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急救
陈正泰看着李承乾,却是压低了声音,神秘起来:“若要救娘娘,需……”
李承乾听的认真,只是听了陈正泰的‘手段’,却是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道:“这……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师兄,你疯啦?”
陈正泰却是冷着脸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一切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而已,到底能不能成,我自己也说不好。所以,太子殿下,你得好自为之。可是万一真的能把人救回呢,难道不该试试吗?不过我思来想去,这救人的事,得你来办,我呢,就负责帮你将人引开,你我师兄弟同心协力,事情才能办成,可若是你对我不信任,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李承乾的脸上阴晴不定,他觉得陈正泰这个家伙,胆子大到要飞起了,只是此时,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后叹了口气道:“就听你的吧,只是你打算如何将父皇引开?还有……若是救不活呢?”
“救不活……”陈正泰看着李承乾:“救不活,就等着死吧。”
这是实在话,现在是皇帝最伤心的时候,经历了丧妻之痛,满肚子的怨愤没有办法发泄,这个时候,但凡有人折腾出了一丁点什么,惹来了李世民的震怒,那么……李承乾只怕要糟糕了。
而他……十有八九,也可能受到连累。
因此,这件事只能成功!
当然,李承乾和陈正泰也可以选择漠视,只是……真能漠视吗?
故而陈正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道:“殿下你好生在此等候时机按我说的去做,明白了吗?”
李承乾僵硬的点点头只是苦笑。
陈正泰左右看了看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那长孙冲的身上。
长孙冲正在角落里全心身地黯然伤神事实上,此时此刻这殿外的人谁也顾忌不到别人。
陈正泰一溜烟的跑到了长孙冲的面前,神秘兮兮的道:“随我来。”
“啊……师尊。”长孙冲惊讶地抬头看了陈正泰一眼。
陈正泰道:“你先节哀,我有大事要办,你听我的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需记得,不要紧张。”
长孙冲脸色僵硬的看着陈正泰,他本就心乱如麻,哪里还有什么闲心跟着陈正泰弄什么神秘。
只是……在大学堂里,这两年多封闭的学堂几乎每日传授的都是尊师贵道,以及师祖如何如何这一套对于陈正泰的尊崇,已经融入了长孙冲的骨血。
长孙冲很快就收起了心神咬咬牙,毫不犹豫道:“师尊想要……”
“来吧。”
趁着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陈正泰已先有了动作。
长孙冲只好乖乖的跟着。
陈正泰在殿宇里穿梭他先眺望太极殿而后摇摇头,喃喃自语:“这个不好,此乃主殿,要出事的。”
目光又落在那宣政殿上,而后打了个寒颤,口里又喃喃道:“这也不好,这不好……”
眼睛转来转去,最终落在了一个配殿上,眼眸断然一亮,口里道:“就你了,我看这个可以。”
说着,朝长孙冲招手。
此时,长孙冲脑子里就如浆糊一般,忙是亦步亦趋的跟了去。
“待会儿有一件事,我们非要做不可,你知道为何吗?”
看着陈正泰十分认真的样子,长孙冲也下意识的慎重起来,忙道:“还请师尊赐教。”
陈正泰叹了口气道:“你说,如果娘娘有一线生机,你肯不肯去做?”
长孙冲毫不犹豫的就道:“那自然是敢的。”
“不怕死?”陈正泰目光灼热的看着他。
长孙冲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师祖也教诲过,大丈夫只问心无愧,其余生死、钱财之事,如浮云焉。”
陈正泰不由感慨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好门生啊,继承了我优良的道德品质。你来……”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陈正泰已至武楼。
这武楼乃是宣政殿的配殿,是李世民平日小憩的场所。
此时这外头,有几个宦官把守。
陈正泰领着长孙冲到了,宦官一见是韩国公和长孙冲,连忙讨好似的上前。
陈正泰道:“陛下有口谕,令我们进去取一样东西,你们离远一些,此事事涉机密。”
“这……”宦官露出为难的样子。
陈正泰便大义凛然道:“怎么,你敢抗旨不尊吗?”
宦官脸色惨白,再不敢多言了,忙是躬身道:“喏。”
说罢,便退了开去。
陈正泰进了武楼。
里头的陈设很古朴,也没什么太多堂皇的装饰,这地方,本就是李世民平日在宣政殿忙碌之后小憩的场所,有时也会在此召见大臣,当然,都是私下的会见,为了显示自己这个天子简朴,所以这武楼和其他的宫殿比起来,总觉得不起眼。
可这里……乃是中枢所在,既靠着宣政殿,同时又是许多机密大事议定的地方,非同小可。
里头有许多宫灯,哪怕是皇帝不在,这宫灯也不会熄灭。
陈正泰立即道:“去……脱了你的衣衫。”
长孙冲惊呆了,今日他不但失去了自己的姑母,居然还……
“快脱!”陈正泰焦急地道:“已经来不及了。”
长孙冲一脸委屈,眼眶已是红了,此时六神无主,在陈正泰的瞪视下,终还是乖乖的将外衣脱了。
陈正泰却一把抢过他的衣衫,而后取了宫灯的罩子,再将衣服放灯火上头点燃了。
片刻功夫,衣服便起了火光,陈正泰将这一团火一甩,朝那帷幔的地方一丢,这帷幔瞬间也开始引燃起来。
“好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你放心,宫里有人值守,又是白日,很快便有人来救火的。”一气呵成的做完方才的事,陈正泰没有犹豫,一把扯着长孙冲,抬腿便跑。
这武楼外头的宦官,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回头便见两个人影一下子窜了出来,接着便听陈正泰道:“不得了,失火了。”
外头的宦官和禁卫们吓蒙了,连忙手忙脚乱的组织救火。
陈正泰却趁着机会,撒腿便逃,回过头时,却发现……长孙冲不见了。
“……”
居然比我陈正泰还跑的快?这没良心的狗东西!
