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爱丽丝地狱(33)-虞大恶棍
五分钟前。
……
“啪!”
癔手上摊开的黑色古朴书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掌捏住书脊,然后五指并拢,轻松合上。
“你疯了!真不怕惹来你的鬼物吗!”
他毫无特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愠怒,视线死死盯着面前碍事的手。
这只手稍显纤细,手指修长有力,看起来就像是弹钢琴或者画画的手,透出一股明朗的艺术气息。按理说,拥有着这样的手的人,应该向温室花朵一般脆弱柔软,可事实是,它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仅单手就让癔的书死死合上,怎么也打不开。
这只手的主人脸上带笑,整个人的气质与手相符,怎么看都是个养尊处优、不擅打架的人。
不擅打架的人正不容置疑地把癔摁在书架前,此时两人一个狼狈地靠着书架,一个从容蹲着,画面争锋相对,突出一个不友好。
癔的背硌在书架放书的横杠上,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会儿背后估计已经要青了。
面前的青年蹲在他面前,黑发细碎,上挑的眼尾露出半分不易察觉的狠厉,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哪怕蹲着也十分大只,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逃跑路线。
青年从上往下地俯视着他,气场莫名让人无法忽视,他笑道:“我没疯,我特正常。”
癔试图反抗,以摆脱自己这个任人宰割的情况,却被青年摁了回去:“干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么着急走?”
癔:“……幸!你跟赌徒不也才第一次见到吗,何必干涉我们的事!?”
“你们的事我没打算干涉,”虞幸挑了挑眉,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欺负普通上班族的混混,一手捏着黑皮书籍,一手按着癔的肩膀,“我看他顺眼,不想他在我参与的推演里死,有问题?你快点说,他现在在哪。”
周围的地面散落着一堆书籍,都是刚才动手的时候,被两人从书架上不小心扫下来的。
癔有些无奈,让曾莱死的计划就快成功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他本来心情很亢奋,结果就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没错他的确在曾莱身上放了一只眼睛。
他早在所有“游客”在古堡门外集合槐认出曾莱身份的时候,就在曾莱身上放了一只祭品能力创造的召唤物深渊仆从。
这种能力来自癔挨打后取出的祭品【深渊辞典】,也就是手里的黑皮古书。
【能力①“深渊仆从”:对着辞典读出第一页的召唤咒语召唤一个仅召唤者可见的眼球仆从可以选择让仆从附身在一个目标上,在接下来的六小时内,目标的一举一动都将传给召唤者,六小时后消失。附身过程中眼球仆从将持续对目标造成厄运影响此厄运也将持续于祭品持有者身上。一局推演只能使用一次。】
借助这只召唤物,曾莱进入古堡后的一举一动,都在癔的视线中。
他自然知道,曾莱对他有防备,而面前的幸实力也远远不是刚晋升分化级这么简单。
不仅仅是推演逻辑很优秀,就连爆发力等等也似乎有过强化只有体力是短板。
所以幸会找到他,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幸上来一点都不客气恶棍似的直接问:“你能看到赌徒前辈现在在哪吧?别的不跟你计较,告诉我他现在的位置。”
癔顿时就不好了。
这就是眼球仆从的厄运影响反馈给了他自己然后带来的东西吗?
不过幸怎么知道的?
曾莱掉进黑洞后他就没有幸的消息来源了对幸现在的信息持有量根本不清楚。
为了计划顺利,癔决定先把幸解决掉,起码让他失去干扰他的能力。
结果可想而知,他根本打不过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青年,癔被虞幸迅速撂倒,取出来的【深渊辞典】也被虞幸摁着打不开,虞幸顺势逼问——“果然是你在他身上放东西了啊,位置,告诉我。”
癔既惊惶又有点委屈。
幸画风变了,他之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明明应该很有礼貌的!这家伙扮猪吃老虎想干什么!?
