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南宫城月圆之夜
宁世鳌站在将军府的扶园内.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从信鸽身上拿下來的信笺.
“流行涧偷袭失败.将士死伤近半.如今已入南宫城.属下会盯紧连玦焰等人.时机适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笔迹乃宁世鳌贴身护卫.统领宇亲笔.
“流星涧.如此绝佳之地.竟也能从那帮死士手中死里逃生.看來家伙还是不够硬.”宁世鳌发出一阵冷哼.手中的信笺几乎快要被捏碎.满脸的褶皱和白色胡须竟也难以遮挡住他那阴冷发狠的脸色.
宁凤纭远远的看着宁世鳌的背影.说不出的孤寂与苍老.她好像很久沒有这样好好的看过自己的父亲.很久沒有回过这个家了.扶园的一草一木本是她亲手种下的.可今日再见却觉模样已改.那副灿烂与娇艳竟是那样陌生与遥远.她双手托着裙摆.慢慢的朝着宁世鳌走去.越來越近却也越來越陌生.
“父亲……”宁凤纭双手相叠托与身前.面容姣好.神清气爽.
“啊.凤纭啊.今日怎得空.回这府上呢.”宁世鳌转身.眼带笑意的看着宁凤纭.
宁凤纭轻轻的挽起宁世鳌的臂腕.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前走去:“只是有些思念父亲.碰巧皇上近日來忙于朝政.也忙于照看玉贵妃.女儿倒是清闲.所以不妨趁空多回家走动走动.”
宁世鳌听于玉贵妃三个字.脸色骤变.如那暴风雨前的漫天乌云密布而來:“那水云玉不过一介亡国公主.怎能与你相提并论.我看前几日的弹劾怕是那皇帝小儿丝毫未放在心上.连玦焰不在朝中.无人给他撑腰.就是那萧通有些麻烦.他虽是官.但家族势力颇大.亦不可贸然与之针锋相对.”
“父亲不必劳心.女儿自当有可行的法子.若不是那水云玉识相.她也活不过今日.只是皇上对那水云玉用情至深.蛮力自是不可.想要断了皇上的念头更是难上加难.女儿还需好生计划一番.”
“凤纭自小聪明伶俐.父亲是知道的.只是皇上迟迟不肯立你为后.不知心中生了什么想法.眼下.最重要的仍是劝服皇帝立你为后.到时你的封印和我的虎符.在这南国便可以说一不二.执掌那半壁江山.唯一的祸患连玦焰.陵关之行为其择一葬身之地.什么铁骑王爷.去阎王面前耍威风吧.”
“父亲英明.”
“你放心.父亲定会帮你把那皇帝小儿看的死死的.让你紧握在手中.让他对你惟命是从.”
二人在这扶园的石路上走着.在这花香四溢的朵朵明媚中笑的如此奸恶.如此余音回绝.一切都已被宁世鳌看在眼里.一切也都被他计划在其中.他们连氏的江山.他早就觊觎眼红了.到了连玦烨这一代.想必要丢了这连姓的皇冠.连惊灏到死都是那么的老谋深算.留了连玦焰來护着他.如那铜墙铁壁挡在了连玦烨的面前.挡在了南国大好江山的面前.宁世鳌万分的不服气.伸手捋了一把胡子.眼里的精光更加的锃亮.
南宫城此刻倒与这扶园内的气息接截然相反.倒是如那古人的诗词之说极为应景“
画鼓喧街.兰灯满市.皎月初照严城.
清都绛阙夜景.风传银箭.露叆金茎.
巷陌纵横.过平康款辔.缓听歌声.
凤烛荧荧.那人家、未掩香屏.
向罗绮丛中.认得依稀旧日.雅态轻盈.
娇波艳冶.巧笑依然.有意相迎.
墙头马上.漫迟留、难写深诚.
又岂知、名宦拘检.年來减尽风情.
南宫城便是这样一夜.此情此情.怕是再多的诗词都难以诠释.八月十五不仅仅是南宫这样的州城.亦是南宫上下同庆的欢喜之日.人们皆是吃月饼.赏圆月.看花灯.玩兔爷.兔爷是泥做的.兔首人身.披甲胄.插护背旗.脸贴金泥.身施彩绘.或坐或立.或捣杵或骑兽.竖着两只大耳朵.亦庄亦谐.皇室的人喜欢把月中的玉兔称做太阴君的.然而民间百姓们称它为兔儿爷.显得更为亲切.喝桂花酒更时不必多言.好景好色岂能少了这象征八月十五的桂花酒呢.然而南宫城的百姓不仅如此更多了一项那便是观潮.南宫城是水上之城.自是这观潮盛景极其有名.
