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原谅

阿瑠看着男人。

和雷神一样幽紫色的目光中逐渐浮现出名为“希望”的光芒:

“大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司白陆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大哥哥没必要骗你啊。

“虽然…大哥哥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但至少也有九成把握!”

听到这话,阿瑠攥起两只小拳头,满怀期待地问:

“那阿瑠要怎么做呢?”

司白陆思索两秒,突然苦涩一笑:

“可能,还需要你再被‘献祭’一次。

“不过这一次,我会在你被‘献祭’后立刻出手!

“只要成功了,你不仅能离开鹤观。

“你的这些村民也会离开这个束缚了他们千年的地方,转世投胎去了。

“当然,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你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听到这话,阿瑠立时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点了下头。

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困难地决定:

“我明白了。虽然不能再看到叔叔阿姨还有村长他们我会很难过。

“但每次他们出现我都不能跟他们交流。

“只能按部就班地看着他们一次次地对我举行祭祀……

“我能隐隐感觉到他们心中的些许不忍。

“我想也许他们也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识。

“只是受限于某种自然的力量而无法表达。

“或许他们也厌烦了这种重复了千年的悲剧吧……”

听着阿瑠说出这种远超同龄人的话语,司白陆微感诧异。

看来在这千年的时光中。

即便是以灵魂状态存活,阿瑠的内心也还是成长了不少啊……

司白陆“嗯”了一声,伸手虚拍了拍阿瑠的脑袋:

“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那我们就走吧。

“这一次的祭典,已经开始了。”

……

当阿瑠在优菈的帮助下眨眼间来到茂知祭场。

阿瑠满脸雀跃地看着优菈:

“大姐姐好厉害!居然可以带着我们瞬移这么远!

“即便我和左世姐姐成了灵魂状态。

“也没办法掌握飞天遁地的能力……

“我们应该是鬼魂里最没用的了吧?”

听着男孩的夸赞,再看着对方突然由喜转悲的神情。

优菈语气温柔地安慰:

“没有的事,姐姐见过的很多鬼魂。

“它们甚至连话都不能说,连人类的形态都没法长久保持。

“像你这样能活蹦乱跳,跟人类没什么区别的。

“已经是非常厉害的鬼魂了!”

“真哒?”阿瑠高兴地跳了起来:

“那阿瑠这么厉害,以后能娶姐姐当老婆吗?”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优菈愣了一下,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一旁的司白陆忍不住笑骂:

“美得你!这可是我老婆,你还想牛我不成?”

“牛大哥哥是什么意思?”阿瑠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牛大哥哥就能娶优菈姐姐当老婆了吗?”

“不能!别做梦了。”

司白陆看着对方煞有介事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引起这个话题了。

不过童言毕竟无忌。

而且阿瑠显然还保留了自己千年前的童稚与单纯。

所以司白陆也没和对方计较,转而看向了祭场中央。

和之前相比,此刻的祭场中央架起了一个简陋的高台。

高台上摆放着一张奇异的木床。

木床有着人类的形状。

脖子位置有一个用来流淌某种东西的凹槽。

而在凹槽的正下方,放置着一只紫金色的杯盏。

正是司白陆拥有的那只圣遗物——空之杯:降雷的凶兆!

看着这些东西,司白陆几人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唯有阿瑠带着微笑朝着村长走去,满脸笑容地和对方打招呼:

“村长,我回来了!”

村长看到阿瑠,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你回来啦?来来来,今天你可是这次祭典的主人公。

“先把这碗汤药喝下去,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

“等睡醒了,你就可以和以前的村人一样。

“去往幸福美丽的新世界了!”

听着村长的谎言,阿瑠却没有任何拆穿的想法。

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没有一丝虚假。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或许真的可以前往新世界了……

阿瑠再次喝下那甜甜的汤药。

然后静静地躺在了“人形床”上。

不需要村长的提醒,他主动把脖子对准人形床的脖颈处。

不过村长却因为影像的关系,依旧重复着生前的话语。

司白陆看着阿瑠时不时颤抖一下的睫毛。

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睡着。

毕竟已经是鬼魂状态的他,哪里还会受到迷魂汤的影响呢。

村长抬头看着天空。

突然听到一阵打雷般的鸣叫,脸色微微一变!

“来了,雷鸟大人来了!

“村长,可以开始了!”

周围人开始不断地催促,生怕村长的动作慢了。

村长应了一声,当即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雪白的刺刀。

然后在村里众人复杂的目光里一刀捅进了阿瑠的脖颈!

好在因为是鬼魂的关系,阿瑠感觉不到疼痛。

而且这一次只是重现景象,并没有真的鲜血流出。

可即便是影像,这一幕看得依旧让人感觉无比残忍!

司白陆只觉一尊大石堵在心口,莫名得有些不舒服。

这时,优菈冰凉的小手突然握了过来。

让司白陆精神一振。

他本以为妻子是在安慰自己。

结果一转头才发现优菈的表情比自己还要难受。

原来她是想从他这里获得安慰啊。

司白陆笑着来了记摸头杀,随后用手遮挡住优菈的眼睛:

“别看了,那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听着丈夫的安慰,优菈轻“嗯”一声,把头埋进了司白陆的怀里。

随着阿瑠脖子上的血流进凹槽,接着从凹槽中滴入下方的金杯。

村长张开双臂,对着天空中那巨大的身影开始吟唱:

“伟大的鸟之神啊!

“吾等以最虔诚的心意,将您最喜欢的人类献祭给您!

“希望您能降下天福,驱除雷瘴!

“还我村子一片光明与幸福吧!”

