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算计

目睹着自己的手掌被磨碎,齐道士毫无反应。

他只是静静看着东方援朝。

东方援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两人僵持着。

贫苦之家还在磨面粉。

齐道士的手掌已经整个的消失。

紧接着,是手腕。

看着自己的手掌消失,齐道士没有反应。

看着自己的小臂消失,他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地面的小庙受不住变化的重力,忽而一根被虫蛀空了的柱子断裂两截。

随后,是整个庙宇都坍塌下来。

熟睡的东方白,就躺在那庙中!

东方援朝皱眉。

演化的过程他的确是技高一筹。

然而整体来看,这也只是一轮试探而已。

齐道士用自己的一只手臂,换东方白一条命的试探。

东方白如今的状态是很特殊的,他若是此时死去了,那么便真的彻底死去,即便是正神之强,能够小范围的扭转时空,都救他不回。

东方援朝看着地面的庙宇坍塌。

时间在他眼中慢到了一种令人咂舌的地步。

他看的到那庙宇内部的结构。

那些原本就缺少维修的木质结构表皮的漆在风雨之中剥落。

木材暴露在空气中,被氧化腐蚀,结构渐渐疏松。

内部慢慢如豆腐渣一样空泛。

直到今天,地面的重力变化,使得一些承重的柱子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这是很正常的变化,也是自然演化的结果。

当然,也是齐道士演化出的结果。

东方援朝叹息。

神力涌动,贫苦人家的磨盘停转。

他们磨得了足够的粮食了。

于是他们停止了动作,开始打扫家里。

麦麸子要清扫,秸秆要堆放,柴房的屋顶塌了下来,要维修一下,驴子应该赶回驴圈里面,母亲应当生火做饭了。

他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

于是东方白得救了。

他所在的破庙的屋顶被人修缮了。

这种修缮发生在一瞬之间,却又并不是没有过程的忽然“变”好。

他依然熟睡着。

齐道士终于得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上臂被磨去了三分之二了。

“好可怕的神灵!”齐道士啧啧赞叹。

“我是个,人。”东方援朝眼底透出一些遗憾来。

为了救东方白,他放弃了杀死齐道士。

于是他没有了机会了。

“我瞧你倒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个伪装成人的神灵。”齐道士平静说着:“你的人的身份对于你而言,是一个‘壳’。”

“以前,你的这个‘壳’是你的神域。”

“而现在,你背叛了你的信徒们赋予你的道路,但是你又坚持了以前的那种内核,道路与内核之间有了一些矛盾,所以你的神域与你本身,也就有了矛盾。”

“不破不立,你所以打破了你自己的‘壳’,塑造了一个新的‘壳’。”

“这个‘人’的身份,就是你新的‘壳’。”齐道士笃定说道:“而那个小子,就是你得以找寻到新的道路的关键所在!”

“也是你这个‘人’的身份的关键节点所在!”

齐道士如此说着,场中又有异变发生。

空间质能的密度改变,空间粘稠处向着稀薄处自然流动,随之而行的,是难以计量的能量的爆发,以及不可估量的空间褶皱出现。

时间与空间的均质运行脱节。

东方白的面容更加年轻,然而他的头发疯长,很快便从几厘米长长到了几米长。

而后头发干枯,发白。

他的手掌被空间褶皱扭曲。

他的腿被汹涌的能量潮汐吞没。

岌岌可危。

东方援朝眉头深锁。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针对我的孙儿?”

“宁可放弃神域都不愿意放弃的一个泡影,必然有其重要性。”齐道士冷笑:“怎么?不打算救他吗?”

“拿我孙子的性命要挟我一个老人家……”东方援朝有些生气。

规则的流动停滞。

时空潮汐被抚平。

矛盾的时间拨回正轨。

齐道士一愣。

他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东方援朝:“这怎么可能,你只是一个初初醒觉了自己道路的神灵,又刚刚失去了神域……”

农家里燃起火焰,猪在天上飞,小孩子骑着竹马,竹马四蹄攒动飞快,载着小孩子奔行在道路之上。

很久,又或者下一个瞬间,炊烟升起,小孩子乘着竹马,驱赶猪仔回家。

猪仔们奔腾着踏过了人们放置在大路上晾晒的粮食,将麦粒从麦穗上踩落。

而后,人们吃完饭,乘着凉,摸黑,将麦子收拢,在路旁守着麦子睡觉。

邻里之间说这些话。

到第二日里,慢慢将麦子拉回家去,上磨。

磨盘转动。

齐道士的脸色变了。

他的手臂整个消失了。

随后,是他的肩膀朝上。

很短的时间里,他的半边身子都消失了。

“好霸道的神灵!”齐道士如此感慨着,仅剩的一只手从身旁撑伞的少女手中接过了遮天伞。

他从伞中抽出了一把剑。

蔽日剑。

也是,用一位被他封印了的神灵炼制的长剑!

他用剑划开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迅速逃离。

东方援朝看着他逃离,一言不发。

他想追击的,可是追不上。

对方的那把剑,本质上毕竟是一位占据了天地元灵的神灵。

撑伞的少女撑着伞,紧张又惊恐看着东方援朝。

东方援朝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姜太周:“他逃了,你不逃吗?”

姜太周笑了笑。

温婉的女冠此时眉目之间带着些飒然意味:“前辈如此超绝的大能大力,晚辈又非是齐真人那般的大真人,如何有能耐从前辈手中逃脱?”

齐道士可以逃,是因为他是大真人,是可以逃得掉的。

而他逃跑却又不带上姜太周和撑伞的少女,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

“前辈若是想对我不利,我出现在前辈面前的那一时,就已经死去了。”姜太周将手中擎着的铜钟收回:“前辈若是不想让晚辈逃,晚辈就算是跟着齐真人逃也没有任何意义。”

“哼!”东方援朝冷哼一声,身形瞬间来到地面,想要提起东方白的衣领。

这时候,钟声悠扬响起来了。

“咚~”姜太周手擎铜钟,来到了东方援朝面前。

挡在面前,便是拦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援朝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