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被 罚
接下来的宴会胡梨垂头丧气,不哼一声也不吃不喝地呆坐着。太后这般下她脸,再加上四处各种兴灾乐祸的眼神不断地扫来,胡梨只得低着头装作一副被打击的样子来。内心着实无奈,就算太后不罚她,她也是一直待在长乐宫里,每天下午都要练一个多时辰的字画,如今不过是将练字改为抄写,这算什么惩罚呢?
还帮她免了每日去凤仪宫的请安,放她一段长假,这简直是不要太爽了好吧。这样的好事,她还巴不得隔三差五的来一次呢,天这么冷,被窝里多暖和啊。
胡梨心里美滋滋表面愁苦苦地待到宴会散场,然后谁也不搭理地独自带人离开了。苏络打灯走在前,安静撑着伞走在胡梨身侧,“小主,下雪了。”
胡梨仰起头,“真好。”这样的下雪天赖着懒床睡到大亮天真是太好。
“小主,您头上的卧兔儿是被身后的宫女给扯开的。”
胡梨点点头,那宫女趁着帮她移开椅子的时候碰到她的发髻,当时就感受到了,只不过没想会是这样,“可打听清楚那宫女是在哪里当差?”
“奴婢问了,是慈安宫的三等粗使宫女。”
胡梨点点头,太后对她不喜她能感受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只是不喜她所以才小罚大戒一番,那倒是无所谓。可如果是被别人指使,害她特意在太后面前失仪,那就问题大顾,有个这样躲在暗处的敌人还真是防不胜防。
“都是奴婢没用,如果奴婢早些上前,小主也不会被人陷害了。”
“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多着呢,就当是汲取教训了。”
安静用力地点点头,将这个教训狠狠地记在心底。她进宫最大的责任就是护卫小主安全,所以她在长乐宫里几乎没被安排别的差事,只让她跟小主出行,没想到有她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主被陷害被责罚。
胡梨感受着安静紧绷的身子沉重的呼吸,没有多劝,宫里与平西王府自然是不同的,她进到平西王府时,府里只有她和胡迎春,与胡梨交恶的胡浣莲、胡雪梅都已经不在,所以不单单是身边的人就是她也没有那种后宅争斗的经验。
宫里是另一番天地,听得再多不如亲身感受,有些经验是要用泪和血换来的,这次万幸,只是被丢了面子。
回去后也没让桃红端吃食上来,简单洗洗就睡下了,她一个被罚之人总要做出被罚后的伤心难过来。
翌日一早醒来,正要起身,突然想起她在受罚,要闭门自省,满足地叹息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了。
再醒时便见到陈三娘一张愁苦的脸,打趣道:“干什么呢,一个晚上还没接受你主子被罚的事实呀?”
陈三娘叹息道:“主子,今儿桃红一早去大厨房给您炖燕窝,大厨房说是没得空的炉子,端来的早膳也只有白粥和二和面的饼子,两碟子酱菜,都是粗使婆子们吃的,也拿来应付主子了。”
不用出门,自然不需要在梳妆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洗脸漱口,头发直接团个繤儿,插上一排珠花就往摆好早点的桌子走去。只见平日能摆满半个桌子的碟盘今天只有少少的四个,一碟酱萝卜,一碟红油酸菜,一碗白米粥倒是浓稠晶莹,二和面的饼子今天还是第一回见到,淡淡的黄色,拿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玉米香,咬一口暄软有嚼劲。
胡梨吃得津津有味,桃红却看得泪眼汪汪,小姐这是受大罪了,饿了一个晚上,连二和面的饼子都能咽下去。在王府,就是她们这样当大丫鬟的都没吃过二和面的饼子,这都是给粗使婆子们吃的。
“小姐,你若是饿了,多些粥,奴婢再去厨房打点一下,中午给您弄点好吃的来。”
胡梨吃完一块饼子,笑道:“这饼子还真没吃过,偶尔吃吃还是挺不错的。”粗粮嘛,现代养生怎么能少得了它呢?这么纯正的味道胡梨还真爱上了。
吃饱喝足后,胡梨就准备抄书了,“你们也别一副天掉下来的惨样,不就是被禁足几天嘛,这么冷的天我还求之不得呢。你们算算,我多久没睡个好觉了?”
