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现场草拟

“圣堂是什么?”华真行问约高乐。

约高乐解释道:“冈比斯庭亦称圣庭,它在各地的分支机构,便称为圣堂。”

华真行:“传教场所?”

约高乐:“你可以这么理解,但它不仅仅是传教场所,也不单纯是世俗意义上的教堂。除了宣扬神的光辉,圣堂还有很多其他的职能,比如安抚与救济信众。

布道之余,它还会创造各种条件,将人们组织在一起,可以互相关怀、互诉衷肠,让他们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感受到温暖,从而唤醒内心深处需要与被需要的感觉。

它让人们意识到自己不再孤独、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与神同在!在我的内心中,这就是最理想的教团组织与信众关系。”

华真行:“哦,我明白了!”

约高乐皱眉道:“你明白什么了?”

华真行:“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很多事了。”

约高乐:“假如你做不到我刚才说的那些,那就不妨让圣堂去做,也不能阻止人们进入圣堂。”

华真行:“兼相爱,交互利,同天志,明鬼神,这样说是不是更清楚?”

约高乐:“你听谁说的?”

华真行:“我墨大爷说的。”

约高乐:“草鞋帮帮主?”

华真行:“对,就是他老人家,看来你也调查过这里的情况。他老人家和杨董、柯老一样,如今都是欢想实业的董事。”

约高乐长出一口气道:“这是什么公司啊!”

华真行又强调了一句:“欢想实业。”

约高乐:“今时已不同上古,你就会背那么几句吗?”

华真行:“想听现代白话文吗?关心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将组织建立到基层,组织各种形式的文化娱乐与互助交流活动,培养人们的集体责任感,感受到集体的温暖……

我忘了这是从哪份文件中随便摘出来的话,很多份文件中应该都有。我不清楚说这种话的人能不能换做到,但新联盟就是这么做的,不信你到克林区的街头去走一走。

有很多事情,是过去的草鞋帮解决不了的,哪怕它是真的在贯彻自己的宗旨。是谁让这个世界变得冰冷、是谁让人们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假如世界本身就划分为对立的阶层,它们的内在利益关系就是对立的,这无关人们之间的爱与不爱。除非你能改变这种结构,否则爱与包容解决不了问题,只是在粉饰一切。

您知道我的感受吗?我从小推开杂货铺的大门,看见的就是地狱,但我不会质疑神在哪里,我只困惑他们为何如此,又怎么可以不再这样?

我不会对黑帮宣扬什么爱与包容,更不会听黑帮对我宣扬爱与包容,我只会去铲除黑帮让这个地方不再有黑帮。谁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是非索港的救世主。

所以草鞋帮才会成为今天的新联盟,至于你说的那些新联盟会去做的而且已经做了,还要坚持做下去争取能做得更好。

假如宣扬绝对的个人主义,那么被抛弃的孤独就是代价当政府无法对基层负责或者不想承担这个义务,便会宣扬世界有冷漠的自由。

所以我明白圣堂能起到的作用,以及人们为何会走进圣堂,那只是一剂安慰。

在一个事实上横向割裂却被纵向切割成无数部分的社会中人们需要一种精神联系的纽带来彼此认同,就像一座座孤岛。

这些我从小就看到了,就是非索港的一片片街区,街区里的人才是自己人,所区别的就是街区中并没有圣堂只有黑帮……是新联盟改变了这一切。”

约高乐摆手道:“我就是简单说两句,却招来华老板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这是你自己的话吗听着不太像啊,也是大人教的吧?”

华真行:“是别人教的也是我自己说的。倒没有人刻意教我说这些,但我经常听老人家吵架听到过这些。”

约高乐不再跟他扯这些又回归了刚才的话题:“其实圣堂还有很多其他的职能它还是一个招募与培养神职人员的基地,并在内部发掘与培养神术师。

那两位使者的提议,其实是一番好意,对洛克以及福根修士会都是有利的。建立一座圣堂并不容易,需要冈比斯庭倾斜大量的资源来支持。

圣堂内部的图书馆、神术资料库、神术实验室、神术修炼场所都是标配,理论上每座圣堂都应该有一名大神术师坐镇,可实际中很难满足这个条件。

布雷希之所以有这个提议,其实就代表他愿意为洛克向冈比斯庭争取利益。在他看来,洛克的财力雄厚,也能搞定当地势力,建立圣堂的资金以及条件不成问题。

可是还有其他很多东西,仅仅靠钱是买不到的……”

华真行点头道:“这位使者的确是好意,在一个体系内部,为洛克争取资源、扩大影响、培养势力。

假如真能建立这座圣堂,又有布雷希来主导冈比斯庭那边的事,布雷希本人也能得到不少好处,两头都有好处!”

