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离世

媗娘跟轻寒说这事儿时,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轻寒倒说:“不管她是谁,是哪个党派,只要是抗日,就是可以团结的,眼下,党中央不是也主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王处长那姨太太咱们小心应对就行。”

日子依旧不踏实的过着,王处长依旧上窜下跳,雷科长依旧不温不火,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天气转暖后,老大李仕温倒是约了几次,哥几个热闹了一番,因为少了老五吴水,总觉得缺点啥。

老四周山说是瞧见老五,精神不大好。

哥几个有些担心,老大李仕温叮嘱老二,隔天去瞅瞅。

过了几天,老二堵住老五仔细一瞧,下了一跳。

“这是怎么地了?”

老五吴水瘦成一把骨头,跟那难民似的,脸色青黑,精神不济,关键是人看上去也不大机灵了。

老二问:“你哪儿不舒坦?”

老五摇摇头,靠在榻上,有气无力道:“没事。”

老二二话不说拉着老五就去了大哥家。

李仕温也惊了。

“日本人不给你烟啦?”

老五一脸灰败,自嘲道:“我提不起精神,最后一次差点把自个儿搭进去,没用了。”

老大和老二瞧着心里难受,直说:“为啥不找兄弟们?”

“就我这样儿,自找的,没那个脸。”

说话间,老五就喘个不停。

两人直接拉着老五去了医院,这一瞧,还真有事,说是肺上不好了,挺严重,要住院。

老五手里没钱,说啥也不住,死就死外头,省得让人笑话。

哥俩发火了,咱哥几个是怕笑话的人,就咱哥几个当年都要过饭,怕啥?

安心踏实的住着,哥几个哪能眼睁睁瞅着?不能够啊。

下晌,哥几个全知道了,麻利儿的去了医院。

得,几个月没聚一块了,再聚就在医院里呢。

瞧着老五的模样,哥几个心里都难受。

老四开口就骂日本人,什么卸磨杀驴,猪狗不如,什么不讲武德,狗屁不是。

哥几个懒得听,说的好像日本人以前做人了?

哥几个围在老五身边,不说那不痛快的,说点高兴的事儿。

老五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对不起哥几个啊。”

老大拍拍老五的肩头:“你没对不起哥几个,你对不起的是你自个儿。”

老二接着说:“以前日子不好过,如今这日子滋润,可你瞅瞅你?”

轻寒说:“就不说那些事儿了,好好瞧病,踏踏实实住着,治好了还是那个身轻如燕的五哥。”

老四说:“对,赶紧好起来,咱哥几个继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哥几个笑了,笑容里都是泪光。

谁能想到,三天后,老大李仕温焦急慌乱的给轻寒打电话,说是老五不好了,让轻寒赶紧想办法,转到日本人开的医院去瞧瞧。

轻寒撂下电话直奔医院,病床上老五大口大口喘气,泪水顺着眼角滚落,眼睛却盯着两人。

轻寒忙问了情况后,立马打电话给中日友好医院的小野。

随即两人跟着救护车,一路拉着警报直奔中日友好医院。

石头开车去接另外几个兄弟。

老五吴水送到中日友好医院时已经瞧着不大好了,小野让把人直接推进手术室。

只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手术,就手术,先抢救。”

等弟兄几个都到齐,老大李仕温和老六轻寒还站在手术室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只一眼,哥几个就知道了结果。

小野遗憾的说:“我已经尽力了。”

老四“哇”一声哭了,不顾一切的往里扑。

老五吴水被推了出来,轻寒甚至不敢去掀开白色的被单,薄薄的被单下,更薄的是老五的身体。

谁能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活蹦乱跳的老五,就这样躺在哥几个眼前。

老二想不明白,流着泪说:“为啥?饶北平抽大烟的多了去了,那抽豪些年的人还活得好好儿的,为啥老五就……”

老三直接哭骂道:“指定是小鬼子,他们不是人啊……他们害了老五啊……”

哥几个一下就明白了,小鬼子,小鬼子。

轻寒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五哥的事儿咱给好好办一办。”

“好。”

异口同声。

老五吴水的身后事是弟兄几个一起给办的,虽说也是风风光光,但总是心里不痛快,难受劲儿多少天过不去。

最后老四忍不住说:“我要去杀了那日本娘们,老五就是死在她手里的。”

轻寒一把拉住老四:“四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老四一屁股坐下,挨个儿问哥几个,同意不同意报仇。

