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毒岛冴子的恐惧
毒岛冴子结束社团活动回到家中后,简单料理了晚餐,自己一个人默默吃完后,便又在自家的道场里练习了起来。
成为剑豪不是她的终点,她的目标是成为如同父亲一般的大剑豪,现在可远不是她懈怠的时候。
毒岛冴子的父亲是毒岛流的当家,剑圣之下,最拔尖的几位大剑豪之一,为了将毒岛流发扬光大,早在毒岛冴子国中时便去了国外开设道场,一年难得和毒岛冴子见面几次,偌大的毒岛流总道馆,时常只有毒岛冴子一人。
毒岛流总道馆的馆主只能是毒岛家的人,这是规矩,而现在仍在东瀛国内的毒岛家人只余毒岛冴子一人,之前因为毒岛冴子尚未取得免许皆传的资格,不能授徒,所以毒岛流总道馆的弟子都被分派去了其他分馆,现在毒岛冴子有了免许皆传的资格,却也习惯了这份孤寂,所以并没有招收弟子,毒岛流的总道馆便空闲到了现在。
练习完后,毒岛冴子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才回到自己房间,轻轻拿起颜开给她的画稿,慢慢翻看起来。
毒岛冴子的父亲对毒岛冴子非常严厉,所以毒岛冴子自小就很少接触剑道之外东西,漫画更是没看过几本,对于颜开的画稿,她虽然表面上不怎么在乎,但私底下却觉得挺新鲜的。
一开始听颜开说他画的是武侠漫画,没有接触过东瀛武侠文化的毒岛冴子对武侠二字不怎么理解,只以为是本剑道漫画,便以为颜开的漫画只是跟风蹭热度的余兴之作。
毕竟武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很流行,而在东瀛,现代化后的剑道、柔道、空手道更是被称之为国民运动,有许许多多以其为题材的漫画作品。
其中的佼佼者,《剑道英豪》、《柔道高手》、《空手道小将》,更是反向带动了剑道、柔道、空手道的热度,让东瀛本就炙热的学武气氛愈演愈烈,不止如此,还冲出了国门,在全世界掀起热潮了东瀛武术的热潮。
但是在翻开看了几页后,毒岛冴子,湿了……
扶桑第一高手——柳生一剑斩杀中原武林高手的画面直接戳中了毒岛冴子的O点,让毒岛冴子再起不能!
对外是一副大和抚子模样,面对剑道部的部员也能维持飒爽英姿形象的毒岛冴子,在背地里,也有着绝对不能让人窥见的阴暗面!
也不知从何时起,常年修习剑术的毒岛冴子便产生了一种想将真剑砍向活人的冲动,砍得支离破碎,砍得血肉横飞……
这种冲动一开始还只是一点小苗头,毒岛冴子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和父亲说起时,父亲也只是板着脸说这恐怕是大部分练习剑道的人都有过的想法,很正常。
毒岛冴子初时也是这般认为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杀戮冲动不止没有消减下去,反而越发强烈起来,以至于毒岛冴子只能随身带着木刀——木刀不容易打死人,有木刀在身边,她可以尽量提醒自己不要去碰真剑,效果就相当于老烟枪嚼口香糖。
当然,对于现在已经达到剑豪境界的毒岛冴子来说,就算用木刀也可以轻易打死人,这木刀安慰的作用已经远大于实际作用了。
毒岛冴子国中是遭遇过一次痴汉尾行,本来,如果可以的话,毒岛冴子真想将痴汉引到偏僻处直接打死的,起码也要打残,到时候推说正当防卫就好。
但是很可惜,对于毒岛冴子这样会武功的人,正当防卫的要求是很高的,若对象不是持有枪械,警方会默认对方没有伤害毒岛冴子的能力,正当防卫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所以毒岛冴子只能简单制服痴汉,然后报警让警察处理那痴汉。
直到今天,毒岛冴子还时常后悔,自己当时还是太小心了,就算不把那痴汉打成重伤,打断条腿,警察看在她这么漂亮的份上,也是会原谅的吧?
