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杀
城门的站争打的如火如荼,而城内,城墙根上,安境王的心腹,陈凌陈都统拿着一根棍子,不停踱步,他面前,是被麻绳五花大绑的张末,张末刚刚落在陈清悟手中的时候,恐惧不安占据了他的大脑,现在知道陈清悟还拿他有用,反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面无惧色了。
陈凌蹲下去,用一只手抬起张末的下巴,迫使张末和自己对视,可张末不耐烦,干脆闭上眼不去瞧他。
“听听,听听,冼州军进攻了,看来,你已经被王安放弃了,你还不愿吐口吗?”陈凌用着棍子手指着城外的方向,城外的厮杀声早已传了进来。
张末用力把下巴从他手里移出去,磨蹭着身体,使自己的背对着陈凌。一言不发。
陈凌真是怒了,抬起棍子狠狠打在张末身上,:“刚刚落在陈姑娘手中的时候不是怂蛋一个吗,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你硬气起来了!”
张末痛的闷哼一声,:“你想要我在这当着几万人的面,说什么现今的陛下是谋逆,安境王才是正统,这现今的陛下是不是谋逆我也不知道啊,这我不知道的事你让我怎么说啊?”
陈凌还欲说什么,陈清悟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过来,:“张将军,没人要你指认赵怀宁谋逆,我只是要你说出,如何被王安驱使,如何暗害徐侯的。”
张末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感觉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姑娘实在可怕,“我不知道,这都是没有的事。”
陈清悟笑了,笑的很轻蔑,:“你如今已是王安的弃子,你的生死,他毫不在意,即使今日我们战败,你活着走出城门,王安会怎么待你?他巴不得灭口呢,其实我知道,王安定是早早地就找上了你,和你商议,因为他知道,徐文杰根本不会和他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于是,他就许了你一些好处,那日你便借故调走武威营,让徐文杰身边无一人可用,想要杀了徐文杰,你,取而代之,你只需要在城墙上,万千将士面前把这些都说出来,我保你不死。”
张末半信半疑,大吼道:“你当我是傻的?!你算什么,一个小丫头,能保我生死?再说,让我说出来,那我将背负千古骂名,比起死来,又能好到哪里去!你杀了我吧!”
张末叫嚣着把身子转了过来,脖颈伸长,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陈清悟觉得好笑,一个怂蛋,装出视死而归的表情,本身就很滑稽,:“你若愿意,我自有妙计保你声名性命。只是张末,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不吐口,王安会杀了你,我留着你也没用,也会杀了你,你做的什么事,我也会遍传天下。届时你什么都保不住,还平白连累家人。”
张末听得有些动摇,:“你如何保我?”
陈清悟见他动摇,也是意料之中,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又怎会一条道走到黑,她将张末扶起,说:“同谋和被胁迫,虽然做的事相同,可是结果却会完全相反。”
张末闻言犹豫良久细细思量,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只要声称他是被王安胁迫,那么,声名性命自然可保。张末点点头,陈清悟命人为他松绑。
正欲带着张末上城墙,梁煜带着人马,从滨州正门穿过来,脸色不太好看,陈清悟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欲要躬身行礼,可梁煜却丝毫不给面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大喊着让人开城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陈清悟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怪老头。”
梁煜心情很不爽,他细细布置的兵力全是错的,事态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反而被这个小姑娘猜中了,并立刻合理安排兵力,可以说,没有她及时发现,滨州城已经被夺了。而他梁煜,戎马半生,竟被一个小姑娘抢了风头。
援军一到,滨州军的士气立马受了鼓舞,原本处于劣势的滨州军,因为援军的到来,即刻开始翻盘。
反观冼州军,疲惫不堪,原来仗着人数上的优势还能压制住滨州军,而现在,这点优势荡然无存了。
聂远的肩膀处血流如注,仍然悍不畏死的何安境王纠缠。梁煜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提着刀就往安境王那边跑去,破了嗓子般的嘶吼。
安境王还未除去,又来一个强敌。聂远心生不祥之感,眼下以一敌二,自是没有胜算,:“赵怀柔!是男人吗?二打一,胜之不武!也不怕人耻笑吗?”
