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我讨厌你
江生笑道,“不是我弄的。”正在打包破碎玻璃的熊巍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吐槽了一句,拆穿道,“还不是你?就是你把事儿挑起来的。”一边在算赔偿数目的张霏霏摸了摸鼻子,也冲陈月歆笑了笑,道,“你别听巍哥的,真的没什么事儿,你还是先去看看瞿先生吧,他受伤了。”陈月歆心跳本能反应似的紧了一下,“他怎么受伤的?他在哪?”不等张霏霏回答,另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那算什么受伤?我才叫受伤好不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阿月,你看看!”听的张霏霏尴尬的低下了头,只能专注的拨弄手里的计算器。倒是江生不客气的吹了个口哨,“真像,主人回来,闻着味儿摇着尾巴就来了。”他说完这句话就扭头进了房间里,避开了东皇太一那能吃人的目光。陈月歆见他脸上都挂了彩,上前接过他递来的胳膊,仔细的查探起来,“像什么?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明白?听江生的话,描述的像……像狗。”她联想到不久前自己对他的比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竟浇灭了东皇太一头上的怒火。他别开视线,感受着自己肉体上的伤口在她的灵力安抚下复原,嘟囔的语气里还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小雀跃,“狗就狗吧,狗不比人忠诚?阿月,你就给我煮碗汤喝嘛,我五脏六腑都痛,喝了汤肯定就好了!”方可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嗅了嗅空气,嘀咕道,“霏霏,你有没有闻见?好浓的茶味!”“闻见了,”张霏霏叹了口气,“巍哥,你闻见没?”熊巍也一起叹气,“唉,是有点。”他这种钢铁直男,本来是品不出茶味的。东皇太一的眼神直接杀了过来,逼得三人立刻噤若寒蝉。“什么茶味?你们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陈月歆好像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帮他抹去了脸上的伤口后顿了一下,转身居然进了厨房,应承道,“最后一次,难喝可别怪我。”方可离又叹了口气,把另两人搜罗在一起,凑成一个圈圈,低声道,“唉,月歆姐不会真喜欢喝茶吧?”厨房里传来了打火的声音,东皇太一神情别提多得意了。“我出去一趟。”但没多久,陈月歆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月歆,你去哪?”张霏霏关切问道。陈月歆也没隐瞒,“找瞿星言。”“你找他干嘛?”东皇太一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皱眉道,“我也去。”她冰冷的目光制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沉声道,“你要去我就把厨房里煮着的汤倒了。”说完,她就出门去了,东皇太一听话的没跟上,可眼里更不痛快了。张霏霏若有所思的点头,“嗯,看来月歆还是不爱喝茶。”有时候陈月歆也觉得很奇怪,她总能准确的知道瞿星言在哪,就像瞿星言也每次都能找到跑出去的她在哪一样,她把这归结于四圣之间的默契,而四圣之间,容不得沙子介入。无论是什么情感,都会高于其他人。她心里曾经冒出头来过的那种情感,如今已经被她重新压下去了。在她招吴玄英魂的地方,她找到了瞿星言。比起东皇太一,他身上根本没什么伤,干干净净的,哪怕他身上穿着的是和夜幕一样的黑色,也让周围的景物黯然,他就站在那里,如松孤傲,如梅清冷。现在是白天,他站的地方比其他地方要更冷。瞿星言没回头,却能感觉到那比阳光更炽热的气息,他眼底如沉墨色,“你也觉得这里不对劲吗?”“你发现什么了?”陈月歆走到他身边,发觉他语气里的一丝失落后才坦白道,“什么对不对劲的,你真的是个木头脑袋吗?我这不是明显是来找你的吗?”那冷冽的气息一下就破碎了。瞿星言眼眸低垂,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事。”他总是说些让人放心的话,如果这个时候,他也能表达出心里的喜悦,会不会就能修补二人之间已经不能忽视的距离?“我知道你没事,你和太一不一样。”陈月歆淡然道。“哪里不一样?”他迫切的问出口,危机感愈发涌上心头,抿嘴道,“更……喜欢狗吗?”陈月歆挑眉,“他真有那么像?”“本来没觉得,江生一说,我也……被带偏了。”他绕着空荡荡的土坑,左走三圈,右走三圈。