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说话像放屁

“我没有写过那种东西。”

“你有,都写在苏糖勾搭秦风的潜台词里。又不答应他,又不放过他,一直吊着他,又不给好处,最后秦风了有出息,苏糖才半推半就跟他那个了。这一套太厉害了,我学了好久都没完全学会。我还让我爸看了,我爸看完就说苏糖不是女神,明明是个表……”

安静的餐厅里,安安当着十几个客人的面,面不改色,声音不大也不小,坐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得就跟坐在自己家里一样,很平静地跟江森叨叨着,一边又朝服务员招了下手。

服务员有点懵逼地走上前。

安安随口问道:“那个什么……惠灵顿牛排,能做吗?”

“这个要比较久。”

“没事。”安安指了指醒酒杯里满满的酒,“这顿饭至少要吃两个钟头,牛排先做,再给我做只龙虾,要波龙,三斤重左右的,刺身、干蒸和油炸三吃,刺身少弄一点,干蒸的你们这里有什么酱料可以配吗?”

“我……我去厨房问一下。”

“那算了,需要问的就是不常做,不常做的肯定做不好。那不要干蒸了,给我做个龙虾海鲜粥吧,不用太多,够我吃个两小碗就行,森森,你要不要也尝尝味道?”

江森有点懵逼,问道:“我掏钱吗?”

安安道:“我请客。”

江森立马下意识说道:“给我来一锅,吃不完倒了。”

安安听得哈哈一阵笑,又继续对服务员道:“剩下的部分都给我切丁油炸了,切成大概这么大的,我要外焦里嫩的、酥酥脆脆的,不要炸得太老。”

安安用手比划着,不像是在外面餐厅吃饭,倒像是在跟家里的阿姨交代任务。

这大小姐气势太过于自然天成,以至于服务员忽然都忘了这里是西餐厅,只能连连点头,但还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忍不住来了句:“小姐,你这个要求有点复杂……”

“没事。”安安道,“你们只管做,费用算在服务费里就好了,能做吧?”

“能能。”服务员连连点头。

安安又道:“麻烦再给我拿个杯子。”

“好,您稍微。”服务员匆忙转头离开,不到一分钟,就给安安拿来了一个高脚杯。

安安安然自若地拿起醒酒杯,给自己倒了一点点酒,仿佛无视陆小娜一般,又对江森道:“我不太会喝酒,只能喝一点点,你酒量好不好?”

“我不知道,没怎么喝过。”江森对这个身体的酒精耐受力不是特别有把握,重生以来这几年,只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把鹏鹏喝趴下过,但问题鹏鹏是个弱鸡,根本没有参考价值,说着又问被冷落了好几分钟的陆小娜,“小娜应该可以吧?”

“我……还行吧。”陆小娜的语气里,显然带上了些许的不满,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安安。

然而安安压根儿当她不存在,眼里只有江森:“森森,我找得你好辛苦啊。你在大阪比赛的时候,我都跑到看台上给你加油了,你看没看到我?”

江森忽然想起前些天那惊鸿一瞥的大白兔,不由得低头看了下安安的胸。

安安今天穿得比较保守,长袖把身材包裹得非常低调。

“前排?”江森问道,“跳远资格赛的时候?”

“嗯!”她很是激动地点了下头,眼睛发亮道,“你看到我了!是不是!都怪我妈妈,她说让我回来在学校门口等你,不然我肯定等到你比完再回去的,说不定我们在机场就遇上了!”

陆小娜终于听明白过来,“诶!不是吧,所以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是啊。”安安很是坦然地望向陆小娜。

陆小娜道:“哇,那你也太自来熟了吧,小朋友,追星也得有个分寸吧?”

安安淡淡回答:“阿姨,我不是来追星的,我是来交朋友的。再说分寸也得有个标准吧,你不给标准又让我有分寸,结果到头来到底有没有分寸,还不是你说了算?做人不能这样啊。”

“我……”陆小娜差点想拿起酒杯就往安安脸上泼。

“啊!”安安一声尖叫,一把挽住江森的胳膊,露出一脸演技浮夸的害怕。

与此同时,她胸前紧贴江森手臂的那波涛汹涌的触感,瞬间让江森确认,没错了,就是这个姑娘!妈的老苗还骗他说是错觉!我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壮观的错觉!

