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师必定戴了假发
“香火钱傍晚便已经交给尊师空空大师了。”赵乐笑道。
岚切玉愣住，眼睛蓦然瞪大，眼角狠狠抽了抽，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如此......甚好，甚好。”
“那小僧就先行告退了。”岚切玉话毕，也不等赵乐客套，直直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僧袍飘摇的背影。
赵乐不由摇头莞尔，这小师傅走的似乎有些急了些，本还想与其多多攀谈一番，也算结了个朋友。
出了镇魔狱，岚切玉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发足狂奔起来。
偶尔翻墙越屋，如同夜行义贼，惹得宅中犬吠，不时传来屋主的谩骂声，光洁的脑门被皎洁的月光照的明晃晃的。
偶尔留下岚切玉充满歉意的道歉声，但他的脚步却没有慢下分毫。
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金......粪土！
他赶往的去处却不是空明寺。
而是......
到了。
此地正处天京城最为繁华的夜市，哪怕此时已接近午夜，人声依旧鼎沸。
街道两旁明灯万盏，样式各异，船坊上不时有丝乐钟鸣传出，偶有倌人巧笑嫣兮，莺燕之声不绝于耳。
岚切玉脚步停住，袖中拳头紧握，双目带着些许恼然之意望向了面前天京城最大的青楼。
千羽坊！
旁边的鎏金赌坊！
如果不出预料，那老贼秃就在里面！
“小师傅？何事啊？”门口赌坊的伙计和护院将其拦下。
“小僧来寻家师。”岚切玉恬静应道。
问话的伙计一脸古怪之色，“小师傅怕是寻错了地方吧？你们佛家弟子也会来这赌坊？我也没见其他和尚进来啊。”
岚切玉眉角抽了抽：“错不了，家师必定是戴了假发，方才入了这红尘，行走于世间。”
伙计也没为难这小和尚，毕竟佛家子弟除魔卫道，比起锦衣卫们的名声，那可真是好上太多了，这和尚面目清秀，神色中带着些许出尘之意，言行谈吐也颇有意境，不像是假的，便将岚切玉放了进去。
这和尚来赌坊寻人，也算个稀罕事啊。
进了赌坊，岚切玉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消瘦的身影。
此时对方一身布衣，和寻常白胡子老者无异。
此时正站在赌桌的人群后，正笑吟吟的看着面前正赌着骰子的赌客们，没有在赌，反而像是在看热闹。
见到此情此景，岚切玉心中反而暗沉。
“输光了？”岚切玉来到老者身后森然道。
“六根清净。”老者见了他，只是笑道。
“......”
岚切玉一时竟不知道作何表情。
“老贼秃，那是我血汗钱啊！”
“哎，徒儿你破相了，金钱如粪土，怎能因为这等俗物破了相呢。”消瘦老者反而摇晃脑袋摆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看师傅我，哪怕输的六根清净，心中依旧平和喜乐，这粪土，就当是普度众生了。”
“你就不能赢一次吗？佛法高深，看出个骰子大小，也不难吧！”
老者闻言，语重心长道：“那就不叫赌了，那叫骗。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样就破戒了，善哉善哉。”
“你还有脸说！”岚切玉咬牙指着对方头上的假发，“你这不是骗？还有这赌博属于盗戒的一种，你这不已经破戒了吗？”
老者摇着脑袋指了指头上的假发：“非也非也，带上它，我就不是出家人了。”
岚切玉：“？？？”
这感情判断是不是佛家子弟的标准是头上有没有毛？
老者微笑道：“心中有佛时，众生即是佛，心中无佛时，佛即是众生。”
“算了，你开心就好，回去吧。”岚切玉白了空空大师一眼，也懒得跟他讲道理，反正哪怕把道理讲明白，钱也回不来了。
岚切玉穿越有十八余载，这里算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地球。
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从时间线上来看，这里就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历史上的明朝。
人皇依旧姓朱。
之所以陌生，则是因为这世界不同于之前的平凡世界，拥有太多陆离光怪的诡谲设定，很多东西又大有不同。
在这个世界，佛道儒圣，妖魔鬼怪之流被寻常人所熟知，并且还披上了一层玄幻色彩的外衣，说白了就是一个仙侠式的世界。
各家皆有道法神通，武力并不能以寻常人等之。
穿越前岚切玉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高中生，而穿越后刚睁眼，面前就是庙门上空明寺大大的牌匾。
当时他安静的躺在菜篮子里，算是老主持捡回来的弃婴。
老主持并不是他的师父空空大师，而是他的师伯，空无大师。
当时空明寺位于天京城外秋茗山中，寺中破败，只有两个和尚，后来加上他也就三个和尚。
空无大师此时早已圆寂，寺中便只剩他与师傅相依为命。
空明寺破败，平日里也无香火供奉，空空大师便时常接一些除妖驱邪的活计来维持生计。
天京城毕竟王都，寻常的富甲人家不少，对妖魔之事也纵有了解，时不时请个和尚做做法事，也求个心安。
妖族在这个世界中被常人所熟知，但王都中寻常人能见到妖族的情况也实属罕见。
因为自从初代明皇设立东厂及锦衣卫的职位后，便早已经规定，人族妖族可互不侵犯，但妖族受东厂管辖，若为非作歹，便会被东厂和锦衣卫们逮捕。
做了恶的妖族，便被称为魔，也叫妖魔，会被东厂审判制裁，关押在镇魔狱中。
但由于寻常人对妖族的印象观感不好，都对妖族极其排斥，也不时出现为祸一方的大妖，这使得整个人族对妖族都极为仇视。
后来锦衣卫中也经常因为利益牵扯问题，出现胡乱抓捕居于城镇中安居的妖族去顶功的现象。
百年过去，逐渐形成了现在这种人族聚居，妖族大多游离于城市之外的相处形式。
空空大师好赌，不是为钱而赌，而是为赌而赌。
但也有分寸，所谓的分寸就是留够买粥和买咸菜的钱，保证两人不会饿死。
所以讲道理，岚切玉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并不美妙。
两人回到空明寺，寺们前树叶无风自动，平添几分诡谲之气。
随后没等岚切玉伸手推门，这寺门便洞然大开。
这次可不是什么阵法了。
寺庙内月光下，一只银白色的狐狸正伏卧在古井旁，它慵懒的抬了抬耳朵，算是对两人打了打招呼。
岚切玉对此习以为常，但随即便发现了狐狸身旁那断了脖子，鲜血流了一地，正失去体温的老母鸡。
岚切玉咽了咽口水，神色平静的走到白狐前，古井不波道：
“善哉善哉，阿狸，偷盗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