约高乐又补充了一句:“布雷希倒是挺能办事,也挺会办事的。只要洛克身沐神恩、心向冈比斯庭,自能知道这样的使者简直太为他着想了。”

华真行:“洛克会感谢他的,否则怎会送他那么大的纯金徽章?但是他人在新联盟,当然也心向非索港。”

约高乐:“看来的确如此。”

就在两人讨论问题的时候,布雷希建立圣堂的提议已经受阻。这次还是柯孟朝在说话,而洛克和连娜并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柯孟朝的意见,非索港地方当局并不反对建立圣堂。但是在这个一干二净这个破地方,至少近十五年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各街区的帮派也没兴趣搞这种东西。

如今要重建这种城市,各项事务就要有明确的章程。

刚才谈的是如何建立国民教育体系,那么现在要谈的就是宗教事务管理了,本以为这个议题还有点早,但现在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就必须提上议程。

能不能建立圣堂、怎样的建立圣堂?要按非索港的宗教管理政策办,而不能先办起来再做规定、有了既成事实之后才去补救。

非索港当局还没有相关规定,怎么办?身为资政委员会的首席顾问,柯孟超现场草拟了一份,然后便可以提交讨论,假如讨论通过,很快就可以颁布。

冈比斯庭想在非索港设立圣堂,便按此规定办理。这算是特事特办了,柯孟超很给面子也很给力,他拿来纸笔现场书写《非索港宗教事务管理草案》,边写边解释。

非索港对宗教事务与宗教信仰的管理,首先遵循“自由原则”。

所谓自由原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保障任何人都有“不信奉某位神灵的自由”以及“不再信奉某位神灵的自由。”

在自由原则中,“不信奉”的权利才是重点。在草案中还规定,如果神灵本尊提出申诉,非索港地方当局也会维护公民的这种选择权利。

这一条规定真是太有地方特色了,因为当地人大多不是无神论者,各部族信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时甚至超出想象。

草案没有纠缠有神或无神的争论,而是假设了一种情况,假如神灵出现在人间,也将其视为一位独立的法律个体,与其他公民享有同等权利。

公民是信仰某位神灵的自由,也有不信仰某位神灵的自由,就算神灵也不能剥夺。假如神灵来到这里,非索港地方当局同样保障它的这种权利。

在草拟的时候,柯孟朝问了一句话,不是问冈比斯庭的两位使者,而是问洛克:“你认为海神族的人,有不信奉海神的自由,或者有不再信奉海神的自由吗?”

洛克答道:“有,当然有!”于是柯孟超就这么写了。

根据这一原则,派生出另一条更重要的规定:任何人或组织,在非索港设立宗教机构,其宣扬的教义不得违反自由原则,其禁止性内容如下——

一、对不信奉本宗教神灵者,进行威胁、恐吓、污蔑、贬低或丑化。

二、阻挠与禁止信众不再信封本宗教神灵,并对他们进行威胁、恐吓、污蔑、贬低或丑化。

三、宣杨公民必须信奉本宗教神灵,否则就会遭到报复与惩罚。

四、号召与鼓励信众,攻击或歧视非信众。

五、违反自由原则的其他情况。

任何组织在非索港设立宗教机构,其宣扬的教义都必须经管理部门审核,不违反上述规定才可批准。这一条规定只是针对公开设立宗教机构的情况,需审查其宣扬的教义,并不干涉个人的信仰选择。

柯孟超写得很快,落笔成章。他一边写,洛克一边翻译,在“自由原则”之后,又规定了“平等原则”、“反歧视原则”、“反迷信原则”,可视为在自由原则基础上的延伸与补充。

所谓平等原则,不仅是教义符合规定的各教派之间的平等,也包括信众与非信众之间的平等。

而反歧视的原则,则进一步细化了各种禁止性行为。比如只要成立机构传教,那么其公开的教义都必须允许大众、包括信众与非信众进行解读与评判。

至于反迷信原则,并不是说某种信仰就是迷信,而是一系列具体的规定,比如任何人不得自称神灵、任何人都不得宣称只有自己才代表了神灵的意志、任何人都不得用欺骗或裹挟的手段让他人信奉某位神灵。

草案的最后再次强调,假如神灵来到人间,不论是哪位神灵,也享受与非索港公民同等的权利,遵守同样的规定。

这时皮丹小声的说了一句:“可笑的凡人。”

柯孟超听见了,也没有生气,淡淡道:“我们都是可笑的凡人,这就是凡人所制定的规则。”

皮丹:“冈比斯庭所宣扬的教义,也要非索港地方管理部门审核吗?”

柯孟超摇头道:“冈比斯庭在冈比斯庭宣扬什么教义,当然不归非索港管辖。但是在这里公开设立机构传教,就必须遵守非索港的宗教管理规定。”

皮丹:“你怎么知道,这些规定就是合理的?”

柯孟朝笑了:“我们可以论证,从逻辑上讲,它必须合理。举个例子,假如它不合理的话,你又如何在海神族中传教?”

皮丹还想说什么,布雷希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纠缠这个话题。

连娜却插话道:“假如神灵来到这里……可是您老别忘了,神灵是有神力的!”

柯孟超反问道:“你也具有神术得力量!这与每个人的学识、能力、技艺一样,是你的优势、你的享受、你的资本、你的超脱与大自在。

假如你所信奉的神灵来到人间,难道它没有信奉谁或不信奉谁的自由,难道它也要遵从你的意志去信奉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