“你干嘛?!”陆小娜有点抓狂了。

安安还死抱着江森的手不松开,弱弱道:“你刚才眼神好吓人,我还以为你要打我。”

陆小娜憋不住了,问江森道:“江森,你今天是请我吃饭还是请她请吃?”

“啊,对,不好意思啊。”江森忙对陆小娜道歉,又略带不舍地把手从安安怀里拿出来,对安安道,“呃……兔子呢?你不说带兔子来了吗?”

“对不起啊……”安安弱弱道,“我本来是想带它出来的,但又怕它在路上乱拉乱尿,它最近又越来越重,也不好抱,而且我是偷溜出来的,抱着它也不方便……”

“行了。”江森打断道,“所以你就是骗了我?”

“人家想见你嘛……”安安揪住江森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陆小娜看得冷笑,“我看你学苏糖倒是学得不错。”

安安问道:“你说哪方面?”

陆小娜道:“表……”

安安转头就对江森道:“森森,你看这个阿姨,她说你写的女主角是个表。”

江森两辈子都没见过安安这样的女孩子。

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偏偏还长得漂亮又可爱,非常符合他的审美,这特么要是黄敏捷或者蒋梦洁也能这么主动,搞不好他早就沦陷了。

甚至从今晚的情况来看,陆小娜的脸皮厚度,也都还没安安这道行。

这姑娘家里,到底是干嘛的?

江森不由得想起安大海在动车上吹嘘的,他家一年能挣几千万还是几个亿?

莫非真的是东瓯市本地土豪?

“好了,好了,别说了。”

不管是不是,江森今天毕竟请的是陆小娜,而不是安安这个不速之客,姑娘长得再可爱,他也不能有违待客之道,只能板起脸道,“你要不换张桌吧,咱们改天的时候,有空再聊。或许我现在给我律师打个电话,你跟他走?”

“你这么快就赶我啊?”安安泫然欲泣“我为了见你一面,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

说着又把服务员喊了过来,交代道:“海鲜粥里加块豆腐。”

“呃……好。”服务员满脸懵逼。

“森森,那我就不吵你了,你的事情要紧。”前一秒还显得不愿意离开的安安,这时竟异常干脆地直接就站了起来,又对服务员说,“姐姐,这桌算我的,等下把菜都上到这桌就行,带我去买单吧。”说完直接就走,头也不回地就往餐厅门口走去。

江森看着安安的背影,顿时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去,“诶!不用不用,我自己买!”

安安转过身,仰头看着江森,柔声问道:“那我坐回去?”

江森有点犹豫。

安安马上一笑,“看吧,吃又不让我吃,钱又不让我花。我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吵你两句就走吧,这顿我请,下次你再请我,好不好?”

江森被这小丫头片子拿捏得死死的,“那下次你带兔子过来?”

安安道:“嗯,让孩子看看爸爸。”

江森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安安忽然一伸手,一把抱住了江森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头靠在江森胸口,闭上眼抱了几秒,才在餐厅的全场宁静中,又放开了他,“好了,赚到了,拜拜。”

她朝江森挥挥手,说走就走。

“拜……拜……”

江森举着手,愣了好一会儿,仿佛还能感受到安安贴在他身上的那明显到近乎夸张的触感,脑子里嗡嗡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老半天,等他坐回到陆小娜身前,小娜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没法瞧了。

而餐厅这边,又好死不死地端上了一锅海鲜粥。

服务员帮忙把滚烫的粥给两个人分好,陆小娜看着江森吹着热气把粥往嘴里送,磨着牙地问道:“小女孩的豆腐,好吃吗?”