…………
就在此时,李世民依旧麻木的坐在寝殿里,纹丝不动。
一个宦官匆匆的进来,显得很是小心翼翼,低声道:“陛下,棺椁已经预备好了……”
“知道了。”李世民淡淡的颔首。
此时天气酷热,尸首不能久存,要留给长孙皇后最后一点体面,就必须赶紧让人给长孙皇后换上寿服,而后盛入棺椁里。
皇帝和皇后的棺椁,是早就预备好了的,都是用最好的木材,一直存放在宫中,一旦皇帝和皇后驾崩,那么便要装入棺椁里,而后会暂时在宫中停放一些日子,直到正在修建的陵寝做好了准备,再送去陵寝里下葬。
礼部和宫内,还有宗亲那边,已经开始在议论此事了,现在天气热,不宜久存,应当早些入棺,而后将棺椁抬去偏殿暂存。
呆坐了许久的李世民,终于站了起来,目中带着万千的不舍,泪眼蒙蒙,又不禁看了一眼长孙皇后,似是忍不住的又伸手抚摸了长孙皇后的脸颊。
此时长孙皇后,面上已是冰凉,没有丝毫的生气,李世民摇摇头,陡然之间,潸然泪下。
他随即,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像是用着很大的力气,才道:“既如此,那么……”
却在此时,外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不得了,不得了了,起火了,武楼火起了。”
这道声音像是一下子打破了这一室的安宁。
李世民听罢,不禁大惊。
这是天人感应哪。
武楼乃是极重要的宫殿之一,莫非是上天预示了什么?
李世民眉头一皱,匆匆的出了寝殿。
果然,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远处的武楼方向。
这武楼上空,已是浓烟滚滚。
李世民身躯颤抖,却冷不丁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飞快的窜进了寝殿里。
李世民此时本是悲不自胜,现在接二连三的打击扑面而来,一时之间,觉得心口气闷。
一旁的长孙无忌等人已是哽咽上前:“陛下,陛下……武楼为何火起,这难道是上天有什么征兆吗?”
另一边则有人道:“当务之急,是立即救火,只是这边救火,怕是要耽搁了娘娘收敛入棺。”
这个时候,显然将长孙皇后收敛入棺是很不合适的。
因而大家急的如热锅蚂蚁一般。
李世民只僵硬的站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脑海里,瞬间掠过一个人影,不由道:“李建成,莫非是你吗,你来寻仇啦?”
他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娘娘突然暴毙,武楼又起火,这接二连三的厄运,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难免会往这个方向想。
李世民却突然双目露出了精芒,不屑的冷笑道:“朕何止诛杀你一人,朕有今日,屠戮的乱臣贼子,何止万千?你若冤魂尚在,来见见朕又何妨,你做人,朕诛你,你做了鬼,朕再诛你一次。”
只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听到的,只是远处救火的喧嚣。
长孙无忌此时察觉到了什么,道:“冲儿呢,冲儿去了何处?”
有人道:“我见韩国公和令公子往武楼方向去了。”
便有人道:“他们是去救火?”
“救火之前去的。”
长孙无忌:“……”
李世民却只觉得头痛。
这数不清的事,令自己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他冷哼道:“去救火吧。”
吩咐了一声之后,却没有再将武楼放在了心上。
此时,他满心关切的,终究还是长孙皇后。
便折过身,朝着寝殿而去。
寝殿里的人已走空了。
李世民进入了空荡荡的寝殿。
只是……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这影子在凤榻前,拼命的朝着榻上的长孙皇后心口捶打。
李世民瞳孔猛地收缩。
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觉得眼前这人,莫不是李建成那死鬼?
真的阴魂不散?
李世民怒极。
可走近一些……等他真的看得真切时,顿时虎躯一颤。
一股说不清的愤怒,自体内喷薄而出。
李世民瞪大了眼睛,大怒道:“李承乾,是你!”
李承乾其实已是急的一身是汗了。
他按着陈正泰的方子,先是拍打长孙皇后的双肩,而后凑着耳朵呼喊,可长孙皇后没有反应,于是他又拼命的拿指头压着长孙皇后的人中穴,可长孙皇后依旧没有张开眼睛。
李承乾便只好依着陈正泰说的话,去掉了长孙皇后的头枕,张开长孙皇后的气道。
在许多办法都用过,却依旧没有反应的时候。
李承乾便只好用上最后的办法了,他拼命的按压着长孙皇后的心口,如此反复,此时李承乾其实已经惊慌到了极点,实际上,他很多次想要放弃,可想到母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却拼命的在坚持着,只望母后下一刻就能醒来!
直到李世民一声大吼,李承乾身躯一颤,而后如死人一般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转向李世民。
“父……父皇……”李承乾已瘫坐在了地上,再没有了气力。
李世民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嫡亲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他本以为,李承乾就算有万般的不是,可至少……应当还算是孝顺的。
可此时,看着眼前得一幕,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满腔的怒火就像要冲出心腔似的,最后将怒火化作了怒吼:“你疯了吗?你乃太子储君,怎么做出这样的事?你这是要教你的母后,死后也不得安宁?”
“父皇……父皇……”李承乾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口想说,这是师兄交代的……
可话到嘴边,却是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突然察觉到,这个时候……将陈正泰牵扯进来,只会令两个人都死得比较快。
于是咬着牙关,战战兢兢道:“儿臣……儿臣昏沉沉的,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