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试炼（四）

此刻，暖阳径内艳阳高照，万般温暖明媚。

奇花异草遍布于小径两旁，草木盛阴。

众人却只觉一阵阴寒，毛骨悚然。

蓦地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数段脚步声便不断接近周围，步伐沉重而缓慢，不紧不慢。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万般警惕起来。

在此地，除了那184名前来试炼的百姓，几乎没有人会再前来。

况且，那些所谓的前来试炼的众百姓，也包括纨绔子弟，虽跃跃欲试，但心中也是万般心焦。从未有此一群人，在这暖阳径中还能从容不迫，不紧不慢。

也就是说——逼近他们的，不是人，是凶猛的灵禽异兽。

“尽量屏住呼吸，不发出声音。”

高绮媛沉声说。冰冷如霜的表情却愈发凝重。

“五——四——三”

“二——一——”

“这便现出武器，开战！”

高绮媛话音刚落，众人便都不约而同地凭空现出武器，表情凝重。

就是连函璐磬，面色也不免凝重了几分。

“所谓云当落，日出当今朝。乘空虚落鸟，化作虚乌有。”

函璐磬手持幽冰剑，一脸镇定地吐露出她此时的心声：

“也不过如此。”

冷硬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即腾空而起。脊背之上，硕大的羽翼因此展开，散发出幽幽寒芒，不寒而栗。

函璐磬无视众人的惊讶，态度不再复之前的纨绔戏谑：“还愣着作甚，上！”

众人当即回过神来，恢复战斗状态，每人武器不一，却仍旧各有千秋。

函璐磬是第一个出手的。她冷眼扫视一周，随即抓住目标。直直地朝小径旁的深花丛中冲去。

提剑——翻身——劈剑砍下——

丛中随即发出一阵痛苦的**，下一瞬，便再无声息。

她提剑将一只异兽提起身来，甩向众人面前。

乍定睛一看——是一只三品巅峰异兽。

那异兽虽已死去，兽身却不住痉挛。偏灰色毛皮，从中，深褐色斑点清晰易见。

“这次的敌人，想必你们都已看见，是三品巅峰异兽——祁寰。”

“这异兽凶残无比，虽是这暖阳径中修为算下等的野兽，但他们却倚仗自己势力众多，以多欺少，专挑比自己修为尚低的其他兽类，以此为生。”

函璐磬漠不关心，用手帕擦着自己的剑，仿佛在说着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轻声笑了笑，视线随即转向众人，“这不，大麻烦惹来了。”

众人心中警惕之时，也不面对函璐磬印象深刻了几分。

在“他”最为嗜血的时候，“他”也是极为无情、淡漠，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任何的好奇心。

同时，“他”性格也有些怪异。用一副大大咧咧的面孔把真实的自己武装起来，不让任何人窥探“他”的内心。相反，在“他”与敌人共同抗争之时，“他”会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于敌人面前，而不是同伴面前。

当然，这个嗜血之人，只是遵从“他”的其中一个爱好去做罢了。“他”真实的本性，他们不曾知晓。

越是危险的事情，“他”越是喜欢去做。越普通的事情，“他”便越无兴致去完成。

他们甚至能想象，如若他们之间是敌对，那个嗜血的“他”如果被激怒，不知会做出怎样惨绝人寰之事。

光是想想都战栗。

“来了。”

函璐磬抿唇一笑，看向他们。眼神之意，便是示意他们应战。

众人看向“他”，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紧接着，无数咆哮声便从众人的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凄厉。

那是——属于野兽的、嘶哑的——怒吼声。

不计其数的祁寰兽缓缓走出。

每走一步，他们便会轻吼几声。双眸也随之变得猩红，兽脸狰狞，仿若奇丑之怪。

函璐磬轻拍几掌，双眸澄澈晶亮，不染瑕疵。

“属于野兽悲哀的腥血之争——开始了。”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话语，在函璐磬口中，任谁听到都会不寒而栗。

此时那个嗜血的“他”，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唯有让这场战斗终止，方能让“他”恢复本性。

而让这场战斗终止的办法——

唯有杀戮。

因为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以武为尊。

谁都知晓。

众人不禁紧握手中的武器，面庞之上，也不免浮现出了丝丝杀意。

“杀！”

一瞬间，敌我两方奔腾上前，展开一场杀戮。

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每人的面庞上、衣物上，不免都沾染了丝丝血迹。

斑斑血迹，在这大好时光间，格格不入。

高培轩眼泛血丝，却力道不减。狂野的本性随即迸发，一扇又一扇，扇起扇落，祁寰兽被他手中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羽扇强烈的攻击变为灰烬。