江森不由苦笑:“大姐,差不多就行了吧……”

大姐……

陆小娜越发不开心了。

安安离开后,这顿被明显被搅和掉气氛的饭,陆小娜吃得也不踏实。过了个把钟头,酒才喝掉半瓶,小娜就借口说明天早上还要开研究生班的第一次组会,便不满地匆匆离去。

还气呼呼地不让江森送。

不过江森还是充分发挥精神,硬是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

但也就真的不到两百米的路。

送走陆小娜后,江森独自走回酒店,安安点的那个牛排,才刚上了桌。

看着满满一桌根本吃不完的东西,江森也不想打包。

抬手看看时间,见不过八点半出头,干脆一个电话,把郑悦喊了过来。

二十分钟左右,郑悦带着他的女助理,翩然而至。刚坐下来,就对江森兴师问罪:“你傻不傻啊?给他们七成那么多?你知道翔飞人是怎么分的吗?最多五成!”

“今天不谈钱。”江森摆摆手。

郑悦看着桌上吃剩下的菜和餐具,奇怪道:“你刚才跟什么人吃饭?”

江森道:“女人。”

“走了?”

“嗯。”

“唉,年轻人,失恋这种事,都是人生必经的阶段。”郑悦二话不说就要安慰江森。

“失恋你妹。”江森马上道,“我刚才见的是申医的一个博士,让她帮忙跟她导师传个话。”

郑悦问道:“什么话?”

江森简简单单地,把自己对项目学术话语权的担忧一说,“如果能几个实验室同时启动项目的话,到时候项目产能过剩,我们作为唯一的买家,谈价钱的时候,能更主动点。”

“我草,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特么会玩儿阴的啊?”郑悦不由得一脸佩服,不过又马上担心道,“不过要是沪旦把学校的项目资源全都整合了,以学校的名义跟你谈,你又怎么办?”

“简单。”江森道,“到时候你就会看到,网上有人风传,五道口的某实验室准备跟江森合作了,中关村的某实验室也准备跟江森合作了,反正我是不传谣也不辟谣,就看沪旦能保持多久的耐心咯。再说了,申医的内部院系那么多,哪儿那么容易被一下子资源整合掉,整合掉的资源,好处归谁啊?都是真金白银,那么一大堆专家闹起来,学校也顶不住。就算真要整合,我也有消息来源,沪旦只要一动手,我就马上公开招标,勾引他们往死里闹。最多一两个星期,申医还没把人搞定,我说不定就已经把项目的所有权拿到手了。”

“我草,会玩意儿……”郑悦轻轻鼓掌。

他的姘头女助理听得半懂不懂,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森,满脸都是想睡。

江森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有什么。

十个郑悦捆在一起都比不上啊……

服务员很快上来,把陆小娜留下的餐具收走,略微收拾了一下,给郑悦和他的助理换上餐具,郑悦又换了个话题,说起了三个人都能听明白的事情。

“咱们那个诉讼案,上面的上面的上面,反正就是最上面,好像有反对的声音。省里头给市里明示了,让县里不要再继续把这个事情闹大,说是影响不好。市公安局已经不再负责这个案子了,现在只有瓯顺县和瓯城区还在弄,明年的话,瓯城区应该也要办结了。”

江森问道:“现在具体进展得怎么样了?”

“有九十五个人,已经被免于起诉,也都认错道歉了,全都是刑事拘留十五天到三十天。”郑悦道,“我已经向被告居住地法院,同时向这九十五个人提起民事诉讼,不过全都外包给那边的同行了,每人索赔精神损失费一万元。”

江森微微点头。

一万刚刚好,不怕对方赔不起,中间也有还价的余地。哪怕到时候只赔偿两三千,但再加上诉讼费用,那些敲键盘的也得至少出血五六千。对普通家庭来说,这笔赔偿的数额,不算大也不算小。既不会叫他们伤筋动骨,又能让他们长个记性。

“今年瓯顺县不会再继续跟这个案子了。”郑悦继续道,“县里今年的任务指标已经达标了,剩下的两百多个人,会留到明年继续跟进。差不多年底的时候,这九十五个人的案子应该也能判下来,不会留尾巴。就是简简单单的名誉侵害,被告都是普通家庭,当地法院也不会拖到明年那么久。”

“好。”江森挺满意,“等年底这一波结束,你再发个声明,把法院的判决,还有剩下那两百多个人的名单,再重新拉出来亮亮相。”

郑悦道:“大哥,不是说了,上头不让扩大化了吗?”

