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暗戳戳的配合
距离画展八小时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虞幸在赵一酒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赵一酒跟着他的脚步走出休息室,就差说一句“我知道你要搞幺蛾子,不用通知我,我反正跟着你搞就对了”。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多了不少,看来很多人都从二楼的展厅回到一楼休息,像是已经玩累了,三三两两坐在各处在沙发椅子上聊天、抽烟、欣赏妆容和美甲。
虞幸看着这愉悦祥和的一幕,笑了笑没说话,朝着三楼走去。
路上他遇到了血源和三十七号杀手,这两个人看他和赵一酒的眼神就像看两块蛋糕,没有那种想要马上吃的欲望,只是充满了渴望,想要从蛋糕店壁橱里买回家的那种。
赵一酒原本为了让虞幸知道吊人胃口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可看到这种眼神,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看着不太正常,像是有些什么大病。
“你们做什么。”用不着顾忌什么,赵一酒回过头来,对着跟在身后的两条尾巴冷声问道。
“我们是来欠你们人情的。”血源一看,这俩人之前好像没有沟通过关于最后可能有boss战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在这个当口重新给赵一酒说一遍,于是便一步跳到了结果,主动明示虞幸他们愿意以这次的帮助换一个人情。
虞幸朝血源身后看了看,发现他们后面没有人,有些好笑地问:“其他人都去找疯医他们了,怎么就你们两个来找我们?不怕你们的体验师同伴们觉得你们有反叛的嫌疑?”
“我们在对付附身鬼的时候其实被他们看到了的,所以他们知道我和你之间相处的还挺和平,在这个关头,我们来找你们,是在减轻疯医他们可能遇到的压力,对谁都有好处,他们不会介意的。”血源一点技巧都不用,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两人说归说,各自带着同伴的脚步却没有放慢,穿过休息室外的走廊,他们来到了大厅,又立刻沿着楼梯没有一点停顿地直接上到三楼,刚一踏上去,先他们一步来到三楼的人便将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大家都站在走廊上,看着虞幸和赵一酒的目光各有不同,最轻松和没有触动的当属宁枫的小队,容器里的眼神中还透着点畏惧,另外三个和虞幸没有接触的人则略微有些好奇,因为他们从容器口中听到的是虞幸的恐怖,后来从血源以及三十七号杀手口中听到的却是友善。
哪怕没有事先从虞幸那里听到这件事情相关的信息,赵一酒也从这些人的反应中察觉出了,这个副本之后一定还会有针对所有外来者的危险。
他不是很感兴趣的沉默着,站在虞幸身后,就像一道影子。
相比于他的低调,虞幸则高调得多。
“哟,都站在这干什么,给我们举行迟来的欢迎仪式呢?”虞幸作为十二个人中极少数的那一方,他面对这些人时看不见一点紧张和谨慎,大大方方地迎着他们的目光,口中还极为不稳重的说着调侃的话。
执棋者无视了他的话,对他提醒道:“还有两分钟画展结束,负责人在画展开始的时候有出现过,结束时的致词应该也会由他来说,他会经过这条走廊,如果不在这个期间想到让他同意我们不参加结束流程的理由,我们一定要去一楼和其他观赏者一起听他致词的话,跑会来不及。”
其他人都在想,当然会来不及,这是相当于他们几个血肉之躯要在一百多个鬼物npc的包围之下走过很远的距离,绝对是一条死路。
最后的这段流程对时间卡得比较死,如果他们提前到来,也是没有理由进入鉴画室的,强行闯入的话,就是他们主动违反了规则,里面那些画家和负责人本身也不是吃素的,这就相当于主动面对鬼物——规则中,他们只有找到了赝品,才能进入鉴画室一次,虽然这不是白纸黑字写的,但也是一条显而易见的隐性规则。
所以只有等负责人自己出来来到走廊时,他们才可以趁机反而用自己的名额和奖励来促使负责人同意他们躲入鉴画室,有负责人的同意,就算这里有一大半的人没有拿到过赝品,鉴画室里的画家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了。
执棋者现在提出来,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试探一下虞幸准备怎么跟负责人说。
“这有什么关系,路走宽一点,能让他答应的方式有很多。”虞幸一脸惊讶,“我不相信你们都没有骗过NPC,以你们的实力,这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呀。”
跟在他后面上来的血源:“……是这样没错,但现在很可惜的是,只有疯医、执棋者和猎物,还有你们两位有和负责人谈条件的资格。”
“所以我们要想一个方法,不仅说服负责人让我们几个进入鉴画室——”宁枫指了指自己三人,又示意了一下虞幸和赵一酒,最后看向其他人,“还得让负责人同意我们带上这些没有贡献的观赏者,负责人本来就对外来者抱有恶意,我们提出额外的要求,他肯定会趁机做些什么,噫……好紧张啊。”
虞幸没有听到别人对这句话的反馈,他只从其他体验师脸上看到了一句话——你紧张个屁!
