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斯特尔伯爵夫人的鉄钳功

德尔加多那瞬间大变的表情，旁观者当然看得一清二楚。视野最好的，位于北方正中间的斯特尔伯爵包厢里的人们，更是连他那微小的手上动作都看到了。斯特尔伯爵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不是因为德尔加多的无耻，而是，因为腰间那来自海莲娜的如同鉄钳一样的两根手指。斯特尔伯爵夫人穿着裁剪简单的蓝色天鹅绒礼服，一头深褐色的长发清爽的束在脑后，和艾莉一样的大眼睛，绿得有如雨后的丛林……那是燃烧的愤怒之火。“如果……不是那位贝尔弗兰先生突然出现，你就打算把我们的艾莉送给这种恶心家伙当学徒？”海莲娜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剧烈的怒火，“我们家的绿玫瑰，还在含苞欲放，你就打算直接掐了做成干花吗？你是不是，脑袋被沙漠人塞满了沙子？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要坑！”“没……”斯特尔伯爵低声下气地说，“你瞧……这种家伙，我怎么可能把希望全都放在他身上？我想要的，可不是他。是跟在德尔加多身边最久的那个学生亚诺斯·汉纳……虽然名义上还是学徒，但亚诺斯已经是五级法师了，炼金术虽然也只是学了最基础的那些，但教导艾莉也足够了啊！”“亚诺斯？”海莲娜玩味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你的手，可伸得够长啊！”贵族社会，如果直接叫名字，向来就意味着关系的亲近。“亚诺斯也是被逼的。”斯特尔伯爵冷笑了一声，“他，明明早就能晋级6级法师了。但在法师的世界，中阶法师的地位可不低，德尔加拉再想继续拿他当学徒对待，可就不行了。亚诺斯本来以为自己辛苦为德尔加拉工作了三十多年，什么事儿都帮他做……你见过给人端茶送水，收拾房间的法师吗？德尔加拉怎么都该给他晋级的机会。然而，最近这三年，他在做试验的时候，炸了足足六次，其中有一次，甚至差点伤到根基。那可是贤者的魔法塔，哪可能那么容易出问题？再怎么忠诚，也该给自己找后路了。所以，这一次，我的目的，只是让德尔加拉把亚诺斯留下来！不过，他的无耻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力啊！”“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亚诺斯的事情了。”海莲娜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但我听得出来，如果德尔加拉没有表现得像现在这么无耻，亚诺斯也只是你的备用，对吧？”她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我也不怕告诉你，只要你敢让德尔加拉进入城堡，我就敢把艾莉送去国都！我的女儿，可以选择不嫁人，但……绝对不能是因为名声不好嫁不出去！”斯特尔伯爵勉勉强强的辩解着：“你瞧，这个世道，谁会管上位者的事儿？德尔加拉不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结果好就是好啊！何必在乎……”“可我这个做妈妈的，在乎！”海莲娜毫不犹豫的冷哼“到时候我会带着林德一起去国都！正好，我的老师已经回到国都警卫队了！虽然只是个副队长，但也足够给我和两个孩子做后盾……艾莉就算不是斯特尔伯爵的女儿，也有足够的支撑嫁给一个好男人！别说王室……说不定艾莉比当你的女儿还要受欢迎呢！”“别这么说嘛……何必为了不会再发生的事情生气？”斯特尔伯爵的声音更低了，“你看，我们家的小玫瑰运气总是最好的。这不就来了一个更合适的老师吗？”海莲娜忍不住冷笑连连……女儿的运气和你有什么关系？坐在左边前面一点的沙发上的乔舒亚，一脸正色的看着前方，拽着还没成年的，表情还无法控制的很自然的林德小少年，指着下面已经明白过来斯特尔家族并没有打算妥协的，开始报价的豪商比比划划……一个个地点出对方背后站着的到底是哪个家族，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得罪那个德尔加多。作为伯爵最忠诚也最信任的手下，有很多事情他都是直接参与者……否则他也不会在看到至少12级的希尔竟然是个炼金术士以后那么兴奋。他当然不会阻止伯爵的冒险，但，比起斯特尔伯爵更柔和一点的他，也不太赞同让艾莉小姐年纪轻轻就遭遇到这么恶心的事情。然而伯爵的脑袋向来直接而坚硬，也觉得自己的孩子会和他一样坚强，从不觉得一点恶心事就能够打倒自己的女儿。可，能享受干嘛要受罪呢？