赌徒曾莱现在陷入了绝境,顺便还因为之前的“眼睛”给他提供了很多剧情情报,他已经推理出来很多剧情了,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你对我动手,惹来自己的鬼物,你自己也活不了。”癔语气逐渐冷静,他与幸漆黑的眼睛对视着,试着说服对方,“赌徒和你不过一面之缘,你不要为了他,害了你自己。我承认,我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其实我在这场推演里最大的目标就是要他死,其余的,包括推演贡献,我都不在乎,我没有要害其他人的意思。这样吧,你不要干涉我,我把情报跟你共享,让你的存活几率上升,怎么样?”
“不太行。”虞幸歪了歪头,脖颈处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让他这个仔细看起来确实有些危险的人显得有些暴虐。
他像是在威胁,又像是仅仅在列举条件陈述事实:“规则规定,推演者之间动手,会招惹来动手者的对应鬼物,但是怎么样动手,却没有明确说明。”
“不见血算动手吗?暗戳戳在背后阴一把算动手吗?”
“你看,你没流血,我的鬼物就没来,而你在背后阴了曾莱这么久……你的鬼物不是也没来吗?”
说完这句话,虞幸捏在黑皮古书上的手往回一收,把黑皮书抽走,扔到了不远处——然后,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了【摄青梦境】,将匕首架在了癔的脖子上:“或者,你可以猜猜,在我的鬼物到来之前,我能不能把你的头砍下来?”
时间紧迫,虞幸使用了此时最有效的方法——恐吓。
演戏经验丰富如他,想扮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正可谓手到擒来,再加上他前后表现不一,仿佛有什么疯狂因子在蠢蠢欲动似的,一时间,癔还真吃不准幸会不会一换一,拼着自己要死,也要把他杀了。
癔顿了顿:“我有两个道具,分别是针对【好朋友】和【残次品】的,要不然……”
“没兴趣。”虞幸打断了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再问一次,就是第四次了。好烦哦,再不说就去死好了。”
癔:“……”
虞幸不动声色打量癔的表情,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确认,对方大概是妥协了。
其实对一个人抱有杀意,肯定不会被威胁一下就妥协,主要是虞幸刚才打人的时候,用了点巧劲,虽然一块皮都没给癔蹭掉,但是内里疼得要命。
可仅仅是疼,又不会伤及性命,也不会影响行动,所以没有被判定为恶意攻击。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从曾莱只有些排斥癔,并且看起来对癔并不熟悉的样子看来……
“你跟赌徒前辈到底什么仇?”
面对虞幸的疑问,癔脸色阴了阴:“任义杀了我姐。”
又是任义?虞幸感觉这个名字的出镜率还挺高。
“曾莱是任义最好的朋友,任义让我失去了姐姐,我就要让他失去朋友!”
“原来如此。”虞幸对这四个人的恩恩怨怨没兴趣,他只是找到了一个说服的理由,“也就是说,赌徒前辈不是你直接的仇人,想杀赌徒前辈,只是因为他是你仇人的朋友……所以,你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我同归于尽吧?”
曾莱就这么被他说成了“无关紧要”,癔想了想,居然觉得虞幸说得没什么问题。
他还没有杀任义呢,总不能为了杀曾莱,在这里被幸这个疑似疯子的家伙拉着一块儿死了吧。
于是,面对大恶人虞幸,癔不情不愿地道:“我可以告诉你曾莱的情况,但是他现在处境很危险,即使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一定救得了他。”
虞幸眼睛一弯,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说。”
癔可以通过眼球仆从看到曾莱,也可以提前召回这个仆从,更可以通过显形的眼球仆从和附身对象短暂对话。
当下,他利用【深渊辞典】的能力②将看到的视野共享给了虞幸。
曾莱此时正靠在门上发呆,眼前是黄符燃烧的火光,两侧玫瑰丛生,远处黑暗,近处淡红,后面的拍门声和哭喊声万分刺耳,这一切感官都如潮水般朝虞幸袭来。
那处地方……
虞幸眼睛一亮。
果然,他没有想错,曾莱应该是误打误撞去了需要走剧情才能到达的地方,只是因为没有做前面的任务,导致他对目前的处境一无所知,也没有应对的方法。
拍门的……是哭喊者吗?