高文婧虽娇小可爱，但实力不凡。但见那一双小手握紧双刃剑柄，鹅黄色小履中，小脚丫轻掂，旋转——身子也随之旋转。衣袂青丝，轻快飘扬，似是谱写一首欢快乐曲。剑锋旋转之时，祁寰兽身子便“入木三分”，倒地死去。

高绮媛不似函璐磬般，纵使杀戮，也半点纤尘不染。她双眸不起波澜，面上冷静，素衣却已沾鲜血，清灵面庞鲜血尽染，不免骇人。银剑轻便，易操控，她身子轻巧灵便，以敏捷为主，不过多久，祁寰兽便体力尽失，任由她轻松杀去。

高懿轩性格虽腼腆内向，修为却不容小觑。手中巨大铁剑被他轻易挥举，潇洒自如。少年青涩气息敛去，属于男人的杀气散发。祁寰兽在气势及实力下被压倒，最终被砍成两半，剁成肉酱。

夏万洁在众人中似乎脱颖而出，实力最为高强。不过，也少不了被祁寰兽血迹所染。她手持芳华紫权杖，每默念一次咒语，权杖之上窈窕水晶便晶亮一分。那权杖威力不容小觑，一般人绝对驾驭不能。

在战斗中，她不仅攻守兼备，还不住帮助其余四人助攻。既能使用权杖治愈众人，又能群体攻击敌人，不愧是攻守兼备的主力军。

一场战役最终以众人胜利而告终。

众人不免气喘吁吁。遍地斑驳血迹，无数祁寰兽兽尸，五人之身尽是血迹，实在惨不忍睹。

再回头一看，蓦然发现，函璐磬不知何时将这冰晶羽翼脱离脊背，转换为自己的坐垫，在空中——便这么睡着了！

“该死！”高培轩不免低声咒骂，“我等在此浴血拼杀，未曾想到，她竟在空中旁若无人地熟睡！真是狗眼看人低！”

“呜呜......大哥哥他怎么能这样！万一我们出事了，那他岂不是该袖手旁观？”

高文婧眼睛眨巴眨巴，泪水含在眶中，万般可怜。

“哼，我果然没说错，此人心胸狭窄，目中无人，一看便知是某个士族门阀宠惯了的纨绔子弟，你们看走眼了！”高绮媛冷冷地瞥了函璐磬一眼，眼中尽是不屑。

“好了，我们走吧，别管‘他’。”

“可是......将大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好吗？婧儿是真的很喜欢‘他’，婧儿不想离开大哥哥！”

“走！”高绮媛狠声说，“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结识过此人！”

无奈之下，高文婧只得在高绮媛从未有过的狠声下默默地和四人共同远去。

刚走几步，她忽然回过头来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函璐磬，低声道：

“大哥哥，婧儿相信你绝对不会是这种人，婧儿相信你。你要保重，婧儿会来找你的。”

紧接着，便跟上其余四人的步伐，逐渐远去。

五人刚远去不久，函璐磬便睁开眼睛。

但见她一个翻身坐在羽翼上，面色平静。

“会来找我......吗？”

随即，她如释重负地一笑，低着头，话语呢喃：

“我相信你。”

无人看见，她眼底的落寞。

......

不知走了多少行程，此时已经是月圆之时。

函璐磬独自一人靠在一棵树上，闭眼假寐。

蓦地，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

函璐磬睁眼。

随即打开背包界面，点击使用“汉堡”及“可乐”。

香喷喷的汉堡与冰凉的可乐在一瞬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个人默默地品尝，汉堡外焦里嫩，口感甚好。可乐清爽可口，激发味蕾的饿觉。

“你在吃什么？”

一道声音传来。

函璐磬抬眼一看。

一怔。

眼前之人，看见那熟悉的面庞，她从前万般讨厌的面庞，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顾不得手中的汉堡可乐，她蓦地冲向他，狠狠地抱紧。

此时此刻，思念家人的情绪、烦闷的情绪、以及那奇怪的情感，在她心中一并迸发出来。

泪，夺眶而出。

她低低呜咽着，躺在他的怀里，第一次找到了一阵安心的感觉。

......

阳光明媚。

树影斑驳，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函璐磬悠悠转醒。

眼前仍旧是那熟悉的场景，却独独只有她一人。

心中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她呆呆地看向前方。

侧身一看，汉堡、可乐仍在，四周悄然无声，只有她一人轻轻的呼吸声。

昨天晚上......是梦么？

是梦吧。

整理好思绪，函璐磬便起身。

起身之时，双肩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至地。

她回头一看。

捡起地上那东西，细细一看。

一怔。

那是一件狐裘披风。

毛绒细致光滑，披至肩上保暖舒适。淡淡的龙涎香传入鼻尖。

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是你......来了么？

你来了。

凌漠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