不扯远了,毒岛冴子满脸渴望地翻看了下去,看到柳生一剑杀败围攻他的三派精英,看到柳生一剑斩断苍壁一臂,柳生一剑的每一次出剑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享受,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他在打败苍壁之后,居然没有杀死苍壁,让毒岛冴子微微叹息。
但是同为剑客的毒岛冴子也能理解柳生一剑对于对手的尊重,所以也不觉得柳生一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且也正是因为柳生一剑饶了苍壁一命,让毒岛冴子也跟着恢复了理智,不再是以享受漫画中杀戮的情绪读这部漫画,而是认认真真,连带剧情一起细细体味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毒岛冴子不是没有尝试过从那些R18(这里是指暴力血腥)作品中抒发那股杀戮冲动,但效果都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没有。
看人砍人哪有自己砍人来得爽,而且那些R18作品,毒岛冴子知道那都是假的,爽感自然就要再打个折扣,几近于于,不止不能给毒岛冴子带来快感,反而让她心痒痒的,更难受。
但颜开的这部漫画却不一样,让毒岛冴子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其中的打斗就更加真实了,就像……就像画这些打斗场面的人,亲身经历过一样!
毒岛冴子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内。
那是学弟,可不是什么杀人狂!
冷静下来后,毒岛冴子继续观看漫画。
在告诉了柳生一剑燕北飞所在后,苍松和三派掌门仗着地头蛇的优势,先一步赶到了天山雪岭,想请燕北飞出战柳生一剑。
四人来到一处吊桥前,一下子发现了在桥对面和一稚童忘情玩耍的燕北飞。
楚莽看到燕北飞就不自在,负气离开,余下三人则老实求见,但燕北飞眼中只有那稚童,哪里会理会三人。
昆仑掌门公孙燕何曾被这般无视过,尤其是看到桥上的木牌,写着要想过桥,就要爬过去,让心思深沉的公孙燕都不由大怒,挺直身子,快步走上吊桥。
苍松看到桥上弥漫着一层紫色的雾气,心中感觉不对,忙要制止,但是公孙燕这时已经上了吊桥,迈出第一步,第二步还没迈出,就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苍松连忙扶住公孙雁,发现公孙燕脸色紫红,已经不省人事。
泰山掌门皇甫蜀大骂燕北飞卑鄙,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苍松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公孙雁咎由自取,但也不好说出来,先想办法解毒才是正事。
皇甫蜀想起楚莽是解毒高手,扶着公孙雁要去找楚莽解毒,苍松却觉得这毒非同小可,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要燕北飞出手才行。
就这样,皇甫蜀带着公孙雁去找楚莽试着解毒,而苍松则留在了吊桥旁,继续想办法求见燕北飞。
燕北飞才不理会苍松,他回到家中,拿着碗热汤给妻子心如,而从和心如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两人似乎有许多故事。
苍松在风雪中苦等一天一夜,即没想出过桥的办法,也没能让燕北飞回心转意,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和燕北飞玩耍的稚童拿着篮食物爬过了吊桥,将食物交给苍松。
苍松感激,和稚童聊了会天,中间发现稚童的裤子膝盖处有严重磨损,恍然桥边木牌上写的都是真的,那吊桥确实只能爬过去!
苍松跟在稚童身后爬过了吊桥,终于见到了燕北飞。
燕北飞问稚童是他告诉苍松怎么过来的么?稚童回答不是。
苍松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燕北飞,燕北飞大笑,说世人只以为他是在愚弄他们,却不知道,他在木牌上写的都是真话。
说完给苍松倒了杯酒,并告诉苍松这是七步断肠酒,问苍松敢不敢喝。
苍松不见迟疑,直接拿起酒杯,说了一句,只怕阁下不请,说完就要喝下,却被燕北飞喝止。
燕北飞取出一粒寒梅,将其放在七步断肠酒中,说七步断肠酒想要喝得其中真味,还需用寒梅助兴才行,但这产自天山雪岭的寒梅一样有剧毒,问苍松还敢不敢喝?
苍松这次不回答,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饮尽后痛快道,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好酒。
燕北飞问苍松真的不怕死?
苍松回答,怕,但是燕北飞要杀他,根本用不着浪费那么好的酒。
燕北飞欣赏之色显露无疑,对苍松道出,这七步断肠酒和寒梅都是剧毒,但是两者混合,毒性相互化解,就成了无毒之物。
苍松立刻想到,这寒梅正是吊桥上紫色雾气的源头,那这七步断肠酒,不正是可以救治公孙雁么?