看吧,不管再谈论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永远都以正事为先。当夜陈月歆和东皇太一在此招魂,吴玄英未有回应,后来东皇太一出手把有挖掘痕迹的土地炸开,他们在中空的坑里确实没有发现吴玄英的尸骨,什么都没有,但土地没有下陷,似乎有什么在里面支撑着一样。陈月歆没再提东皇太一,自顾自道,“我在喆时没感觉到你的气息,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其实都用不着感觉,你不会在那里呆着,你总是这样的。”“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受伤总是会避开人群,尤其是避开我,”她说着有些伤心起来,“从千万年前开始,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救我后,我好久没见你,以为你去闭关了,后来才知道,你为我去与人决斗,自己也受了伤。”“说点近前的,在杨花朝梦里也是,你宁愿冷脸对我,也不愿被我发现受伤,在蜀山也是,自己在悟剑天池呆着,也不会告诉我你受伤。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她沉声道。没等人解释,陈月歆就接着道,“我问过原因,你也告诉过我。可我现在不信那些原因,我更愿意相信,你不会把弱的一面展示在我面前,因为你从心里不希望我赢过你,你永远都会展示比我强的一面。”瞿星言一惊,手里的清光散落无形,着急道,“不是这样的!”她无所谓道,“我不会再听你们任何人的话,我要靠我自己看的、我自己想的去判断,去决定。”“瞿星言,和千万年前一样,”陈月歆冲他笑,那笑却一点都不温暖,她一字一字道,“我、讨、厌、你。”“你不用露出那样受伤的神情,你应该和千万年前一样,与我抵死缠斗,不胜不休。”她走到他身边,递给他自己凝聚起来的力量,放到他手心,示意他继续做没做完的事。陈月歆保持着脸上的笑意,“我讨厌你,但我现在离不开你。”瞿星言稳住了手,可稳不住脸上的表情,他现在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张了张嘴,他最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光芒在坑底形成一个法阵,他很快得出了结论,“这里有一个节点,连着另外一端。”她问道,“在哪?”“看灵力蔓延的位置,”瞿星言算了算距离,思考道,“在施工队修‘钟亭’的地方,江生说那底下有灵力,或许正和这里相连,今晚就是去探寻的好时机。”两人是一起返回的,张霏霏看着走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却觉得他们不如以前那样亲密了,她现在时常会觉得陈月歆有些冷冽,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以为陈月歆的气息一直会那样温暖。扶桑树正在逆生长,说明东皇太一马上就要完全恢复了。讲明情况,晚上的行动被交给了陈月歆和方可离。修路的地方离喆时不远,两人没费多大劲就到了。“月歆姐,我们从哪进去?”方可离对这几个有身份地位的大神一直带着骨子里的尊重,说起话来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跟在后头提醒了一句道,“亭子中央,灵力最厚。”周围的辅路都已经修的差不多了,看得出来施工队的办事效率,亭子的主梁柱上也上了油漆,旁边还摆着一些雕刻用的材料,应该是用来在柱子上刻字的。“那就走吧,”陈月歆从来也不磨叽,在中央用红光扩开一道口子,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道,“上次在昆仑,你没找到你师父,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啊。”方可离搭话,往下看去,红光里面什么也看不清,一片黑暗,但并不阴森恐怖,灵力令人舒心的气息正从里面散发出来。她与其一起跳了进去,问道,“怎么了?月歆姐遇见谁了吗?”“没有,随口问问。”陈月歆敷衍道。落地时还是一片黑暗,她在手中变出火把用来照亮,又道,“你怎么想着去昆仑找你师父的?你师父告诉你她在那的吗?魔界怎么会有她的画像?”地下是一个中空的空间,大概有个二十来平米,东西两方的墙壁上各有一个口子,通往更深处,陈月歆没好气道,“妈的,江生那家伙说这底下有灵力波动,又不把具体情况说清楚,往哪走才是法阵啊!”方可离手中化出利剑,挑起地上两块石头,朝两边扔了出去,示意她稍安勿躁,跟着道,“那画像没画完,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作,可那句‘灵洞古坛基,烟萝接翠微’,是只有和我师父极亲密的人才知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