虞幸知道哭喊者是曾莱对应的鬼物,他也见过哭喊者最开始的样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脑子里本来就有一个对剧情的大致猜想,再联系隧道内的环境,虞幸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哭喊者不会那么巧合出现在玫瑰隧道这种特殊的地方,事实上,虞幸觉得所有游客的对应鬼物都去不到哪里。
哭喊者一定还在古堡某处游荡,隧道内,曾莱所感知到的哭喊者,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首先,需要推演者努力挖剧情才能到达的地方,不可能是死地,生机一定存在,而且也最接近真相。其次,如虞幸一开始的猜测,哭喊者属于前期没有多大威胁,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成长为可怕鬼物的类型,这一点,从之前哭喊者的嘴巴被封起来,根本发不出喊声就能证明。
距离他们在卧室看到哭喊者,这才过去多久?
这场推演明面上的时间是两天,这才几个小时,哭喊着就变成了完全体,这合理吗?
玫瑰隧道情况特殊,不能用在古堡内的规则来衡量它,再加上虞幸对爱丽丝的了解——爱丽丝这个鬼物,她所建造的场景一个是游乐场,一个是古堡,二者都在围绕同一个重点:罪恶。
因为真说起来,爱丽丝这个系列的推演游戏,是因为现实中,面具称谓为鬼信的女孩子所犯下的杀人案才形成的,它一开始是一个映射类推演游戏,映射的是现实。
爱丽丝乐园刚刚建立,制度还不完善,各种游乐项目大多在让推演者用身体上的折磨“赎罪”,而爱丽丝古堡则有了显著的升级,知道利用推演者以往的经历,制造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了。
不管怎么样,爱丽丝系列的推演,最终目的应该都是……赎罪。
赎罪……
距离真相更近的地方……
眼看曾莱脑袋上那个显然在保护他的黄符已经燃尽,虞幸嗤笑一声,拍拍还被他堵在书架这儿的癔:“能交流是吧,你转告他,打开门就能活下来。”
癔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开门就能活?”
“少废话,快去说。”虞幸沉下脸。
主动撤回本该持续六小时的眼球仆从,对癔是个不小的伤害,在召回仆从时,仆从会崩解,通过小型的血色圆阵回归。
仆从回归的同时,带给目标的厄运影响自然会消散,在癔症向曾莱转告虞幸的话时,虞幸眼尖地看见,曾莱新扔出的骰子,原本应该停在二点,却在最后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似的,翻到了六点。
……
曾莱耳边全是凄惨的哭声和惨叫,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现场。
好在,现在的他,早就不再会怕那个工地服男人了。
虞幸的话让他陷入思索,虽然看起来虞幸只是提了一句目前的生路,但作为一个足够聪明和有经验的明星推演者,曾莱在某些方面的敏锐是很惊人的。
他几乎通过这一句话,就找到了自己的误区所在,想到了虞幸刚才想的那些。
“没错,哭喊者不可能进化这么快,是我刚才犯蠢了。”
曾莱捡起自己的骰子,心道六点真不是盖的,点数一来,好像所有事情都有了转机。
“写了,幸,啧啧啧……咱俩要是活着出去,你就是我兄弟。”
深吸一口气,曾莱握上门把手,手腕下压,眼神微微凝重,缓缓将门打开。
哭喊声一瞬间全部消失,门扉不再震颤,曾莱跳动得过快得心脏也跟着一起安静下来。
门后,是另一条隧道。
玫瑰盛放,荆棘遍布。
他的心魔,在开门的这一刹那,彻底沦为了一段普通的回忆,再掀不起波澜。
曾莱喃喃道:“这里如果是剧情场景,那后面应该还有不少挑战。”
幸提示了他一次,不能提示他两次三次。
但是,对于曾莱来说,一次提醒足以,他的思维方式转过来了,后面的路就没有处处死局。
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朝门后的隧道深处走去,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幸既然已经知道我在哪儿了,应该会很快找机会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