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苏星瞳的婚事

早在四月中旬,明硕就已经独自飞回了国内,而程森则留下来跟随丁义跟进投资推特一事。

回国后,明硕首先向父亲和爷爷汇报了做空雷曼的整个流程。

说完这件事,明老爷子才仿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小硕,你觉的程森怎么样?”

“他啊?”明硕先笑了笑“看起来像个书呆子,其实有些内秀,至于才能应该不差。”

“咳咳”明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我是问他的品性怎么样。”

“温良敦厚”明硕对程森的评价相当不错,但同时也从爷爷的问题中品出点别的味。

明老爷子点点头,沉默半天。

“照你这么说,程森是个良配了?”明老爷子缓缓道。

程家几次向老爷子试探过,明硕也都知道。

但作为年轻人,心里还是对父母之命的联姻有些抵触,便没有发表意见。

“我知道你心疼表妹,但苏继贤现在把家里搞得一团糟,瞳儿毕竟不姓苏,能和程家结亲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明老爷子刚说完,明硕的父亲就不高兴的补充道:“是啊,他这会还硬气的很,我名下房子让他住,他也不住非得在外边租房,咱们家的脸都被他丢干净了......”

事关长辈,明硕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明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了儿子,却对孙子道:“小硕,我这样做不光是为了咱们家.......”

历来严肃,不苟言笑的明老爷子忽然叹了口气,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少有的浮现出一抹慈祥“你妈走的早,当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小妹......结果现在还就属她过的不好。”

明老爷子这话是对明硕父亲讲的,后者马上起身低声道:“爸爸,怪我没照顾丽颜......”

“不怪你,这都是命”明老爷子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儿子坐下,然后又转向了明硕“这桩婚事能成,你小姑和妹妹这辈子也算有了依靠,这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程森那孩子品性等各方面都不错,又是真心喜欢瞳儿,以后你妹妹未必过的不幸福。”

明老爷子略微动情道:“如果程森是个纨绔子弟,我也不会让你妹妹往火坑里跳......那毕竟是我外孙.......”

“爷爷,您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明硕受到了老爷子情绪的感染,主动问道。

“你去和苏继贤还有你妹妹谈谈吧,瞳儿的事必须快点有个结果了”明老爷子顿了顿又道:“人家那边已经订过婚了,万一以后你妹妹和他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那瞳儿这辈子就完了......”

‘人家’和‘他’指代的是谁,明硕一清二楚。

明老爷子这是第一次把一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戳破。

虽然这一家子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沈君诺和苏星瞳之间有过什么,但仅凭直觉也猜得到两人绝不止普通同学那么简单。

不管为这一大家还是为苏星瞳考虑,嫁给程森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明硕想了想点头应下“我明天去看看小姑妈,再好好和小姑父谈一谈......”

“明天你见不到苏继贤”明硕的父亲却没好气道:“他现在在拘留所,4月25号才能出来......”

无论明老爷子说的多动情,现实情况却是他在有能力的基础上并没有帮苏继贤。

不过这也能理解,苏继贤毕竟不是明家人,再者几年前苏继贤借用明家一个亿的过桥资金被银行扣下,至今也没能力偿还.......

另一边的苏星瞳,其实早在三月份就回到了沪城。

一来大四下半学期已经没什么课程了,二来是回来陪伴父母。

三月上旬,继汤臣高尔夫的别墅被执行后,苏继贤名下最后一套位于滨江园的房产也被查封。

一家人狼狈的搬到租住处后,明丽颜整日以泪洗面。

苏星瞳待在家里这段时间,除了不断鼓励爸爸重新振作,还要形影不离的陪在妈妈身边,以防后者想不开。

这期间她学会了烧菜、煲汤。

第一次烧菜时苏星瞳被滚油溅到烫了满手水泡,明丽颜看到时,心疼的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她,哪里做过这种事。

一旁的苏继贤悄悄抹了泪,直言“爸爸对不住你......”

但苏星瞳已经长大了,也没觉得现在的生活不能忍受,反倒继续坚持练习声乐,只等节目开拍后一鸣惊人,然后挣钱帮爸爸还债。

但3月底,另一位债主因为实在从苏继贤身上找不到执行财物了,便一气之下把苏继贤搞进了拘留所。

这一下没了主心骨的母女俩慌了。

其实,像这种情况下,最多拘留15天。

但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母女却宛如天塌一般。

苏星瞳没什么朋友,又不想去找那些看不起她们家的亲戚,恰好对她不错的表哥又不在国内......

于是,恐惧慌乱之下,母女俩便把仅剩不多的一点现金,外加两人的首饰、包包、衣服鞋子都挂在了二手网站上。

苏星瞳除了留下几身换洗的常服,把能卖的都卖了。

仅仅留下了一个施华洛世奇的小熊,一支美度腕表和那辆白色摩托.......

卖掉一切换来的这点钱相对巨额外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不但债主不满意,还对其他债主释放一个极其不好的信号‘再逼一逼,他们家还有钱......’

于是,苏继贤被拘留完15日出来的当天,又被另一位债主送了进去.......

