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不再犹豫
“对,不好意思了。”吴夺笑着回应了一句。
两个中年男子就此离开。
胡允德看了看吴夺,“小吴,你是不是想抢着付钱?你只看上这墨盒了,想把镇尺送给我?”
“德叔,我倒是想收,但是这次出差,和在大雅斋不一样。在大雅斋,店里定论了,不要的东西我可以收;但是这一次,算是替大雅斋拿主意······”
胡允德摆摆手,“这几样东西,除了自玩,商家是不会收的。你若喜欢白铜墨盒,我收了这一堆,把墨盒送给你。这次是我带你出来的,怎么能让你出钱送我东西?”
胡允德还是没绕开这个意思。在他看来,这一堆不管谁收,那都是自玩的东西,谈不上利。
“德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回头再说。”吴夺说了半句就打住了。这里不是敞开了说话的地方,先拿下再说吧。
胡允德不明就里,根本没当回事儿,点点头,接着又随手拿起了龟钮铜印看了看。
这龟钮铜印的印文看起来挺牛,五字小篆:
大将军印章。
这龟钮铜印的形制和印文是汉代的,可实际上是清末仿制。这玩意儿,拿着玩玩还行,钱是值不了多少的。
看完之后,胡允德便将这几件铜制文房件一并收了,同时把所有未结的账都给结了。
伍先明上前一看,“胡总,先把账结了,那鎏金‘太平有象’就是只看热闹喽?”
“那可不是,要是能以合适的价格拍中,我肯定是要拍的。不过,这样的‘重’器,我估计竞争会很激烈,先把账结了免得最后忙乱。”胡允德说的是场面话礼貌而又轻松。
但是,伍先明却又补了一句“确实是好东西。”
吴夺心想伍先明未必能看出宝花璎珞上鎏金的破绽,他许是真当成全品好物了。要不然也不会单拿这一件出来拍卖。
这一件明代铜鎏金“太平有象”,起拍价是六十万。
这种现场的助兴拍卖自是要比正式拍卖松散得多伍先明开了个场,在场的开口报价。
最后还真是拍出了小高潮,顶到了一百九十万。
这件拍卖结束,一部分人还是留下继续胡允德和吴夺就先行告辞了。
回到酒店房间胡允德直接拿起白铜墨盒,“喏,拿去。”
胡允德越是这样,吴夺越不好意思,“德叔这个我不能要啊。”
胡允德想了想,“这样吧两万块,咱俩一人出一万你要白铜墨盒,我要镇尺还有一件龟钮铜印算我们无偿留在大雅斋卖这样就能做到公私兼顾了。”
平心而论,这个办法是很公允的。但前提是这几样东西都是寻常的清末铜制文房件。
可这白铜墨盒不是。
吴夺是有些犹豫的。
若是他刚入行那会儿,肯定会毫不犹豫接受。
但今时不同往日。
首先一点,他不怎么缺钱了。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话未必尽然,但缺钱的状态和不缺钱的状态,对一个心性尚未完全稳定的年轻人来说,影响是很大的。
同时呢,这白铜墨盒胡允德已经收了,其暗藏的落款,从刻字入手,一步步深入,也不是很难说清楚。
还有就是,这件东西,确实和自己在大雅斋收了“草书千字文”不一样。
“草书千字文”暗藏玄机,断不能说,说出来就可能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而且即便他不收,大雅斋也不会收,人家拿走之后,他和大雅斋就此两空。
而这一次出差,就是他来替大雅斋收东西。
吴夺就此不再犹豫,甚至脑中好像还响起了的BGM: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
“德叔。”吴夺立即很有节奏地摆摆手,“那边说话不方便,我看这白铜墨盒,非同寻常,值得研究。”
“噢?怎么说?”
“您看这字,不像是寻常匠人的功力。”
胡允德已经看过了,字确实不错,但是没款儿;加之清末民国时期的匠人,确实有不少民间高手;所以在他看来,只能算一件小精品。
“我感觉,很像陈寅生。”吴夺点道。
“陈寅生?”胡允德微微皱眉,却又摇头,“陈寅生怎么会不落款?而且退一步讲,就算是陈寅生,不落款,那这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我在想,会不会有什么隐衷?落款比较隐秘?”
“又是隐衷?你说起金声振老爷子高仿任伯年钟馗图,就想到隐衷;但这一件,盒盖,底部,都没有;内胆虽然被墨黑遮盖,但不可能落在内胆上啊。”
“您看。”吴夺翻过盒盖,“这四条竖边,大部分也染了一层墨黑,会不会······”
吴夺一边说,一边细细摩挲。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干脆洗出来看看吧!”胡允德笑着说道,“小吴啊,你倒一点儿都不藏私啊!”
吴夺暗自叹口气。
我也犹豫过的,但做人总得有点儿讲究······
随后,吴夺就在胡允德的卫生间,用酒店的一次性牙刷,冲水刷洗起来。
陈年墨黑,很难刷干净,但是刷得露出刻字痕迹,还是不难的。
大致能看清楚内容之后,吴夺便用卫生纸擦干,“德叔你看!”
“好家伙!”胡允德看清刻字内容之后,声音登时高了八度,“戊戌之秋,梁启超,陈寅生!”
吴夺此时突然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就手点了一支烟,“德叔,还真让我碰对了!”
“不,这不是碰!你得先洞察出陈寅生的刻字才行!”胡允德连连赞叹,“小吴啊,这个漏儿捡的!怎么说呢,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德叔,这比喻,太不搭了。”
“这东西我要跟章老说清楚,得利必须要分你一半!”
“别,德叔,要不是大雅斋,要不是您带我来,我也没这个机会。”吴夺顿了顿,“不过,不管分多少,那对镇尺,必须得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