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司徒沁蜷缩着身子，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话，丝毫没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她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对生的留恋，身子一抽一抽，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
其他人看着她，眼眸中虽然充满了同情，却是一同沉默了下来，悠悠一叹。
秦曼云的嘴巴也是抿了抿，没有开口。
虽说不忍心，但司徒沁说得没错，一旦成了界盟的实验品，那么便再难有回头路可走，开始了吞噬，便自此成为野兽，人性不再，成为一个只想着吞噬一切的怪物。
这也是这个功法最大的弊端，界盟还在完善之中。
全场，只剩下司徒沁低声的抽泣声。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淡然的开口道：“你甘心吗？”
司徒沁的身子猛地一颤，美眸不由得抬起，瞪大着眼睛看着李念凡，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朵小花，没有希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随时都会倾覆。
这个男人司徒沁不认识，她也没有关注过其他的事情，不过隐隐听说了一些，似乎这个男人很是不凡，让在场所有人敬畏。
她移开了目光，不敢与李念凡对视，沉默以对。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她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李念凡继续道：“你的本命妖兽为了守护你，而自愿牺牲，你如果就这么死了，对得起它的牺牲吗？”
提到伤心处，司徒沁再度哭泣了起来，更咽道：“是我对不起它。”
李念凡看着她的样子，同样于心不忍，不过正是因为同情，才更加要开导她。
她已经够惨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香消玉殒。
开口道：“不管是谁，总会有那么一段长不大且想不开的日子，过去了就好，你必须忘掉过去的一切，因为那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现在做出的选择。”
司徒沁绝望道：“可是，我……我还有选择吗？”
“自然是有的。”
李念凡笑着开口，语气中饱含着深意，“正如你的本命妖兽，它可以在最后时刻，选择恢复自己的理智而救下你，你同样可以做到！”
“你的妖兽可以不低头，若是你现在放弃，那么它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它牺牲自己，是觉得你可以代替它更好的活着啊！”
李念凡的话如同惊雷一般，轰然砸落在司徒沁的脑海，使得她瞳孔收缩成针线，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啊，我的妖兽可以有着对抗那个功法的意志，那么我为什么要示弱？
若是我输了，那岂不是代表我的妖兽也输了？
它没输！
我不能给它丢脸！
司徒沁的眼眸中逐渐的开始出现了神采，坚定道：“阿白，你放心，我会连带着你的那份一起努力的！”
见到她如此，李念凡露出了笑容，前世的鸡汤又立功了。
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是在激励人心方面确实无与伦比，不管是谁，一碗鸡汤下肚，几乎都逃不过脑子发热的下场。
不得不说，不管放在哪里，嘴遁都是最强技能。
至于其他人，见李念凡居然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司徒沁重新振作，俱是惊为天人，不过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更觉高人强大。
随口之言，都振聋发聩，发人深省，直指道心，境界不高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很多。
“呜！”
然而下一刻，司徒沁的一声闷哼，却是让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一股血红色的法力开始自她的身上溢散而出，带着冷酷与暴虐，就好似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绝世凶兽，随时都会暴起。
这股气息，让人心中不安，产生厌恶之情。
周围的妖怪俱是脸色一变，纷纷后退，无比警惕的看着司徒沁，不少更是面露恐慌。
“糟了糟了，这是界盟的功法开始产生反应了！”
“不行的，一旦成了界盟的实验品，吞噬融合便成了本能，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如何能控制？比死还难受。”
“确实是生不如死啊，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了。”
“也许杀了她，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
众人不由得小声议论，带着不安与怜悯，还有对这个功法深深的畏惧。
它们全身法力流转，随时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毕竟，此时的司徒沁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撕咬吞噬。
司徒沁全身开始颤抖，眼眸之中，都升腾起了一股暴虐的血红，呢喃自语道：“我不能认输，阿白你看着，我也可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一边说着，她抬手，送到自己的嘴边，死死的克制着，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了上去。
两行鲜血，汩汩的流淌而下，滴答滴答垂落在地，触目惊心。
秦曼云再度开始抚琴，琴音如潮，潺潺流过，环绕在司徒沁的周围，试图能够帮她坚守住本心。
李念凡的眉头则是一挑，看着兀自拼命支持的司徒沁，不由得抿了抿嘴，感到脸上稍微有些火辣辣的。
尼玛，要不要这么打脸？
眼看着自己的嘴遁刚刚收获了一些效果，这就直接爆发出后遗症来，这是在挑衅我吗？
“嗤！”
司徒沁的那只手，一口肉生生的被自己给咬了下来，并且没有吐出来，而是在嘴里咀嚼着，嘴角边还沾上了不少虎毛，场面极其的惊悚。
她的手，是毛茸茸的雪白虎爪，此时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
“她这时候吃的，是自己的肉，还是老虎肉？”
李念凡不由得生起了这个好奇心，不过紧接着甩了甩脑袋，把这股不合时宜的杂念给抛弃。
这一刻，司徒沁的身子已经缓缓的站起，她的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挣扎之色，狂躁的气息带动着她的长发狂舞，全身的肌肉很明显的凸起，这是一幅随时准备进攻的状态。
秦曼云的琴音越来越急促，额头上似乎有着汗水溢出，不过效果显然微乎其微。
这个琴音……李念凡不得不吐槽一下。
