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约见（二）
“几位客官，里边请……”福运来的伙计热情招呼着。
“这边来，靠窗位置大……”
“这位小哥，有没有包厢”
“包厢？有，有，有……楼上请……”伙计忙不迭道。
虽然这一行人看起来不像是有钱人，但自打进了福运来，掌柜的就亲自交代过每一个伙计，‘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是以福运来生意一直不错，且一家独大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行人便是于小语他们了，终于熬到快约定的时间了，几人商量提前到福运来等着。
本来打算在大堂找张桌子随便坐了，后来还是决定定个包厢，求人办事，要的就是个姿态。
“先不忙，我们先等两个人，等人齐了再带我们去……”
“好嘞，几位客官先挑张桌子坐下来等吧，我给几位上茶。”伙计甩着毛巾忙活开来。
等伙计过来上茶水，陈石阳开口询问：“小哥，问一下……”
“客观，您说……”
“小哥，我们第一次来，请问这里一桌席面有几个菜，价钱几何？”
“我们福运来可是老字号了……”伙计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福运来在平安县只是一个分号，总店在湖广府都长州，还有类似的分店分布在各个县。
席面分上中下三等，价钱菜式各不同，下等八个菜，四荤四素，一两银子一桌。
中等十二个菜，八荤四素，三两银子一桌，上等十六个菜，十二荤四素，五两一桌，菜式不同，价钱还有细微区别。
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算相当强了，福运来一桌中等席面抵得普通人家大半年的花销了，贫苦人家三两银子也许能撑一年。
上一次于正竹出手就是十多两银子，已是大手笔，过后还是有点心疼的，不过相比能救出大哥，银子也不算什么。
上次能打动李大壮，不排除银子的诱惑力。
这次于正竹拍板准备一桌中等席面招待李大壮，上等席面太浪费了。
……
等到寅时正，街边出现了王捕快和李大壮的身影，陈石阳和与正竹两人连忙迎出去。
“大人，王兄，恭候多时，这边请.”陈石阳拱手道。
“陈老弟是吧，就别大人大人的了……我年纪稍长，就托大了……”
许是在家中收拾过了，此次白日里见到李大壮，比前两次见到的要柔和些许。
“应该……应该，那就却之不恭了。”陈石阳忙道。
等他们寒暄完，于正主上前给两人打招呼。
李大壮拍拍他的肩膀：“好小伙……”
进了门，看到前次也见过的于正梅，身边还跟着个小萝卜头，李大壮不由得皱眉。
于小语会意，这是嫌弃小孩碍事呢，她连忙机灵道：“大人伯伯好……”
什么也别说，先争取点好感。果然，听到于小语大大方方的问好，声音清脆可爱，李大壮展开了笑意。
于正梅也连声问好；“大人好，这是舍妹，放家里不放心，所以带着，请见谅……”
听闻是个丫头片子，李大壮更不在意了，看起来是个有眼色的孩子。
伙计带着他们进了包厢，几人分别落座。
“李兄，王兄，今日两位赏光，看想吃点什么，叫伙计上。”
“陈老弟客气了，有句话客随主便，上什么吃什么就是，不用那么讲究。”王捕快开口道，李大壮含笑致意。
“那就不点了，直接让伙计上个席面吧……”
……
等菜陆陆续续的上了桌，李大壮两人暗自点头，陈石阳给两人劝着菜，于正竹倒着酒，于小语和三哥年纪小，也不多话，默默地吃着，顺带竖起耳朵听着……
酒过三巡，吃饱喝足，桌上还剩一大半，本来他们也没几个人。
“李兄，这事还得靠大人周旋啊，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帮帮他们吧……”终于，陈石阳提到了正题。
“大人，帮帮我们吧，我大哥真是冤枉的……”
“大人伯伯，救救我大哥吧！”
兄妹几人赶紧站起来求着李大壮。
“坐下……坐下……”李大壮有了一丝酒意，挥手示意，王捕快在一边也劝着。
“陈老弟，我可不是断案的老爷，于正松是不是冤枉的这可不归我管。”
“我只管矿场死了人，我就得负责拖出去埋了，然后上报。”
“至于死没死，自然另有人验看，验看的人说死了，我就使人拖出去，其他的我可管不了。”
听着李大壮这番话，兄妹几人目瞪口呆，陈石阳也懵了，难道被他开涮啦？
一边的王捕快拼命的给陈石阳打眼色，半天几人才回过神来。