陈三娘经事多还是稳重些,也跟着劝道:“这是太后的惩罚又不是皇上的,不打紧,桃红,你去让史婆子和青柳将院子里的雪扫了,没得主子不出门她们倒懒散起来。”
桃红一听,立马斗志昂扬地出去唤人,“人呢,都哪去了,一院子的雪都看不到呀,要是摔了主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赔的,还不快把雪清扫干净了。”嗓门大得整个长乐宫都听到了。
胡梨见笑道:“这桃红性子还是这么急。”
“要不怎么就只做得好蜀菜的?”
胡梨笑出声来,前段时间有些上火,想吃糖醋鱼,说了做法让桃红去试试,还是被做成了麻婆鱼,咸甜味被强行做成咸辣味,看来想吃别的菜系只能叫大厨房帮着做了。
中午桃红拿了银子去,好歹弄了齐齐整整的两荤两素一汤来,这才带了笑,下午脾气也没那么燥了。
第二早上二和面饼子换成了二和面的馒头,这就没饼子好吃了,饼子是用文火慢慢煎出来的,香味浓郁,可馒头是蒸出来的,略有些硌嗓子,吃了小半个便只喝粥。
中午的菜端出来便成冷的,虽有一碟子红烧肉,可没放酱,白腊腊,看着就倒胃口,晚上更是过份,主食成了一碗坨了的冷面。
桃红气得要直接打上大厨房去。
胡梨自然是让陈三娘把人给拉住,今天特地没让桃红去拿饭,也没给银子给苏络让她去打点打点,就是想看看外头对长乐宫是个什么态度。这大厨房见风转舵的本事还真是让人期待了,她不过是被太后罚禁闭,皇上都没发话呢,就来搓磨她,若说后头没人指使她是一百个不信的。
如此冷饭残羹地过了三天胡梨也被逼出一肚子火气来,让桃红带着燕窝去大厨房,又拿了银子去。
谁知一直等到晌午快要过去,桃红还没回来,便让杜康和青柳去寻人,又过了半个时辰,杜康才回来禀报,“小主,桃红姑娘被皇后娘罚在凤仪宫前跪着呢。”
胡梨起身道:“这是为何?”她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却没料想皇后会插上一手,难道说她被大厨房刁难她是受了皇后的指使?
“桃红姑娘在厨房借了炉子炖燕窝,趁着炖燕窝的空闲去给小主做些点心,让苏络看着燕窝。谁知袁才人身边的大宫女春枝也来炖燕窝,小炉子刚好用没了,春枝便让苏络将小炉子让出来,苏络自然不肯,两人吵起来让桃红姑娘听见,赶过来正好看到春枝将主子的燕窝给摔碎,一时没忍住上前将春枝给打了。”
胡梨眉头一皱,“春枝还手了没有?她也被罚跪?”按她对春枝的印象必是要还手的。
杜康讪笑道:“春枝还手了,还没被罚跪,而是站在桃红面前看着呢。”
胡梨气得直往外冲,杜康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拉住,“小主,您千万不能去呀,您还在受罚,若是出了宫门,不但救不了桃红,只怕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呢。”
陈三娘也在一旁劝着,“主子,您先冷静,奴婢去看看。”
“回来,你去了无非是再添一个被罚的。”胡梨气得咬牙切齿,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冤枉气呢。
回到书房,拉过裁好的宣纸,快速写了半页,装进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写了大大的帐单两字。递给杜康,“你把这个亲自交给皇上,皇上若是有问题如实回答就好。”
杜康看着平静下来的胡梨,心下惴惴,接过信封还看了胡梨一眼,胡梨瞪道:“还不快去?”