江森缓缓说道:“中国是法制社会,这两年马上就要变成法治社会,治理的治,再再过几年,还要深化改革、依法治国。我们国家现在强调,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我问你,上头大还是法律大?你身为律师,你要不要捍卫法律的尊严啊?”

郑悦仔细思考了一下江森的话,觉得法律的尊严在江森这个状告广大网友的案子里,至少还能产生好几百万的经济价值,尊严相当需要捍卫,果断点头道:“要!必须要!”

“对嘛,依法维护自身权利,是国家赋予每个公民的权利。妈的干了坏事还想跑?门儿都没有!”江森骂骂咧咧,又问郑悦,“剩下那几百个人,资料都查清楚了吧?”

“有些还在核实中,不过放心,跑不了的,网上的原始数据,那几个论坛和网站早都交到瓯顺县这边了。瓯顺县接下来两年,就靠你这单子过日子了,每个人头都是指标呢。”

郑悦这么说着,江森总算放下心来。说好了要告一千个,就是一千个,不管道歉的还是拒不道歉的,都必须要有个结果,一个都不能少!不然他江森说话不就成放屁了?

两个小时后,夜里将近十一点,郑悦和他的助理直接在酒店开了房。

江森则独自一人,打着呵欠往外走。

申城的高科园区这边,路上还有不少行人,但江森戴着口罩和帽子,大晚上的也没人在意,就算注意到了,最多也就以为他是什么潜在的不法分子。

“嗡~!”

路边几辆跑车,引擎轰鸣着飞速从江森身边蹿过。

江森看着这些昂贵到他这辈子都不想买的车,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安安的面孔。

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啊……

呼!

心里这个念头刚起,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身后却陡然有钝器挥舞的声音响起。

江森下意识地立马蹲下来一个侧滚,再站起身来,却发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手里正拿着一根钢管,笑嘻嘻地看着他,“哟!还真是世界冠军的身手,你这反应够快啊?”

周扬满脸笑容,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情。

江森慢慢站起来,有点忌惮他手里的兵器,“你刚才是想杀我?”

“不至于。”周扬道,“打断你一条腿就行了。”

江森道:“打断我一条腿,明年奥运会中国少拿三块金牌。”

“呵!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扬哂笑道,“你拿再多金牌,会分我半毛钱吗?”

江森道:“那倒不会。”

周扬道:“这特么不就结了,我把你打个半死,我老板会给我发奖金,你说你该不该打?”

“嗯……好有道理。”江森看着他,很认真道,“但是,虽然有道理,可这样犯法啊。”

“我草,我特么早就债多不压身了。状元公,不好意思啊,都是混口饭吃。”周扬说着,突然大步向前,一棍子就朝着江森的胳膊挥下去。

但就在铁棍堪堪要落在江森身上的瞬间,周扬却陡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反推回去,他瞬间就跟撞车似的,向后飞出去三四米,天旋地转倒地的那一刻,才感到肚子的剧痛传来,然后“啊”了一声,张嘴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手里的棍子也握不住了,哐啷啷滚到了一旁。

江森走到他跟前,把棍子又踢远了一些,但也没离他太近,生怕被这个亡命之徒,用藏在身上的管制刀具搞死,然后心跳略快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简单的号码。

“喂,幺幺零吗?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有人想杀我,快来啊,我好怕呀……”

打完电话后,又低头看了眼进气少出气多的周扬,微微摇了摇头,“奶奶的,说好了要一条腿,又打我的胳膊,说话像放屁一样,一点都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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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战术性放弃了,处理点别的事情。今天开始每天四千字,十一月再恢复万字以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