南宫城之夜.满城红灯高高挂起.竹竿上.酒旗上.屋檐上.枝桠上.桥头.扁舟.乌篷船.可谓眼见之处.无一不彩.人们穿起极近新鲜花哨的服饰.轻纱漂泊.锦衣玉带.长袍款款.大氅挥挥.手执羽扇.琴声悠扬.笙箫如醉.歌舞生平.街边无数摊贩呼喊叫卖.各式各样的彩色泥人.鲜活逼真的人物面具.雍容华贵的锦绣玉缎.色泽上乘的胭脂水粉.朱钗步摇.银饰金柳.玉镯项链.书画摊子.说书摊子.变脸戏班.杂耍技艺.长廊猜灯.比诗词赋.应有尽有.层出不穷.人山人海.欢声笑语.远处的通湘河边百姓们更是心生虔诚的放起了水灯.朵朵莲花.金光闪烁.盈盈于水.同那不远而來的扁舟相应相和.扁舟之上.公子赋诗.小姐唱曲.天作之合.巧燕生书.乌篷之内.红光点点.琴瑟和鸣.高山流水.好一幅君.不远万里而來.奔赴于此.巧见于卿.欲语还休.
尤见明月今日圆.望长河.落一边.星空万里怎能和.一曲毕.笙萧默.
“南宫城的月圆之夜好热闹.比我们都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花容按捺不住欢喜的心思.边走边跳.时而摸摸那锦绣缎袍.时而比量比量那朱钗玉镯.
“我也是第一次來着南宫城.我们草原虽说也有这八月十五之节.但相比与南宫城.真的是天壤之别.”姬雪颜被花容强拉硬拽着.语气里是同样的欣喜难耐.她被花容带着跳了起來.一红一白的裙衫高度起伏.及腰的发丝随着漫动.如那两只坠落凡间的精灵.不与凡俗.不同世人.
三人此刻的动作别提多默契.皆是那双手抱着臂膀.不见欢喜之色.倒像是满脸的强迫之意.慢慢悠悠的跟在二人身后.连玦焰本不想几人出那神仙楼.中秋佳节.人潮暗涌.自是会有那不安分之人混在其中.若借此而下手.即便是不事半功倍也会令几人防不胜防.裳冽宸本就不喜人多之地.吵闹喧嚣.杂人甚多.倒不如闷在房间里睡觉來的舒坦.最是提心吊胆的便是冷西夜.皎月如圆.当是警告于他.通心印的蠢蠢欲动.而一旦就此而发.怕是整个南宫城的大好气氛都不会被他一人的疯癫而破坏.而他所担心的不是疼痛.不是难熬.而是那副狼狈作何都想被任何人所见到.他该如何融入此时的欢乐中.只怕见到那一刻不避而远之.他已是自求多福.
“不如我们也一起去放水灯吧.陵关之行.路途遥远.我们几人这一路來也算是历经了磨难.在这南宫城的节日里.为自己祈福.”
“花容说的对.我也有话对天上的父兄说.”
花容回头看了三人一眼.见三人皆是轻笑.点头.便拉着姬雪颜开心的朝着岸边跑去.几人顿时松垮了表情.简直想要哭诉这两个女人毫无防备的精力.
莲花灯内.可有一小小信笺.写于想赠之人的悄悄话.
“但愿他不是我的杀父仇人.但愿同血之亲仍在人世.但愿一切逆流倒转.”花容字.
“娶她为妻.为她生.为她死.情可长久.爱亦长存.”连玦焰字.
“解除通心印.带她回西域.”冷西夜字.
“再梦一次风忆年.”裳冽宸字.
“父兄.今生不能与之得见.來世仍是你的亲眷.我会安好.会时常抬头仰望你.凝视你.你可否念我.生前亦好.死后何乎.”姬雪颜字.
莲花水灯慢慢的飘向河水的中央.亦或是不知它的终点身在何方.带着各自想要说的话.与那心之愿之.还以自由.空灵向往.人们皆是双手合抱.双眼合闭.心中虔诚.心中有念.静默着祈祷着.
“呃……”冷西夜的一声闷哼.令连玦焰瞬间睁开双眼.他看了看.见几人依旧闭着眼静思着.他扶起跪地不起的冷西夜.神色凝重的注视着他.
“可否是通心印的作用.你与我说过.月圆之夜.通心印肆虐.”连玦焰自是不可大声张扬.他伏在冷西夜的耳边小声的问道.他心中早已猜中一二有余.除了那自虐的通心印.倒是不知还有何能裳冷西夜与如此这般.
冷西夜未做回答.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从额头汩汩而出额虚汗如那瓢泼大雨顺头而下.连玦焰感知到冷西夜浑身不住的发着抖.双手极力的握着拳.按在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通心印如预期般从如初的点点闪烁.在这一刻.惊现了全身.那是如一团黑色之火缥缈在下颚之上的浑噩.如那來自地狱的不灭之灵.深深扎根在冷西夜的体内.冷西夜顿时青筋暴起.眼里烧起了通红灭体的怒火.下颚的通心印与冷西夜完整的合体.而一如冷西夜所言.好似通心印的力量即将要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