不过作为伯爵下属的乔舒亚，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偶尔露点东西给让人尊敬的海莲娜女士了！当然，这也需要老管家的配合。这倒挺容易，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伯爵那么做。斯特尔家族这点小算计估计谁都没瞒过去……所以这些人最开始才干脆不出声。毕竟，如果斯特尔家族宁可忍受德尔加多的敲诈的话，其他人是怎么都不可能竞争得过自产自销，随时能兜底的斯特尔家族的。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帮着斯特尔家族喊价……他们得不到，当然也得让斯特尔家族吃个亏才行啊！要不然，他们来这里干嘛？斯特尔家族配让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来捧臭脚？当然，能来的这么全，也是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那位刚到了巴西亚城没几天的大地旅者……虽然斯特尔家族还有一半的可能会为了进入王都而选择那个不要脸皮的德尔加多，但总比以前一点希望都没有好一点。要是没有这个意外今天这个拍卖会来得肯定都是各个家族和商会的晚辈……有热闹可以看得时候，还是要让小孩子开开眼界的。不过，就算是见识颇广的他们也没想到德尔加多能做到……如此的不要脸皮。很多小贵族或者商会领袖都一脸的后悔：为啥没多花点钱再买两张票呢？能亲眼看到着名贤者那可怕的底线到底有多强的弹性以后，估计他们那些养尊处优的孩子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生意必须手黑脸皮厚了。或者也得让他们明白，为啥有时候，太好的东西，反而自己的商会不能入手……底气不够的家族，遇到这种王八蛋一样的高阶职业者，还能怎么办呢？想要像伯爵那样轻松自然的抬价，需要的可是深厚的实力！见识过这一次的场面以后，估计很多年轻人回家以后都会对自己家族的定位更明确一点。毕竟，那些所谓的彬彬有礼，冷静自持，还有……财大气粗的法师大人，大部分只是书本上的传说。有当然是有，而且不少。但像德尔加多这种混账东西，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就足够坑死不少商业家族了！尤其是那些新兴小贵族，真的是扛不住啊！如果不是到了后期，还是包厢里的人开始较劲儿，那拍卖会里过于沸腾的窃窃私语声，都快要压过了那些大厅里喊价的声音。包厢里的扩音器不见得质量比下方好多少，但毕竟喊价的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侍者，中气比较足。希尔看得十分愉快。尤其是那个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德尔加多副会长多变得表情，更是让和他正对着的希尔乐趣十足。希尔觉得他这边的一些人喊价都有点跟不上节奏……毕竟这么大的价格，只有他们示意一次，侍者才敢喊一次。但总是有人会慢半拍……看来视野太好也有不利的一面。不过，位于拍卖大厅东侧的这一边，本来就是巴西亚城本土势力所在的区域，对面则是国都或者某些大贵族的区域。这两边都是宁可坐不满也不会安排其他人的。希尔在的这个包厢，本来就属于斯特尔家族的自留区域。至于南侧，则是留给一些身份地位不高，但有钱购买昂贵的包厢费的人……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必然离只有一个独立大包厢的北面最远。大厅的座位则是扇形分布，北边是拍卖物品往中间的拍卖台送的隔离区域……正好处于大包厢之下。和希尔以前见到的拍卖场所不太一样，但这倒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个杀手和间谍盛行的世界。秘银的价格已经被喊到300万了……德尔加多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也没傻到家，已经开始加入战局。“我记得，炼金协会在加西亚城有驻地？”希尔若有所思地问……所以，为什么还没人去给德尔加多解个惑？“分会长，来自芬奇家族。”艾莉语气平淡的说，“否则我们巴西亚城的炼金术士怎么会那么守规矩？”希尔点了点头……怪不得第一天他的幻境困住了那么多小贼，甚至还有法师陷入其中后，还有人敢往里冲。级别好像的确高了那么一点……但希尔以为是来救人的，高点不也正常吗？而伊斯梅尔那个有点双面人感觉的大少爷，也是在幻境里没有新住客以后，才改了见到希尔的第一句话，不再让他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