阴柔男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到倒在地上的杨林面前,拔出插在地板上不断抖动的软剑,不知做了一个什么动作,软剑绕着他的腰间一转,就消失不见。
“杨林现在还不能死!其他的别多问,少主在房中等你,去吧。”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阴柔男子看了南蔷一眼,就走到杨林身边,脚尖在他腰腹两侧各踢了一下。
“哼!这样还不够,等事情完了,帮我杀了他。”南蔷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淡蓝色的眼睛深深看了阴柔男子一眼,纵身一跃,从窗户中消失。
阴柔男子默默看着南蔷离去的背影,走到窗边把窗门关上。
“起来吧,今晚服侍好杨林,让他睡梦中有一个模糊印象,知道了吗?”阴柔男子随口说了一句,轻轻一窜,重新回到房梁上。
“是,厂公。”原本昏睡的一个女子突然坐了起来,毫无醉意,对着房梁上的阴柔男子微微一躬身,就扶着杨林走向包厢里边的一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