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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吗?回家干什么?出来一起吃饭吗?”夏可一键三问,有些着急地道,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渐渐放缓了语气。

“我……我……”方洛微微侧过脑袋,眼神略显黯淡,“回家……有点事,我爸好像烧饭了……”

“啊……昨天……大家不是说好了吗?”夏可小心翼翼地道,她盯着方洛的脸庞,这个家伙脸上堆满的笑意,不知为何让夏可感到了隐隐的心痛。

方洛沉默了数秒,没有回应。

浓郁的失落感像炸弹一样在夏可的心底爆开,这个女孩终于快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的笑容开始颤抖,唇瓣上的牙痕越来越深。

对哦……昨天大家都说好了。方洛微微一愣,心中发出无声的叹气,我岂不是又成了一个骗子?

这是什么理由啊?他暗骂自己是个混蛋,借口都找的这么垃圾!

逃避就逃避,为什么又要惹那个女孩不开心呢?

方洛的余光瞥向夏可,那个女孩的脸上,失落的沮丧绽放在那个甜美的笑容里,简直就像天使的脸庞上划过了一道恶魔的爪痕。

“别这样……”方洛的声音轻得消失在了风中。

“我……吃完饭马上出来。”方洛鼓足了劲儿,说出了这句话,当然,带着他饱含温柔的笑容。

夏可的眼眸如炬亮起,脸上浮起的那缕阴霾瞬间飘散,她惊喜地道:“好啊,好啊!下午我们一起去打电玩,还有,把之前一直没拿到的星星挂坠打下来!”

方洛的眼神微微动容,但很快就恢复了。他可能想到了什么,但眼前女孩的滔滔不绝的发言,很快溃散了他浮起的思绪。

有一点夏可和方洛很像,就是聊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停不下来,而且越来越兴奋。

夏可一说到下午怎么玩,就眉飞色舞起来,脑海里勾勒的流程,像作画一般呈现在方洛的面前。

这个女孩终于开心得好比平常了。方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插一句话,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点头,用他那奢华的笑容,给予这个女孩一个安心的答案。

方洛还是不解,那个深深的不解像根茎一般扎在他的心中,让他痛、让他难受,让他无病呻吟。他很想要逃,逃到没有人的地方,然后一觉不起,如果能睡得着的话。

但是,他对夏可的微笑,对夏可的失落,对夏可的任何一个情绪,都没有力量去抵抗。

那个女孩随随意意的一个举动,都可能击溃他脆弱的内心。

真是……真是……

真是废物。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窝囊的一个词了。

夏可讲着讲着,突然意识到了方洛的一言不发,她这才消停下来,然后眨着眼睛,看向方洛:“你觉得呢?怎么样?”

“嗯,就这样,很有意思。”方洛重重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有点期待呢,下午能出去玩喽。”慧姐转过头,笑道。

“哦,对了,邵乐你去吗?”夏可看向方洛的同桌,问道。

“不了不了,有补课呢。”邵乐摇了摇头,“你们玩的开心呢。”

……

“老虾,干啥呢?眼睛瞪得那么大,看美女呢?”鱼哥路过后排,发现老虾两眼凝神目视前方,于是用手肘了肘老虾的肩。

“嗯……呸!”老虾下意识地应了应,然后猛地否认了鱼哥的调侃。不过,他其实真的在看美女,只是这个美女是夏可。

老虾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想,方哥这两天的变化或许与夏可有关。他之所以绑上“或许”两字,是因为他害怕“或许”变成“真的”。

但是,夏可本人却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甚至也是满脸疑惑。

这也就是说,如果老虾的猜想成立,那么这件事的影响力,应该是单向的。即夏可所在的事件中,方洛并不是参与主体。方洛应该是单方面受影响,有可能是目击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老虾的双眼微眯,眼里一股专注劲儿,一旁的鱼哥被他的眼神搞得满脸问号。

“你怎么了?”

老虾没有回应,他的大脑开始无厘头的胡思乱想。

夏姐背地里说讨厌方哥被方哥听见了?不可能。这不是扯淡吗?

夏姐向别的男孩表白被方哥看到了?不可能。我TM眼里这俩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卧槽。根本想不出来。老虾恼火地瞪了瞪眼,一手作锤,敲在了大腿上。

“卧槽!我就问你一句,你就火大了?”鱼哥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没……突然想起早上吃的鸡蛋煎饼没加葱,气死我了!”老虾又锤了锤腿,一脸无奈的表情。

……

“叮——”

下课铃响了。

方洛早早理好了包,他迅速起身,将书包挂在右肩上,准备离开。

“方洛。”夏可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方洛转头看着夏可,笑了笑。

“QQ联系,早点来哦。”

“好的。”

“方哥,怎么走了?中午不一起吃吗?”

“我下午来,中午家里有人做饭。”

“好吧好吧。”

“夏姐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我们去哪里吃呀?”

“我推荐新悦那家蟹肉煲。”

“我想吃串串,大家一起撸串吧?”

“日料,鳗鱼饭,寿司!”

“听我的,烤肉盖饭,不好吃我是狗!”

“都别争,都别争,听夏姐安排了,懂不懂规矩。”

一时间,参与下午“夏可庆生”活动的同学们,渐渐聚拢在夏可的身旁。

方洛离开教室的瞬间,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然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的眼睛对上了夏可的目光。

他像触电似的身体一震,连忙转过身去。如果是以前,这个眼神的对视会让他的心跳迅速加快,他甚至会开心地陶醉一个上午。

但是现在,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说出滋味的东西。

这个东西会悄悄潜入他的内心,然后钻进他心房的缝隙。之后,像小苗一样,沐浴着鲜血,不断成长,最后撑破心的表皮,让他体会到一种道不出口的难受。

逃走。现在的学校,好比监狱。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