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有什么资格不要脸?

既要、又要、还要、更要……

“要要……”方堂静痛苦地捧住了脑袋。

叶培:“切克闹?”

“别闹了。”周五晚上,申医的校队力量训练室外,方堂静烦躁地对叶培挥了挥手。他缩头缩脑地朝训练师里瞟了瞟,看到江森正扛着个大杠铃,上上下下做着深蹲,然后又看看手表,小声对叶培道:“江总应该知道,我们是按小时收费的吧?”

“怎么了?什么意思啊?”叶培满头雾水,“想告诉我,你们和鸭子是一个经营模式?”

“滚。”方堂静没好气道,“四季药业那边没法谈了,但这不完全是我的问题。我的律所太小,在季世雄面前说话根本连声音都提不起来,四季药业还找了别的帮手敲边鼓,曲江钱塘会那群人,他们的代表昨天也报了价,三亿五千万现金,收购四季药业百分之十的股份,四季药业的预估值越搞越高,我根本没法再往下谈了,再谈下去,我看江总百分之一都拿不到。”

曲江钱塘会……

叶培一个在校生,压根儿不知道杭城一代有钱人的结盟小团体,说白了就是个结构松散却实力强劲的私有财团,只是听名字也能猜到肯定不一般,不由微微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要不就跟江总说,让他干脆点答应下来吧。不然越往后拖,季世雄找来的帮手越多,江总越难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正我是没什么办法了……”方堂静满脸为难。

仿佛拉锯整整一周,旷日持久的谈判,已经拉空了他的血槽。

叶培期间也跟了方堂静两天,不过因为事不关己,倒是没觉得压力有方堂静说得那么大,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实际上比较无所谓,也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向江森启齿的,脑袋微微一甩,下巴指向屋内,“那你去说啊,我又不拦着你。”

“你们两个干嘛呢?鬼鬼祟祟的?”袁杰突然从屋内探出头,奇怪地看看叶培和方堂静。

叶培也是个干大事的,二话不说,就把方堂静给卖了,“方律师说四季药业的事有结果了,想跟江总汇报一下。”

“那就进来说啊。”袁杰奇怪地看向方堂静,“躲躲闪闪的,跟做贼一样干嘛?”

方堂静转头等着叶培。

叶培不理他,转身就跨过门,快步走到江森身边,小声说了句话。

屋内的江森不由放下杠铃,朝屋外看过去。

方堂静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江森跟前,表情纠结地说:“江总,四季药业现在快一分钱都不想掏了,季世雄说用他们的销售渠道发货,要收一定比例的提成,这部分钱可以作为对赔偿金的抵扣。生产线和销售渠道可以借您用,股份也可以象征性地给您一点,但作为交换,他们要继续免费使用您的肖像,保证四季药业产品包装不变。”

“我擦……”江森不由对方堂静刮目相看了,“所以您特么谈了一个星期,还越谈越回去了是吧?方律师,您今天过来,不会是代表四季药业的吧?”

方堂静脸色微微一变。

“我草!你特么还真叛变了?”江森惊声大吼,“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啊,能让你这么没节操?带你去金陵风情一条街逛过了怎么的?哪个姑娘让你能连职业道德都不要了吗?”

方堂静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江森越发震惊,“我特么居然还猜对了?!”

“江总,识时务者……”

“放你妈的屁!”江森陡然嗓门一抬,吼声在房间里回荡。

整个力量房里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江森稍微将情绪控制住,指了指方堂静,“方律师啊方律师,你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啊,你特么进一步毁了我对这个社会的好感啊。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就算再恶心,好歹我花了钱了,咱俩已经建立起披着现代文明虚伪外皮的契约关系了,我起码能在这个案子结束之前,对你保持充分的信任和期待,结果你特么连一个星期都没撑住,你太让我失望啊。”

“江总,是我对不起你……”

“闭嘴!你这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国家的九年制义务教育!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上的思想教育课!香江古惑仔都比你讲道德!山鸡连中专文凭都没有,半文盲一个,都特么的比你人品高尚,知道背后捅自己老板一刀是不对的!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简直连只鸡都不如啊!鸡都知道要给客户提供良好的服务体验!”江森对着方堂静狂喷不止。

方堂静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满屋子人居然嘴角微微在动。

严肃的气氛,分分钟荡然无存。

“江森,有话好好说……”老苗憋不住了,上前劝架。

江森也骂够了,看着方堂静知错的样子,再次收住脾气,沉声问道:“四季药业给你开了多少钱?值得让你这么不要脸?”

“也不光是钱的问题……”方堂静摇摇头,故作镇定地解释,“杭城最大的一加律所,把我合伙人的股份全都收购了,我现在虽然还是旭日律所的小老板,但也属于给一加打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卖我卖得还挺心安理得的对吧?”

“一百万现金,外加一加律所的合伙人资格。”方堂静忽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和江森四目相视,“还有我手里的律所股份,钱塘会的代表愿意双倍溢价买下来,算下来至少值两百万。我以后可以代理钱塘会的业务,都是全国顶尖的大公司。

江总,像你这样的人,天生就能轻轻松松挣很多钱,二十岁不到就能跟四季药业硬碰硬,你是没办法理解我的感受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今年三十六岁,表面看起来还算光鲜,但其实我知道自己一事无成。

我努力了十几年,才在沪宁杭这个地方勉强站稳脚跟,我的房子是贷款买的,我的车也是贷款买的,我老婆是我花言巧语骗来的,房贷和车贷每个月都要还,老婆要买包,儿子要上好学校,但律所的生意不是每天都那么稳定的,不是每个月都能有像您这样的大主顾,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我寄给你的账单签掉,你都不知道我已经黑了你多少钱……”

“我知道。”江森打断,“而且我也不是眼睛不眨一下就签了,我签的时候,眼皮是一直在眨的,但是我克服了,因为我特么知道大家都是穷逼,大家都不容易。但我要告诉你,老子也不是生来就能挣很多钱,我特么也是花了时间和精力,付出劳动、拼了命才赚到钱的。”

训练房里,每个人都不由得安静了。

方堂静看着江森,沉默了几秒,“江总,你是个好人。”

“废话,老子当然是,央视欠我一个感动中国年度人物特等宇宙钻石奖。”

江森俯视着他,“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害一个好人?”

“江总,因为,我不是你啊……”方堂静沉重地回答,“那群人太厉害了,您这个忙,我是无能为力了。还有沪宁杭这个范围内,所有的律所、咨询公司,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中间人,估计也没人能为你提供这方面的服务,四季药业这么大的企业,一旦不要脸起来……”

“傻逼。”江森冷不丁冒出两个字。

“啊?”方堂静一顿,不解地看着突然骂人的江森。

江森冷冷一笑,“耐阔都还没保证说不上诉,四季药业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要脸?脸是活下来才能有的,他们命都快保不住了,不要脸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