说完这话,他便对着阿瑠的“尸体”三叩九拜。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也全都跪了下来!

对着云雾中的恐怖身影摆出最崇敬的姿态。

就在这时,司白陆身旁的左世突然对他开口:

“就是现在!”

司白陆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松开优菈的怀抱,企图直接冲到祭台上。

然而祭台也只是一片虚假的影像。

司白陆一步迈空,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这点高度并不影响司白陆的发挥。

司白陆直接穿进祭台内部,来到阿瑠的正下方。

与上方的阿瑠距离不超过三米!

眼看着天空中的巨大身影即将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左世很清楚,雷鸟探出头的那一刹那。

除了阿瑠的尸体,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一片雷霆震碎!

就在这时,左世突然感受到阿瑠的身体似乎传出一股恐怖的吸力!

许多肉眼可见的光点,从鹤观的四面八方飘飞过来。

左世虽然不明白其中原理。

但也能猜测这些光点应该就是阿瑠残存在岛屿各处的意识碎片。

或者说是……痕迹!

而此刻,这些“痕迹”在这股吸力的影响下直接汇聚到一个地方。

很显然会引发一个奇迹!

左世这时又突然注意到,无论是天空中即将破云而出的雷鸟。

还是周围那些跪拜的村民,都暂停不动了。

没多久,周围所有的影像也全部扭曲着被阿瑠的身体吸了进去。

就连左世自己都差点被吸走。

好在一旁的优菈及时用神力将她包裹住了,才幸免于难。

除此之外,岛上所有的血雾也都被阿瑠给吸进了身体!

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阿瑠的灵魂在吸收了这些东西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起来!

当阿瑠身上的吸力逐渐消失后。

原本只是灵体的他突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但最终被下方的司白陆稳稳接住了!

感受着阿瑠冰凉的身体。

司白陆眼中浮现一抹狂喜!

如此看来,自己的,再度施展成功了!

这是他第三次使用这个技能,三次成功率百分之百!

怀里的阿瑠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司白陆那微笑的脸庞。

看到这抹笑容,阿瑠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可以迎接新世界了……

司白陆抬头看向周围。

发现原本阴郁污霾的岛屿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澈”!

就连天空中的雷暴也消失不见。

一缕阳光从云缝中渗落,照射在了阿瑠苍白但有血色的小脸上!

司白陆将阿瑠放在地上,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发现对方居然和狐斋宫一样,也拥有了实体!

只是他也和狐斋宫一样,没有心跳没有血流。

依旧是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死灵”。

但比起之前被鹤观影响束缚的状态。

现在的样子明显要更加自在!

就在司白陆和阿瑠满心欢喜之时。

不远处的优菈突然发出一声焦虑的喊叫:

“左世小姐!你怎么了!”

听到这话,司白陆和阿瑠连忙转过头去。

发现左世的身影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浓郁且灿烂!

司白陆和阿瑠连忙跑到左世面前。

前者直接一拍大腿,露出后悔的表情:

“糟了!我没想到连鹤观的特殊领域中都包含阿瑠的灵魂碎片!

“这下完了,没有红雾与雷暴形成的特殊磁场。

“左世小姐是没办法继续存在下去的……”

听到这话,一旁的阿瑠紧紧抓住左世的手,立时红了眼眶。

他哭唧唧地望着司白陆,苦苦地哀求:

“大哥哥,你快救救左世姐姐吧。

“你能救下我,一定也能救左世姐姐的!求求你了!”

司白陆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行……我救你的这个能力,一周只能使用一次……

“但左世眼下这种状态,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优菈闻言,立刻用浓郁的神力将之包裹。

然而这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左世散逸的灵魂直接透过神力挥发在了空气中……

眼看着司白陆和优菈都束手无策了。

左世反而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更加灿烂:

“不用伤心,司先生,优菈小姐,还有,阿瑠。

“司先生能把你救下,我真的感觉好意外,好惊喜!

“这样一来,村子里的人们,包括我在内。

“身上的罪责也会减轻一分了吧……”

听到这话,阿瑠直接扑进左世的怀里,大声地哭吼了出来:

“你们才没有罪呢!

“阿瑠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们!

“是卡帕奇莉做的太过分了!

“虽然,虽然我知道它是为我好。

“但它真的不该因为我一个人就灭了一整个村子啊!

“村子里有我喜欢的阿釜哥哥和左世姐姐你在!

“还有几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你们又有什么罪?

“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卡帕奇莉,不然我一定会好好骂它一顿的。

“呜呜~左世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走……”

听着阿瑠原谅的话语,左世心中残留的几分自责也缓缓消失。

她用最后的力气揉了揉阿瑠的脑袋。

在身形消失前,留下了最后一段话:

“谢谢你的原谅,阿瑠。

“能够听到你的歌声,能够听到你说喜欢我。

“姐姐真的好高兴……

“但我终究没从村长手下救下你,甚至没去努力过。

“所以即便你不怪我,我身上的罪也依旧存在。

“如今终于能结束这无尽的重复与枯燥。

“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来生可以投胎到离阿瑠近一点的地方。

“然后用我的下一辈子,再好好补偿你……

“别了,阿瑠,我们来生再见。

“当然,如果有来生的话……”

看着左世完全消失的身影。

阿瑠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嚎啕大哭了起来。

司白陆和优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无奈。

在阿瑠的哭声逐渐变小后,司白陆蹲下身子,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了,别伤心了。左世姐姐其实早就死了。

“现在,她只是摆脱不人不鬼的样子,重新做人去了。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在大陆别的地方再见到她哦!

“即便见不到了,她也一定是去往了另一个真正幸福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