然而,他已经意识到了执棋者和宁枫这两个人把大家留在这里的意思,他们说的当然都是正确的,可是凭他们自己也有办法解决,没有必要单独在这里等他,现在这些话更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很重要,并且是一个帮忙的立场。
不知不觉间就想着别人灌输了“推演者也会帮体验师的忙”这个概念,见缝插针的缓解着两个体系之间的矛盾。
虞幸脸上并无波动,心里却好像有一个恶魔在哈哈大笑,免费的东西大家都会觉得不靠谱、廉价,甚至理所应当,宁枫这是在强调他的重要性,给他一个“开价”的台阶呢。
啧啧,这个二五仔,真是好样的。
如果宁枫听到了虞幸内心称呼自己为二五仔,估计会非常阳光的对他笑一笑,然后把刀子插进他肺里。
“二五仔”的前提是,宁枫的脑子里就没有两个体系一定要对立的思想,所以调和矛盾对他来说不是背叛,而是做一件对双方都好的事情,送给虞幸当好人的机会也是为了促进这件事。
“怎么样,幸,你愿意和我一起劝说负责人吗?”宁枫笑眯眯的递来了邀请,虞幸的眼神和他对上,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开价的时机。
虞幸歪了一下头,用让众人心中拔凉拔凉的那种表情看了一圈,然后挑眉不解:“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带上你们,这么麻烦,我保全自己不就好了?对你们来说,我可是敌人,我还和我的同伴抢了你们两个名额,你们不恨我?”
“该不会……我前脚刚帮你们,后脚就被背刺吧。”他凉薄的眼神让没有名额的人都是微微一个哆嗦,三位比较陌生的体验师中,唯一的女人轻咳了一声,站了出来。
“容器已经对我们转述过你的态度,你不想惹麻烦,我们当然也不会给你惹麻烦。”女人声音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并不突兀,很容易给人留下好的印象,“这次是我们请求你帮忙,当然了,我们现在的实力都被压制在一个很弱的状态下,承诺也都是空的,你或许不会相信我们。”
“但我还是要说,我仅代表我个人请求你们的帮助,在之后再次见到的时候,你们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找我,我绝对不会不讲信用。”女人的表情非常认真,“如果之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两边对立进行战斗,我也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中向你承诺,我会缺席两次这样的战斗。”
无懈可击地请求。
甚至想到了之后两边立场紧张时会发生的事情,让虞幸凉薄的神色稍稍松动了一点。
“挺果断的。”虞幸似笑非笑的评价,“其他人呢?”
“我们和她一样。”最后两个没有和他接触过的体验师年纪相差很大,甚至像是一对父子,年纪较大的那一位开口,年纪较小的那一个便认同的点头。
这个副本的正常走向应该是拿到名额的人提前预知到最后的危险,来到鉴画室躲避,没拿到名额的人要冒着极高的死亡率,在一二两层楼里撑过不知道究竟会持续多久的“暴动”。
没有人能像划水一样从这个副本里安安全全地离开,那些因为危险而不去找赝品画作的人,总会在最后时刻将这些危险补回来,并且除了庆幸之外什么也带不出去。
当然了,这或许是这座岛上曾经来过的那些人的结局,这次不一样,他们都是组团来的,彼此不说熟悉,起码都认识,而且有着互相帮助的理由,所以,拥有名额的人带着没有名额的人一起到鉴画室躲避危险就是一个最优解,和基本上必死的局面比起来,一个人情、一次两次的避战都不算什么。
宁枫三人也能带着他们走,但是无论是宁枫还是执棋者,话里话外都表现出了有虞幸在他们成功率会更大的意思。
血源是他们公认的聪明人,自然意识到了宁枫小队和虞幸私下里的递话,虽然很无奈自己这边的同伴就这么向着外人,但明知是一个“小小的陷阱”,他还是不得不跳,甚至为了给虞幸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还来了个助攻:“你们之前已经帮过我们一次,加上这次,你们不止一次救了我们的命,所以哪怕我们这边的人要伤害你和冷酒,我也会尽我所能地阻止……我说的仅限你们两个。”
其他人一听,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坚定了在这个时候找虞幸帮忙并不亏的想法。
只有云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在心里暗暗摇头。
他们十个人一同来到美术馆副本,除了厨师之外,那对父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相比起另外几个去了另一个副本的体验师来说,已经十分温和了。
他们小队这次全员到齐,八个人,有五个都通过镜子去了另一个副本,而那个副本里其他的体验师,都是毫无疑问的激进派。
要么是从前就在一些游戏里和推演者闹过深刻矛盾的;要么是自以为猜中了系统的心思,一心要把推演者这边的人都杀掉以此寻求系统奖励的,不仅激进心眼还多,所以他们小队才分了五个人过去看着别人,以防别人在进行副本的同时做出使两个体系的双方的关系完全破裂的事。
云肆只觉得,虞幸想要一个和平的相处模式,也在宁枫和小江的配合之下,成功使美术馆副本里的体验师立下和平承诺,看似直接成功了一大半,但最难搞的还在后面,和平,恐怕不太可能。
就在他暗自琢磨着这些事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所有人都停下正在说的话,整齐地扭头看向走廊拐角。
虞幸也看了过去,鉴画室的光线太暗,他自始至终都没太看清楚负责人,他对声音浑厚的负责人也有些好奇,正好走廊里灯光明亮些许。
皮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廊中,先是一道影子从拐角处探了出来,长长的阴影悄无声息,过了两秒,负责人的身体才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挺直的脊背,熨帖的西装裤,剪裁合适的上衣乃至手腕上的高端手表等等,都很好地显示着负责人的财力,他灰色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红,仔细看去,那些红色都是细小的血口,从里面延伸出了一些神经一样的细细纤维,毫不掩饰地在空中挥舞。
虞幸陷入沉思。
之所以在鉴画室里负责人的脸这么模糊,原来是因为他本来就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