苍松向燕北飞讨要一瓶七步断肠酒,燕北飞立刻冷下了脸,让苍松离开。
他欣赏的是苍松,对那些名门正派可没有好感。
苍松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说他有三件别人办不到的事情,可以让燕北飞改变主意。
其一,他苍松过吊桥,喝断肠酒,尝寒梅毒,世上没几人能办到。
燕北飞点头,苍松这般的胆色,确实没几人有。
其二,苍松本为绿林大盗,却当上了武当的代掌门,这样的事情,更是前所未有。
燕北飞不禁对苍松另眼相看,这人果真是个奇人妙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苍松知道,燕北飞的妻子是楚莽的女儿楚心如,而那稚童就是楚莽的外孙!
毒岛冴子看到这里终于是明白了,难怪那个楚莽一提起燕北飞就暴跳如雷,原来是有这么层因果在。
就毒岛冴子目前所看到的内容来看,魔教和四大门派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华山派掌门的女儿却成为了魔教第一高手的妻子,这对于整个华山派来说,恐怕都是莫大的耻辱。
燕北飞越发想让苍松离开,但是稚童,也就是燕北飞的儿子燕孤鸿听到自己还有个外公时却非常高兴,嚷嚷着要见外公。
毒岛冴子心中微微叹息,心道,你想见你外公,你外公却未见得能容下你。
燕北飞不耐烦,让苍松说明自己的来意,苍松趁机将柳生一剑的事情和盘托出,并请求燕北飞替中原武林出战。
燕北飞冷笑,说中原武林的存亡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魔教的魔头,不祸乱武林已经很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燕北飞也不再赶苍松离去,而是和他坐下来继续喝酒。
燕孤鸿蹦蹦跳跳去找楚心如,告诉她外公的事情,楚心如郑重其事地对燕孤鸿道,他是姓燕的,不是姓楚,姓燕的不应该去见姓楚的。
楚心如说得很决绝,但神色却止不住忧愁。
燕北飞和苍松喝酒,谈起喝酒只是人生第三快事,和高手交战,比喝千杯酒更痛快。
苍松以为燕北飞回心转意,想要和柳生一剑决斗,却听燕北飞急转直下,说,“可惜排行第一的事却是,和家人共聚天伦之乐。”
言语中淡出江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也将苍松的话堵死了。
天伦之乐……
看到这四个字,毒岛冴子只觉扎眼无比。
父母双全,且身体健康,这四个字本该离她很近的,但是,为什么却又这么陌生呢?上一次家人团聚是什么时候,毒岛冴子居然都已经忘记了!
冷冰冰的道馆呆习惯了,居然都感觉不出孤独了……
毒岛冴子心情沉重起来,但还是继续读了下去,这漫画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燕北飞对苍松很欣赏,认为他有机会达成成为武林第一人的愿望,而苍松这时候也没有谦虚,直接说,只要给他十年时间,他连燕北飞也能打败。
燕北飞却道,十年时间,他也是会进步的,苍松则说,所以他一定要进步得比燕北飞更快!
“你跟我一样这么狂妄!”燕北飞贴近苍松,强大的气势压向苍松。
“是自信!”苍松一点也不怯场。
“我等你!”燕北飞气势散去,大笑道。
看到两个豪杰间的惺惺相惜,就算毒岛冴子是女子,在这里也不禁向往起来。
女生间可不会有这样的友谊,呃,貌似毒岛冴子连要好女性的朋友也没有……
另一边,燕孤鸿还在缠着楚心如说外公的事情,楚心如坚决不肯让燕孤鸿去见楚莽,但神色犹豫纠结,她心里是想的,但是她不能!
这时燕北飞过来,替楚心如做主,让苍松带燕孤鸿去见楚莽,并给燕孤鸿换上了件绿色的棉袄。
苍松虽然没有求得断肠酒,但对燕北飞这合情合理的要求,也不会推辞,带着燕孤鸿去找楚莽,路上,燕孤鸿和苍松成为朋友,燕孤鸿说苍松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完还从随身背负的包裹中拿出一瓶酒来送给苍松,正是七步断肠酒!
楚心如在家中收拾衣服,燕北飞坐在她对面,说,楚心如曾对她说过,楚莽最喜欢穿绿色衣服的小孩,楚心如叹气,说,这话她早就忘了,没想到燕北飞居然还记得。
燕北飞笑着道,她说的每一句话,燕北飞都永远记着。
两人相拥而坐,同时想起了九年前,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