此仇不报非君子。

老大李仕温咬着后槽牙说:“我没啥意见。”

老二做了几年的生意,考虑问题周全了许多:“我觉得老六说的没错,这仇肯定要报,但是得好好合计合计。”

最后,老大李仕温一锤定音,办完老五吴水的后事儿,哥几个好好歇歇再聚,这几天都琢磨琢磨,该咋干。

别人先歇歇,唯老四周山不能歇着,得盯着那日本娘们,踩点摸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大李仕温点头:“听老六的。”

哥几个早说过,就老六心眼子多,又是读过书留过洋的,但凡他出的主意,指定没错。

老五吴水的后事哥几个操办完用了四天,期间,轻寒只歇了一天,其余几天都是下晌忙完了才去。

第五天一大早儿,轻寒才刚儿一进武田太郎的办公室,云子已经笔挺的坐在那儿。

常规问好后,轻寒打算去自个儿的办公室,身后的云子突然问了一句:“轻寒哥哥气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轻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略微嘶哑的声音淡淡回应:“并无。”

然后抬脚继续往外走,云子阴沉沉的声音又响起:“轻寒哥哥不高兴?”

这下轻寒停下脚步转身,深若寒潭的双眼掠过云子,英朗俊逸的面孔冷硬疏离,语气淡淡:“没听说谁家死了人还得高兴。”

云子丝毫不在意轻寒的态度,盯着轻寒说:“一个结拜的兄弟,难道比有血缘的亲人还重要?”

轻寒俊逸舒朗的面孔瞬间更加冷硬冰凉,语气也冰凉至极。

“什么意思?你是在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武田太郎赶紧制止:“不,无觅误会了,云子不是那个意思。”

云子也说:“轻寒哥哥,我是觉得那人不是亲人,只是朋友,轻寒哥哥不要太过悲伤……可能我的表达让轻寒哥哥误会了。”

轻寒目光疏离的看一眼云子,对武田太郎说:“该上课了。”

“去吧。”

武田太郎温和的说完,盯着轻寒离去的背影,笔直挺拔,直到被门挡住。

武田太郎这才看着云子说:“耿轻寒发现了什么?”

云子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怀疑。”

“铃木君怎么看?”

“铃木君说这事做的非常隐秘,那人有瘾之后几乎只待在住处,只有我们需要时才会出门。”

武田太郎冷冷看着云子:“为什么死在医院?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云子行礼:“对不起哥哥,这是我的疏忽。”

武田太郎严厉的批评道:“你应该让他悄悄的消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们很被动。”

“对不起。”

“叫你的人做事用用脑子。”

“是。”

云子也没想到,小林如此愚蠢。吴水没用了,可以直接送他去见上帝,为什么放任自流。

武田太郎摆摆手让云子离开。

轻寒下课后刚进办公室,山下就请轻寒去武田太郎的办公室。

武田太郎先是表示对于吴水的死感到遗憾,又问了一些有关后事的细节,甚至问了一些中国人的习俗。最后安慰轻寒,逝者已逝,生着如斯。

轻寒叹口气:“谢谢太郎。”

这会儿轻寒的态度跟云子在的时候完全不同。自交换人质之后,轻寒对云子的态度不同以往,明显疏离了许多。这点不仅云子有感觉,武田太郎也明显的觉察到了。

这样的轻寒才让武田太郎放心,耿轻寒依旧是当年的那个耿轻寒,清贵高傲。

云子那天的怀疑伤害了耿轻寒,骄傲如耿轻寒,是容不下那样的怀疑。按中国人的说法,那就是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坐在武田太郎面前的耿轻寒一如过去。

轻寒叹口气:“谁能想到他怎么就抽上大烟了,抽上那东西哪能有个好儿,把自个儿的命都搭上了。”

武田太郎皱着眉头,貌似关切道:“许多中国人都喜欢鸦片,他吸食鸦片很久了吗?”

轻寒摇摇头说:“不清楚,我记得我去奉天之前应该是没有的。”

“这么久啊,但鸦片对身体是没有伤害的,他的死应该和鸦片没有关系。”

轻寒眼底带着哀伤:“嗯,肺上有病了,小野说治的晚了,如果早一点应该还有希望。”

“哦,原来如此。”

武田太郎叹息一下,随后道:“真是遗憾,他是你的朋友,原本也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轻寒抬眼看着武田太郎笑笑:“太郎,谢谢你!”

轻寒的目光无比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