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些话不能说2

喊到筋疲力竭,唱到喉咙沙哑,因为一个人喜欢上一首歌。将埋在心底不能说的话,用歌声代我传达。

也希望,ta会懂得。

“木小希,是你的歌,快点儿。”

安乐把话筒递给我,一脸坏笑。屏幕上,画面唯美,前奏愉悦,是一首轻快甜蜜的情侣对唱。另一侧杨宝已将叶北推到台前,贱笑兮兮的向我猛招手。

面对叶北从容的眼神,我心中一阵尴尬,懊恼的暗地里狠掐安乐一把。她嗷叫一声,附在我耳边起哄说,“亲爱的,你男人在等你呢!好好唱哦!”

正发窘间,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我冲安乐扯出一个春光灿烂的笑,“这首歌我不会,那个,紫砂会。对,让紫砂和叶北一起唱。”

我说着去推身边的紫砂,她脸颊红扑扑的直摇头,闪亮眼睛里却暗含欣喜雀跃。余光偷偷瞄向叶北,最后在叶北的招呼下,羞涩的走近他身边。两人并肩,你一句我一句,你侬我侬,忘我深情的对唱起来。

安乐气嘟嘟的背过身去不理我,转瞬又和杨宝打闹成片。

光影旋转,绚丽缤纷,盈盈热闹中我却再也欢呼不起来,靠在沙发上咬着饮料吸管发起呆。刚来没一会,木洛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他神色匆匆的身影将我的魂儿也一并带走。

下午散场后我来到木洛的出租屋,房门紧锁,他还未回。

万家灯火盏盏亮起,夜色弥漫下他疲惫的身影出现在凄冷街头。我放下心来,向他跑去,“木洛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木洛抬头看见我时,脸色一黯。他说,“木希你是猪吗?谁叫你站在外面吹冷风,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要一直等吗?”他说着严厉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喑哑,“冻坏了吧?”

我摇头,冲他没心没肺的笑。我说,“木洛,我不冷。真的,一点儿也不冷。”

九点钟的拉面馆只稀稀疏疏坐了三两客人,氤氲热气里木洛一直垂着头,他沉重的心事就像广袤的夜空,宽阔而寂寥。讨厌的是,我竟然不知怎么样安慰他。

“我去找她了。”木洛的声音闷闷传来,“警局里打电话,说今日清晨在护城河里浮出一具无名女尸,面貌已经泡的看不出。我曾报过失踪人口案,所以警官让我去做辨认。”

我的心骤然一缩,紧张的问,“那结,结果是......”

木洛摇摇头。

悬着的心才算松出一口气,我又想起前几月见过的那个穿长风衣,围绿色裹脸大围巾的奇怪女人。拜梁丘侯所赐,我曾看见了她的半张脸,和记忆中的姑姑那样像。

只是,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既然她在木洛门前徘徊过,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还有,既然她也看见了我,为什么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如今母亲杳无音讯,她走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

难道真如木洛所说?她不记得了?

可是况且,那奇怪女人的脸颊有道狰狞的疤......

“木洛,我好像见到过一个......呃,没,没什么了。”

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何必再多一次失望。一颗心到底能承受多少次?有了消息时的激动,然后坠入失望的深渊,反反复复,折磨经久。

“当时我满脑子在想,如果真是她,我该怎么办?我甚至宁愿一辈子都没有任何消息,这样我还可以骗自己,她还好好地生活在那里,就像从未离去一样。”

“可是,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穿暖?她有没有遮风避雨的住所?她生病了该怎么办?想到这些我的心就窒息了的疼。”

木洛低声喃喃,我第一次见他这样惶恐与无助。一个十七岁少年,在面对警察传唤辨认尸体时,内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不经历的人又怎会切身懂得。该有多顽强的心智才敢坚持走下去?

如果当时,我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吃过饭后,我没有回学校。

我随木洛回到了他的出租屋。摇曳灯光下,他已经昏昏睡着。他的手,他的脸,他的额头滚烫到吓人。

也许是药效作用,他竟开始迷迷糊糊的乱说话。低沉喑哑的声音自他喉间溢出,我贴近他身边细细地听,眼泪开始大颗大颗滚落,打翻了多少少时往事。

他病中,隽眉紧蹙,呼吸轻薄,气丝凌弱。

——木希,木希,木希......

——木希怎么办?怎么办?我找不到她......

声声呼唤,肝肠寸断。

后半夜的时候,我猛然惊醒,责备自己怎么可以大意到睡着。去试探木洛的额头,好在不似之前那么烫了。正准备抽手间,木洛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定定地看着我。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受点?哦,肯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

木洛喝下满满一大杯水后,向里侧挪了挪身体,拍拍旁边,用眼神示意我过来。

我盯着空出的一半床,心跳急剧加速,紧张的不敢去看他。舌头打结,磕磕巴巴的说,“这,这样,不,不太好吧?我,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太,太小了点?而且你,你正生着病呢!”

“木希!”他叫住我,有些啼笑皆非的说,“你小脑袋里成天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坐上来陪我说会儿话。夜里太凉,你那样趴在桌子上,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的脸烧成一片,窘迫的埋怨道,“谁让你不说清楚?还来怪我。”

“是是是,让你产生邪恶的念头,是我的错。”木洛帮我掖好被子后,却久久不再说话。我一度以为他大概是累了而睡着了的时候,他却突然轻声开口说,“木希,谢谢你。”

我一怔,“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觉得不再孤单,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知道吗?我有多感谢小时候舅母带来了你。可是,我又情愿你可以去到更好的家庭里,生活的不是这么困苦。”

我笑,“有母亲和你,我不觉得苦。”

尽管清贫,岁月维艰。

四岁那年,初次邂逅,已成为我不快乐童年中,最大的快乐。此后作伴,岁同朝夕,又与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