安境王心说只要杀了你,那他的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管什么手段。于是嗤笑道,“今日你难逃一死,还管怎么死!”
梁煜略微犹豫了一下,看着这聂远也不是安境王的对手,于是狠狠将聂远踢倒在地,兀自走开了。
安境王趁着聂远还未起身时,快速追上去,一柄长枪迅速朝着他的咽喉刺去,聂远匆忙偏了一下头,堪堪躲过,枪头上的红缨扫到聂远苍白的脸上,一阵酥痒,聂远心生寒意,望着安境王说道:“你对我表姐,可有一丝愧意?”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安境王反问道。
聂远自嘲的笑一笑,:“应是无愧吧?”
聂远已然受了十分重的内伤,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面色凄惨,安境王抬起红缨长枪,正欲了结了他的性命,就是在这一瞬间,飞来一支穿云箭正中了安境王的肩头!
右臂脱了力,红樱长枪掉在地上,聂远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竟来了转机,趁着安境王受伤的档口,爬了起来,捡起一旁尸体手中的刀,眼中露出凌厉的杀意,一刀要刺向安境王的胸膛。
安境王侧身躲闪,右肩头上的伤血流不止,瞬间把他白色的衣衫染的通红,聂远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强运着气力,继续追砍,在这危急关头,一个红衣女子奔袭过来,横剑挑开了聂远手中的刀!
聂远侧目,原来就是那位在城墙之上舞剑的女子,仔细观她容貌,圆润的脸,肤若凝脂,雪白无暇,天然未加修饰的远山眉微微挑起,更显英气,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酷,但聂远想,她要是笑起来,一定和清河郡主一样可爱灿烂。
聂远露出同情的眼神看向陈清悟,:“你叫什么名字?”
陈清悟觉得非常奇怪,两军交战,他们的敌对关系如此紧张,都恨不得杀了对方,他却用这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问她叫什么名字,陈清悟准备刺向聂远的剑徒然停在半空,带着疑惑说:“我叫陈清悟,你打不过我们的,你快投降吧,我也不想枉造杀孽,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
安境王在她身后,恶狠狠的说:“杀了他!”
聂远笑了笑:“投不投降,都没有活路。对吧,安境王?”
安境王不置可否,陈清悟觉得更加疑惑。
这时候,一个背着弓箭,手拿长刀的年轻人骑着马过来,一把将聂远拉到马背上。
那年轻人自知不敌,拉上聂远上马,勒住缰绳,转身便跑,陈清悟突然不想追上去赶紧杀绝,冥冥之中觉得那位右前锋,并不是坏人。可是安境王却不肯放过,竟然不顾伤势夺过陈清悟手中的剑,狠狠丢了出去。
这一下,一剑从聂远的后背刺入,他身上的盔甲只稍稍抵挡了一些,但尽管如此,剑还是没入他的后背几分。聂远摇摇晃晃,尽力抓住前面的人,摇摇欲坠,年轻人发现了变故,反应奇快,一把抓住了即将掉下马背的聂远。
也许是安境王受了伤,气力不足,失了准头,这一下并没能立刻了结聂远的性命。
只看见那年轻人转头,充满恨意的双眸盯着安境王,扬声说,:“赵怀柔!我远哥若性命有失,我康王府,不管天涯海角,必杀你!”
遭了!是康王府的人!他的模样在安境王脑海中几经浮现,安境王终于想起,他就是清河郡主的弟弟。只是多年未见,那个毛头小子已经长大了,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康王爷,是赵国唯一的一个异性王爷,在先皇登基前就是先皇的生死兄弟,颇得先皇信任,只是年迈了,早些年在战场上的旧伤累积起来,早已让他的身体不堪忍受了,在府安养多年。不问世事。以至于逐渐淡出朝廷视线,可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安境王不安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他甚至不敢侧身去看陈清悟那双迷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