“是,小的这就去。”
胡梨看着杜康的背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是常胜的徒弟,前途大好,跑来长乐宫不是萧耀的指使才怪了。平日对宫里各种关系了如指掌,肯定是经萧耀点头才会特地跟她说的,所以有杜康在,哪怕被罚她也没什么好虚的,甚至巴不得大厨房那边做出些什么事来,好闹大才好,只是没想会牵出皇后来。
乾明宫里,萧耀接过杜康递上的信封,还没看内容,便道:“你主子受什么气了?”这两天正逢吏部对各地方官员的考核,各系官员调动都是触一发而动全身,他自然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这几天便没过问后宫里的事,反正杜康在长乐宫,胡梨也吃不了亏。
“胡主子已有三四天没吃一顿热乎饭,一顿新鲜菜了。今儿红桃姑娘去大厨房帮胡主子炖个燕窝,结果被袁才人身边的春枝姑娘将炉子都摔碎了,桃红姑娘气不过,上前跟春枝姑娘打了起来,被嬷嬷告到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罚桃红姑娘跪在凤仪宫前,春枝姑娘看着时辰。”
萧耀微微蹙眉,看向手里的帐单:皇上,鉴于您家小妾袁莹儿的大宫女将臣妾的燕窝打翻一事,帐单如下,上等血燕一两,由西蜀带来,十两银子,炖锅一个,二两银子,汝窑天青釉瓷碗一个,十二两银子,小炉子使用金一两银子。本来此等小事不该打搅皇上,只是臣妾婢女被罚,臣妾也被禁足。您做为一家之主,为您的爱妃付帐义不容辞,若是桃红有伤,只怕还需皇上为您爱妃的婢女付药费、营养费、心理伤害补偿费等,这些容后再算。
萧耀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清清了嗓子,“你家主子如何了?”
杜康偷偷打量皇上的神情,想起师傅叮嘱他的,既然他跟了胡主子,以后就是胡主子的人,做奴才的最忌三心两意,他即跟了胡主子,以后自然要盼着胡主子好才行。便道:“胡主子这几天没吃好,又赶着抄书,白日劳累,晚上也没休息好,有些上火,今儿听了这事,只气得要冲出门去,若不是奴才与陈姑姑拼命拦着,只怕胡主子就闯大祸了。”
萧耀皱了皱眉,“这算什么大祸?太后又没限制时间,赶那么急做什么?”
杜康笑道:“这不是快年底了吗,主子被关着,姑姑她们就不能出宫,奴才听主子说什么要对帐之类的。”
萧耀一想便明白了,起身道:“走,看你家主子去。”
杜康一愣,去找主子,不是去凤仪宫?
胡梨正翘首以盼,听到传诵声忙迎了出来,见了萧耀也不行礼,气哼哼地瞪了一眼,转身进了屋。
萧耀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一时间便愣在那里,杜康抹了一把冷汗,忙上前道:“皇上,外头冷清,快些进屋暖和暖和。”
萧耀压下心头的别扭,想着胡梨信里写的,自己是一家之主,不该跟女人置气才是,便进了屋。见胡梨背对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独自坐在矮榻上,这种被人冷落的滋味还是头一回尝。
胡梨拿捏了一下自然知道不能失了分寸,刚才也是因见到萧耀心气上来,临时来这么一出,等她进了屋后便担心萧耀面子下不来转身一走,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还好,杜康得力,将人给劝进来了,这会儿自然不能再冷着,否则还真担心会这样一直冷下去。
“臣妾这儿可没得别的,只有皇上让人送来的茶了。”
萧耀见胡梨端茶来,心头长松一口气,接过放下,拉着胡梨柔软细嫩的小手,“手怎么这么凉?”
“气的。”
萧耀帮着揉了揉,“看你这小心眼,一点儿小事值得吗?”
胡梨瞪眼道:“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桃红是什么人,她可是大老远跟着我从西蜀过来的,在西蜀时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才进宫多久呀,就被这样搓磨。”说着便红了眼眶,咬着唇望着萧耀的眼眸里满是责怪和委屈。
明说的是桃红,其实就是暗指自己,胡梨说得明白,萧耀自然也是听得明白,心下便有些内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