“好了，这次感谢陈老弟的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李大壮说着，便起身离去。
于正竹准备向前拦住，陈石阳赶紧拉住他。
“那李兄慢走……”
等李大壮下来楼，兄妹几人都急喊：“阳叔……”
“等一下……”陈石阳用手安抚。转过身朝着还留在原地的王捕快。
“王兄，李兄是个什么章程，麻烦你给说说……”陈石阳强硬道。
“陈老弟，先别急……”王捕快拉开椅子继续坐在了桌边。
“有些话我哥不好明说，但他刚刚也提到了。”王捕快又自顾自的倒了点酒喝起来。
“矿场那种地方，随便出点事故，死个把人是常事，等死了自然拉出矿场了。”
“王兄，别卖关子了，李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
王捕快喝完最后一点酒，压低声音道：“如果你们愿意，十天之后，于正松因矿场意外事故死亡，到时候你们按时辰过来接收‘尸体’。”
“你是说，于正松假死……”陈石阳回过味来。
“假不假的，可不敢保证，要想从里面囫囵走出来，除非上面有大关系。”王捕快用手指了指上面。
“受点苦是肯定的，再就是这个。”王捕快接着两指一捏：“受伤死了，还得经过矿场的人验证，那人可不归我大哥管……”
通过王捕快的一通言语，于小语大致明白了李大壮的意思。
就是制造一场事故，让于正松受伤，打点好验尸的人，让其判定于正松‘伤重而死’，‘尸体’抬出去，他们到地方接人。
“怎么个伤重法，万一真的重伤呢？”于正竹皱眉道。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总不能无缘无故放他出来吧。”
“那让我大哥装病也行啊，这样太不保险了。”于正梅急道。
“装病……装病的下场往往更加凄惨，你想让你们大哥试试？”
……
几人沉默。
于小语思量着：“叔叔，为什么要等十天，我想大哥早点回来。”
“是啊，这事宜早不宜迟啊，在里面多待一天就多受一点苦。”
“这不是你们前几天去看过吗，保不齐就有人看见了，时间隔长一点，这事就淡一点。”王捕快解释道。“放心，在此期间，我大哥会照顾着点的。”
“那办这事得多少……”于正竹开口道。于小语也竖起耳朵听。
“我大哥说了，至少这个……”王捕快比了个手势。
“五十两……”陈时阳惊呼。
不怪他惊讶，五十两至少是普通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了。
“这可是人命……干系大着呢，还得一路打点，也不是我大哥一人得了。”
听到这，陈石阳释然，是啊，与人命相比，银子算的了什么呢。
于正竹望着于弟妹两个热切的神情，当即决定：“王叔，我答应，只要能救出大哥……”
于小语心中嘘气，幸好银钱够，不然这关键时刻上哪去弄钱，不过去掉这五十两，他们也所剩不多了。
但能救出大哥，什么都能舍得。
……
随后说好，先拿出二十五两打点，矿场里一切由李大壮安排，等人送出来后，活着就给剩下的，死了就一笔勾销。
听到这生死五五开，于小语忍不住想开口，难道没有更稳妥的方法了吗？
可是就像王捕快说的，除非是上面有更大的关系，于清风，于正松本就是胡不为栽赃陷害的，之前状告胡不为的人不是往上一级告了，换来的只是官官相护。
本就是平民百姓，哪里去认识什么高官。认识了不一定就会出手相救，万一又是个昏官，结局不一定有这一半机会呢。
况且里面还有人相助，一定没事的。于小语给自己打气。
这样敲定好各种细节，王捕快带着二十五两银子离去。
“阳叔，他们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吧。”于正梅担心道。
“不会的，要是他们说话不算数，只要我们把事情说出去，他们一样也不好过，我们去了两次矿场，至少两个守门的认识我.”陈石阳低声道：
“不过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办法，但也没别的法子了。”
于正竹两兄弟均低头沉默不语，担心不已。
于小语打破沉静：“二哥，三哥，别担心，大哥这么聪明，一定没事的。”
于正竹拉过妹妹摸摸她的头道:“四丫放心，我一定把大哥就出来。”
……
今天事情已了，基本有了头绪，几人便不再纠结桌子上的菜还有剩余，把剩的荤菜都叫伙计打包，于正竹付了钱，几人便赶着驴车归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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