这种情形下,本来还算乐观的苏星瞳也有点绝望了。

可妈妈还需要她支撑,白天她装作自信满满的样子,不断向妈妈举例某某歌星一年挣了多少钱,以给予妈妈信心。

但到了晚上躲进被窝后,她却整夜整夜的偷偷哭鼻子。

特别想听几句安慰的苏星瞳,除了偶尔和董琪琪聊几句,连条短信都不敢给沈君诺发。

因为他订婚了,不久将来注定要成为另一个女孩的丈夫.......

如果这个时候再去烦他,苏星瞳觉得沈君诺一定会讨厌自己.......

4月25日这天,是苏继贤第二次出拘留所的日子。

母女俩接到苏继贤后,像做贼似的赶紧溜回了家。

回到家,苏星瞳为爸爸妈妈做饭时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以免让其他债主知道房里有人,再把苏继贤带走.......

傍晚,一家三口吃了晚饭后便默默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既不敢聊天也不敢胡乱走动。

大约8点左右,忽然传来的敲门声,让三人同时一惊。

苏星瞳抱紧浑身颤抖的妈妈,咬紧了肉嘟嘟的嘴唇。

“笃笃笃,小姑妈,在家么?我是明硕.......”

这道声音,让一家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明硕的到来,苏继贤暂时打开了客厅里的灯。总不能黑灯瞎火的待客。

“小姑父,何必呢”明硕进来后,打量了一下逼仄的客厅和简陋的家具,无奈道。

苏继贤知道明硕说的是明立志有空房他不住的事情。

若是以前,自觉‘人穷志不短’的苏继贤大概会说‘哪里都能住人,不会低三下四的住妻兄的房子.......’

但现在眼睁睁看着妻女跟着自己受苦,苏继贤已经没了那种硬气,便低头喃喃不语。

“小硕,你怎么过来了?”

从滨江园搬出来后,明硕是唯一一个登门的亲戚,明丽颜感动的同时也有一丝疑惑。

“瞳儿,你别忙活了,过来坐下吧”明硕向正在给自己倒水的表妹招了招手。

一段时间不见,苏星瞳明显的瘦了一大圈。

“有件事,我想和小姑、姑父还有瞳儿商量一下。”明硕斟酌着开了口。

明硕平静转达了爷爷的意思,还帮这一家客观分析了利弊。

苏继贤已经处在了人生最低谷,此时就是让他卖肾、做牛做马、甚至要他的命,只要能偿清债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他心中此时唯一的底线就是保护女儿。

‘联姻’一词带着天然的利益交换成分,所以他根本听不进去明硕所说的那些‘程森有能力,品性端正’的话。

若不是因为明硕一直和他们三口相处的不错,老苏也许早就赶人了。

客厅里,只有明硕一人在说话。

苏继贤双手紧握,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而事件当事人苏星瞳则呆坐在一旁,盯着茶几上氤氲着热气的水杯怔怔出神。

似乎,明硕的话和她没有关系。

“姑父,程森为人不错,再说了这件婚事成了的话,以他的敦厚脾气肯定会帮你走出困境的。”

说了半天的明硕口干舌燥,端起了茶几上的水杯。

“瞳儿想嫁给谁,她自己做主,我们家不卖女儿......”

苏继贤依然像上一次一样表达了态度。

“小姑父,这事关瞳儿的未来.......”

明硕知道表妹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如果任由她的性子来,她不可能同意,便只能对苏继贤做工作。

不成想,一直呆呆的,像失了六魂七魄的苏星瞳忽然开口了“表哥,我嫁,你回去跟爷爷说吧......”

苏继贤闻言抬头睁大眼睛望向了女儿“瞳儿.......”

“爸爸”苏星瞳忽然笑了起来“你不是说尊重我的选择么?那就听我的吧.......”

.......

当晚,老苏用一瓶劣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苏星瞳把爸爸在客厅沙发上安置好以后,来到了明丽颜的卧室。

“妈妈,我好久没和你睡了。”苏星瞳小狐狸似的眼睛你带着调皮笑容钻进了妈妈的被窝。

明丽颜悄悄抹了抹眼泪,张开怀抱揽住女儿。

苏星瞳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让她找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温柔。

“囡囡,婚姻可是大事,走进去就不能回头了,你可千万想清楚了。”

明丽颜抱着女儿,轻声道。

“妈妈,你后悔嫁给我爸爸么?”

苏星瞳从妈妈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深意,便笑着问道。

“刚结婚那会有点失望,但后来就不后悔了。”明丽颜语调温柔。

“为什么呀?”苏星瞳侧着身子望向妈妈不解道。

“因为妈妈生了你呀.......眼看着你从一个皱巴巴的小肉团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你不知道妈妈有多开心.......”

性格清冷的明丽颜,在经历家庭变故之后第一次对女儿说出了这样满是温情的话。

苏星瞳眼睛一热,赶忙吸了吸挺翘的小鼻子,然后躺正了身体以防眼泪掉出来。

“囡囡呀,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爱上一个人也许不那么容易,但只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人生才是圆满的。”

想到曾经叛逆的女儿,已经正儿八经的开始谈婚论嫁了,明丽颜语重心长的说道。

“嘿嘿”躺在床上的苏星瞳笑嘻嘻说道:“妈妈,其实我爱过一个男人,可能现在依然爱着。不过他不要我了.......”

“不能嫁给他的话,我嫁给谁都无所谓的.......”

沾染了温柔月光的娇媚脸蛋,笑容灿烂。

只是笑着笑着,一颗泪珠溢出了眼角,悄悄滑进发丝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