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9章 结构性压迫、权力的本质

但一般情况下也没有哪个上位家族成员真的这么做。上位家族成员并不等同于天生的上位者，如奥林这样的私生子，也是有机会成为上位家族成员的，只要得到奥斯曼图斯的认可就行了。可即便认可了，奥林也几乎不可能成为家族继承人，甚至都不可能给予多好的培养，勉强培养成精英法师就了不得了。这种情况下，奥林只要不傻，都不可能认为自己是真正的上位家族成员，从而对平民指手画脚。至于真正的上位家族成员，受到过系统的培养，也根本做不出驱逐平民的事来，真要这么做了，可能第二天就会成为泰维曼萨乃至整个叶尔兰范围内上位家族圈子里的笑料。上位家族的权威并非依靠对平民的直接压迫来展现，事实上，精灵社会的上位家族对于平民的态度大都比较友好。哪怕是认可金精灵至上的科曼索，也不至于让一个最普通的木精灵遭遇什么不堪忍受的羞辱。上位家族或者说上层精灵，对于底层的压迫存在于整个社会运转的过程中，如限制魔法的传遍。他们也并不会说不允许木精灵学习魔法，而是说——木精灵天赋不行，根本没有法师愿意收木精灵为徒，学院也不愿意收，但木精灵要是愿意的话，是可以来学院参加考核的。通过了，恭喜你成为一名光荣的魔法技师，从此在工坊内干到死。要是没通过，那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接下来最好的结果莫过于成为一个光荣的德鲁伊，在田里干到死。要是什么都不行，也没关系，哪怕什么都不做，上层精灵不会让他们饿死，但也不会有多舒服，想要更舒服，就只有更努力。至于系统传授魔法的真正魔法学院，对不起，那是私人学会、社团，不接受外人申请，国家也管不着，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话，学院会给你发邀请函的。如此之外，还有提高物价，让木精灵劳动所得勉强够养活自己，想要通过攒钱提升自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实际也几乎没有多少可以提升的渠道。在上层精灵眼中，中下层的精灵就只是用途不同的工具而已，比如说，中层可以帮他们攒钱，攒到一定程度一波收割了。底层就是专门干杂货，最好的底层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为精灵世界的繁荣做贡献的那种。对于那种精灵，上层精灵也不吝给予一定的荣誉，这样的荣誉在底层是非常受尊敬、受欢迎的，在中层也能作为一定的资历。但在上层看来，那不过是他们随手施舍出来的一点残羹剩饭，只是一种驭下手段而已。如果有哪个上层精灵当真了的话，那他只会被认为是不配作为上层精灵，迟早沦落底层。所以，对于工具，只要没有冒犯到自己，上层精灵又怎么可能吃饱了没事做去折磨工具呢？反而还要保护好，并且定期维护呢！尽管这种认知并非存在于每一个上位家族成员的思想当中，但在实际的行事、决策过程中，他们依然会不自觉地做出最有利于他们的选择，也就是将中下层当工具、当耗材。哪怕有极少数不这么做，也会很快被排斥出上层，甚至遭受持续打压，直至再无半点声音。这就是阶层固化的最恶心之处，个体意志已经无法成为决定性因素，群体或者说阶层的意志占据主导，并排斥打压一起不符合阶层利益的声音、行为。这种情况下，底层看似没有温饱之患，但实际上未来早已断绝，只是成了上层的肉猪而已。在短生种的国度，这样的养猪方式或许行得通，毕竟智慧也是需要时间来成长的，当短生种成长到足以认清现状的时候，也早就深陷其中无力改变了。但精灵作为长生种，数百年哪怕什么书都不看，只从生活经验中学习，也能一点点意识到眼下这个社会的冰冷残酷之处，进而生出改变的念头。而魔法就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夏多早就见识过精灵底层对魔法的渴望，甚至足以克服精灵世界长久以来对耐色魔法的蔑视与不屑，就只为抓住这极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对于这样的现状，夏多暂时也无法彻底改变，但他认为智慧生命不该被这样对待，所以就有了主动传播魔法的计划。技工路线大抵就是底层精灵改变命运的最佳选择了，这一路线并不会损害上层精灵的利益，至少可以预见到的时间内不会，反而会极大地提高上层精灵的利益。之所以会这样，用夏多家乡的理论来解释则是——将底层精灵培养成魔法技工，实际就相当于提高了生产力。但生产力提高的同时，底层精灵的待遇却并不会因此提高多少，按照夏多的推测，大抵还是会和原来一样——也就是吃穿不愁、偶尔能娱乐一下的水平。由生产力提高所带来的好处几乎全被上层精灵拿走了，这个比例会远远高于过去，甚至可能达到99%！这就是上层精灵可以预见到的利益的极大增长。唯一的隐患，也是底层唯一的机会，就是接触到了魔法，只要接触到魔法的底层足够多，就足以产生质变。如地球上，真要论论掌握力量的多少，其实还是底层掌握的力量更多，哪怕是暴力机器，在没有全自动机器人的情况下，依然需要由底层直接控制。上层则是依靠体制、信仰、荣誉、金钱等等来控制底层，进而掌控最强大的暴力机器。如果所有底层的心灵一瞬间联通起来，并且都产生了改变的想法，那么，那些其实并不直接控制力量或者资源的上层，完全可以不存在！魔法世界和地球最大的不同就是上层精灵直接掌握了最强大的力量，这种情况下，底层想要改变命运就有可能面临最残酷的镇压。当然魔法世界也不是没有优势，那就是精灵作为长生种，数百年积累下的智慧使得他们的底层大多数都能拥有超过人类底层的觉悟。当然也可以说，寿命越长就越难仍受漫长而无尽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