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圆满大婚(1)

夜微尘的想法很快便应验了。

五月下旬七日,偌大江洲城炸开了一条惊人的传闻——

那位被白氏旁支一族的嫡小姐爱慕了十数年的穷酸书生夜微尘,在家中暴毙身亡了。

据前去查看的衙门捕快说,那死的可是相当凄惨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眼儿睁得老大,叫人看着心头直打寒噤。房内都是鲜血,便仿似那血不值钱似的。

这般死相,纵是身经百场的老捕快,心头也直发毛,直言佛语阿弥陀佛。

就在当日,城内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甚么三人恋未果而人终啊,甚么情不得而仇杀啊,甚么锦夕厌倦了穷书生,找了新欢,派了杀手前去结果后者的命啊俱是传的响响亮亮。

而人们最是津津乐谈的,还是第三条传闻。

白府某种庭院中。

一锦衣女子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荷塘,时不时打个呵欠。

白锦澜好生郁闷。

她想出去,不但被兄长禁足了,便是一向不闻不问的爹爹娘亲也专门为那事回来开导她,叫她慢慢地断了念想,再给她寻一个好的如意郎君。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儿心头有些难受。

难受的紧,甚是异样。

是因为夜微尘移情别恋了么——

白锦澜低头叹了一口气。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倏地,一道婢女慌慌张张地声音传了过来。

白锦澜愣愣,侧头瞥见自家大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喘着气儿,满头的汗水。心头疑惑间,站起身子出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夜——夜——夜公子,夜公子他——”那婢女大口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夜微尘?夜微尘他怎么了?”白锦澜晓得自家丫头口中的夜公子指的乃是何人,眼皮子突突一跳,神色瞬时紧张起来。

“夜公子他,他暴毙了!”

呼吸一簇,白锦澜瞬时便觉着恍惚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话。

夜微尘他……死了。

夜微尘的家道在五十年前便中落了,因此没有一个人过来为夜微尘收尸入棺。

到了后来,是身穿麻衣的白锦澜带着一众下人过来,亲自将他放进棺材中,亲自为他建立起了灵堂,亲自为他守灵。

据说,白慕林怎般也拦不住,干脆气得撒手不管了。

当有凑热闹的人过来看稀奇,瞥见白锦澜一人安安静静跪在灵堂之上,心生好奇,问起白锦澜缘何这般时,白锦澜只是看着灵堂上那尊木棺材,目光静默而温柔:“他和我自幼便有着娃娃亲,只要婚事没退,我仍旧是他未过门的妻儿。”

众人皆唏嘘。

还是原配的好啊,那后来的因着出了事儿,都不知躲哪去了。果然,妓子到底只是妓子,攀比不上白氏小姐的。

大抵是说曹操曹操便到罢,在他们方才念罢锦夕后,锦夕便一身素装过来了。

“夜哥哥,你怎么便去了呢——”锦夕穿过人群,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目光凄凄哀哀地看着灵堂上的棺材。

“哟,人家灵堂建完了你才过来。人说雪中送炭最是好,您这锦上添花,添的倒是巧啊。”有人看见锦夕虽是跪着,眼角也有泪珠闪烁,心头仍是鄙夷,不由得出口讽刺起来。

“下九流就是下九流的,也不看看人家夜微尘是有了未婚妻的人。那还是咱们江洲城白氏一族的小姐——虽然白氏一族主脉在流云大陆,但这好歹乃是十大世家里头的小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白小姐和夜公子青梅竹马,那感情可是整个江洲城都知道的。若非这厮舔着脸上去,只怕这会儿他们已经成亲了。”

“……”“……”

锦夕一边哭着,一边听着众人的嘲讽,不由得暗中捏紧袖中拳头。

身份,身份,又是身份!

妓女怎么了,下九流怎么了?

心头怨愤着,本是装腔作势的她,竟是鼻子一酸,真的哭了起来。

这眼泪一半为了夜微尘,一半为了她自己。

那蛊虫可是贵得很,她花了赎出自己的积蓄换的。本以为能得到一段好姻缘,没想到却是换来了人走茶凉——银子没了不说,人也没了,还带走她初动的旖旎心思。

她最初的悸动啊,没萌芽呢,便要随着夜微尘一并葬入棺材,埋进黄土了。

为何她的命这般苦啊!

一念及此,锦夕哭得越发真切起来。

白锦澜无视了他人的议论纷纷,只是侧眼看着锦夕。

目光静默,静默的诡异。

夜半时分,围观的人早已散去。白锦澜也因着头晕被婢女搀扶着离了开去。于是这灵堂只留下了因着面子尚还在的锦夕一人。

一阵微风徐来,明是步入了初夏,锦夕仍旧缩了缩脖子。

有些凉意呢。

她瞥见烛火有些微弱,打算过去挑一挑。

可是她刚起身,那烛火便使劲儿摇曳起来——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那明灭不定的烛火便暗了下去,灵堂瞬时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一道阴风袭来,锦夕看到面前一幕时,愕然睁大了双眼——

棺材里的白衣少年站了起来,发丝凌乱,七窍流血的苍白面孔直直对着她自己。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启紫唇,声音冰冷而愤怒:“锦夕,你为何要害我?!”

锦夕抖了抖身子,尖叫一声,惊恐万分地朝后退去。

她一边退,一边抱着头闭紧眼睛大喊:“我没有害你,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要找我!”

“那你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白衣少年逼近,声音越发寒冷。

“那不是毒,那是苗疆的绝情蛊!绝情蛊一旦被种下,人必定会断情绝爱,将最重要的记忆和情长忘得一干二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倾慕你,我只是嫉妒白锦澜——我没想杀你啊!”锦夕被逼得退无可退,干脆蹲在角落里抱头大哭起来。

“我没想到你会死,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死!别找我好不好,我一定给你烧纸,我一定日日给你写经文超度你!”“求求你快走,求求你!”“杀你的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给你下了绝情蛊,抢了白锦澜的功劳——我只是想要嫁给你啊!”

白衣少年的眼波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