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国王大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多。

人们不分昼夜地出现在道路上,有老人,有小孩,还有怀抱着婴儿的妇女,他们骑着所有能骑的东西,但大多数人还是徒步,每天匆匆忙忙的赶路。

这些旅人有各行各业的人,有铁匠、有妓女,还有吟游诗人,他们每个人的行进方向都是与他们相反的南方,都是他们刚刚才脱离的君临。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两把武器,或许是斧子,或许是镰刀,很少能看到佩剑的人。

每到傍晚,树林里总是会生起一簇又一簇的营火。

“这就是战争。”

林易这么对艾莉亚说。

尤伦缩紧了车队的阵型,安排那些成年人轮班值夜,但从凌晨到太阳升起的这段时间,却一直都没有安排其他人,而是由他本人值守。

这当然是为了正在向林易学剑的艾莉亚。

虽然国王大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但林易总能找到一片不那么拥挤的地方来供她练习。

自从学会了林易教导的那一套呼吸方法,艾莉亚便觉得自己每天睡觉睡得更沉了,有时候一晚上只睡三个小时,醒来依旧精力充沛。

这令艾莉亚非常兴奋,因为这代表着她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练习林易教给她的剑术和步法。

她清晨练习,白天记忆,赶路的时候一边歪七扭八地迈着步,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

詹德利一度以为她犯了魔怔,还想拿木棒给她后脑勺来一下,但却被她下意识地一个撤步躲开,瘦小的身躯诡异地撞到了詹德利的怀里。

当艾莉亚仰起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地将手中的剑从下巴刺进詹德利的脑袋里。

如果她出剑的话,詹德利已经死了。

艾莉亚这么想着。

这件事之后,艾莉亚对林易所教导的东西更加狂热了。

望着一旁正拿着木棍,对着一颗树木绕来绕去,时不时还刺击两下的艾莉亚,林易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艾莉亚只用了四天就完全记忆了八卦步的步伐和口诀。

要知道,八卦步的口诀算上卦位总共有一百多个汉字,这对一个从未接触过汉字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

但艾莉亚做到了。

而且西利欧对艾莉亚的教导做的确实很棒,绝对不像剧中一样只教授了一点皮毛。

她的身体非常柔韧,而且核心肌群锻炼的很不错,甚至可以只用一根脚趾站立十几分钟。

“水舞者可以用一只脚趾站好几个小时。”

艾莉亚这么说,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底子有多好。

在林易的教导下,艾莉亚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走完了九宫八卦步的第一阶段,开始了第二阶段的训练。

看在艾莉亚进展这么迅速的份上,林易决定今天将另一套呼吸法和剑术中刺击的部分传授给她。

于是,林易朝着艾莉亚走了过去。

在艾莉亚念念叨叨地脚踩八卦时,一根木棍忽然出现在她将要迈出下一步的地方,马上要绊住她的腿。

如果是以往的话,艾莉亚一定会跳起来,或者向后跌倒在地。

但是现在的艾莉亚只是将右脚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绕过木棍的同时重心丝毫没有出现失衡。

垂在地上的木棍忽然自下而上拍来,感受着耳边的风声,艾莉亚丝毫不慌,中宫站定,右脚直线踏入巽位,左脚画弧趟入坎位。

木棍急点,艾莉亚脚踩九宫顺穿,一一侧闪而过。

如此三番,林易收回了木棍,笑着点了点头。

“你学的很快。”

艾莉亚呼吸急促,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接下来,我要教你赶路时的呼吸法,以及我剑术的刺击部分。”

艾莉亚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到眼前一花,自己的“缝衣针”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易的手里。

艾莉亚顿时睁大了眼睛。

“好快!”

林易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缝衣针”,随后往背后一塞,再次拿出手的时候,那柄细剑已经神奇地消失了。

艾莉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我的剑!”

“我先没收了。”林易笑眯眯地说道。

“快还给我!”艾莉亚急忙扑到林易身后,但她怎么找,也没看到自己的“缝衣针”。

“你藏到哪去了?”

艾莉亚双手扒着林易的胳膊,仰着脑袋,一对遗传自艾德·史塔克的粗眉毛很有气势地竖了起来。

“想拿回来吗?”林易笑得高深莫测。

“想!”

“那就看你表现了。”

艾莉亚跟林易对视了一会,随后气馁地低下了头。

看来是没办法从老师那里拿到了。

林易微微一笑,脚尖在地面一挑,刚才被艾莉亚丢在地上的木棍便飞了起来。

艾莉亚下意识接住。

林易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单手持剑,舞了个剑花。

“看好了,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话音刚落,林易收剑站定。

仅仅是一个站姿,艾莉亚便感觉林易整个人好似都不一样了,如果说刚才是收在鞘中代表未知的神秘莫测,此刻便是缓缓拔剑的展露锋芒。

就在艾莉亚被摄于林易的剑势中时,一道绚烂夺目的剑光霍然破开了她眼中的整个画面,一股恍若隔世的错觉浮上心头。

艾莉亚顿时冷汗津津,她知道,如果是生死相搏,在老师刚刚拔剑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她打起精神,仔细看着林易演示的剑招,将那刚劲柔和的基础剑招一丝不苟地牢记在心里。

但紧接着,林易剑势一变,一道绚丽的剑光骤然点向面前的树木。

唰——

面前树木的枝桠像是被一刀砍掉半截伞帽的西蓝花一样,瞬间被斩掉一半的茂枝,漫天的树叶在空中飞舞。

林易的剑光越发急促,剑招繁琐多变,仿佛一瞬间便有七八道剑光点出,看的艾莉亚眼花缭乱,眼眶酸痛。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瞪大了眼睛,一个动作也不愿意拉下。

短短的几秒钟,艾莉亚根本数不清他到底刺出了多少剑……

如果说西利欧的剑让她看到了敏捷者以弱胜强的希望的话,那么此刻林易便让她看到了敏捷和速度所能达到的极致。

以这样的速度,即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也逃不过被刺穿脑袋的命运吧?

艾莉亚伸出一只手,接住了掉落在掌心的树叶。

每一片树叶的叶脉中心,都有一道清晰剑痕,剑痕顺着叶脉精准地刺穿了树叶,但又没有完全地将它斩成两半。

艾莉亚伸出了双手,接住了更多的树叶,没有例外,每一片都是如此。

这精准无比的刺击,以及妙到巅峰的控制力,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艾莉亚怔怔地抚摸着手中的树叶。

西利欧没有错,他只是不够快而已!

“想学吗?”

不知何时,林易已经站在艾莉亚身边。

“想!”艾莉亚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一抹坚定。

林易笑了。

“艾莉亚,你有水舞者的底子,身体柔韧,手脚敏捷,感官敏锐,眼神锐利,这些都是练剑的好天赋,我会将我剑术中刺、挂、点、抹、撩等部分教授于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加快自己的速度,让你的剑变得更快,更快,直到对手再也看不到你的剑。”

“当你的剑快到极致的时候,这世上将无人是你的对手。”

“包括你吗?”艾莉亚突然问道。

林易面露古怪,但他不好拆自己的台,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