原本，若是琴声正确，确实可以起到安抚的作用，不过秦曼云显然不是这方面专业的，用的也不是什么好的琴曲，就给人一种乱糟糟的感觉，能安抚就有鬼了。
可能琴音只是一种手法，她只是想借助法力强行压制司徒沁吧。
李念凡身边的妲己，则是面无表情的微微抬手。
立时，在司徒沁的脚下，便生出了一股寒冰，迅速的蔓延而上，将司徒沁的双腿给包裹。
在她的眼中只有李念凡，但凡有可能威胁到李念凡的事情，她都不会容许。
而今，司徒沁有着发狂的迹象，她只是将其行动给封锁，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一旦司徒沁再有过激的举动，这里便会多出一座冰雕！
“趁着我还有着理智，让我有尊严的死去吧。”
司徒沁的脸色已经开始扭曲，极度的痛苦，体内居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她看着李念凡，绝望道：“对不起，我不想变成怪物，我想死……”
“公子。”
妲己看着李念凡，等待着李念凡的指令。
只要李念凡点头，那么一切就会结束。
“哎。”
李念凡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开口道：“既然你还有着理智尚存，为什么不试着去搏一搏呢？只要心怀希望，便能无懈可击！”
在他看来，现在的司徒沁就好像是犯了毒瘾的人，只要能够保持住自己的理智，还是有机会扛过去的，最关键的是，心中要有那份信念。
关于这点，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帮忙的，这需要用到心里暗示方面的小诀窍。
司徒沁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再度抬手，直接咬下一块肉来，哭着嘶哑道：“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想再体验那种邪恶的感觉了。”
“那也不该用死亡去逃避。”
李念凡摇了摇头，随后道：“小妲己，取笔墨出来。”
妲己微微一愣，随后当即道：“好的，公子。”
秦曼云和姚梦机同时身子一抖，眼眸中爆发出无尽的亮光，带着极度的期待与激动，心脏砰砰跳动，差点兴奋得惊呼出声。
高人这是动了恻隐之心……要出手了吗？
终于又要再一次见到高人出手了，那等英姿，实在是让人瞻仰而憧憬啊。
这小姑娘，有救了！
其他人同样心头一跳，众妖对高人的厉害只存在于别人的口头和自己的臆测，没想到高人突然之间有了出手的打算。
至于鲲鹏，更是瞪大着眼睛。
它可是听天宫的人说起过，它当初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高人画了一幅“快到碗里来”的画，就将它轻易的给收了，这次自己终于可以亲眼看到高人的墨宝了！
好激动。
妲己很快就将笔墨准备好，铺展在李念凡的面前，同时开始乖巧的磨墨。
李念凡则是提着笔，看着面前的白纸，并没有急着落笔。
这一刻，一股奇异的气息开始自他的身上缓缓的溢出。
这股气息，就如平静的汪洋大海，无边无尽，却又风平浪静，又好似一处港湾，可以安放任何狂躁不安的心。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内心的期待、紧张与激动逐渐的消失，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李念凡落笔。
即将陷入疯狂的司徒沁，也是恢复了神智，她呆呆的看着李念凡的方向，只感觉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规则所包裹。
就好似……李念凡在落笔时，天地都要静止下来，沦为陪衬！
所有的不稳定，都必须压制！
“什么善，什么是恶？”
悠悠的声音从李念凡的嘴里传出，虽然不大，却是响彻在众人的耳畔，震动着他们的神魂。
若是在平时，他们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然而现在，却是大脑不由自主的深入思考，不断的在内心质问，就好似……道心拷问！
李念凡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妲己，你觉得这世上有绝对善良的人吗？”
妲己思索片刻，开口道：“没有吧，毕竟每个人都会存有私心和欲望。”
“是啊，这世上，善与恶并不难区分，而且每个人都会生出善念与恶念，难的是如何去选择，双脚各站一边，这便是人道！”
李念凡点了点头，开口道：“善恶不过一念间，司徒沁姑娘，既然存在着选择，又何来身不由己之说？你问问自己的内心，是想要为善，还是为恶！”
话毕，李念凡落笔，沿着白纸的正中间，轻轻的划出一道痕迹，将白纸一分为二！
随着他的笔锋落下，所有人都感觉世界随之被割裂是，就连自己的神魂也随之被一分为二！
一半为白，一半为黑！
而李念凡的笔并没有停下，在左边写出一个善字，在右边则是写出一个恶字！
轰！
众人看着那个字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感觉有着一黑一白两团气体交织，形成太极图案，自己时而处于太极的黑面，时而又跳转到太极的白面。
一股股大道韵律从字帖中溢散而出，在这股力量面前，所有人都好似一个孩童一般，被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他们过往的种种，在此时纷纷涌上心头，当年经历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心里活动，一分不落的在脑海中浮现，有善也有恶。
这些事，一件又一件的拷问着他们的内心，洗刷着曾经，坚定本心。
不管是谁，都不会存在完全纯粹的善良，不仅仅存在着善念，同时也会诞生恶念，关键在于选择。
司徒沁已然陷入了呆滞，她感觉自己正处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没有丝毫的光亮，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似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她绝望着，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一处亮光突然浮现，一只白虎虚影周身泛着亮光，浮现在前方，展开着双翼飞翔着。
“阿白！”
司徒沁猛地一震，连忙激动的向前奔去，“等等我，阿白！”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她累的气喘吁吁，前方逐渐的出现了亮光，并且越来越亮，刺痛着她的双眼。
隐约间，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她还是一位小女孩，第一次遇到阿白。
她兴奋的将小白虎高高的举起，大声道：“阿白，以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了，我们一起……除魔卫道！”
前方，白虎虚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失魂落魄的司徒沁。
“主人，我相信你可以保持住自我，坚守本心，就如我当初，能够克服一切恶念，选择保护你一样！”
话毕，它双翼一展，直接化为了亮光，融入了司徒沁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