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书信
,,“怀柔,见字如面,问君安。听闻赵国生变,大梁谋划进攻郢都,望君多加小心,吾愧对以往情意,多年来寝食难安,余生唯愿君能一生平安。康望舒。”青城山外驻扎的军营大帐里,安境王徐徐念完一封信,将之点燃,烧成灰烬。
陈凌在一旁有些讶异,说道:“这是清河郡主这些年来第一次给您写信,是给康王府送的节礼里夹着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辗转送到您手中,就这么烧了?”
安境王不慌不忙,反问道:“话我已经记住了,还留信做什么?”
陈凌被噎住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这事本来就是您...”
却被安境王厉声打断了,他犀利的喝止他,:“知道不该说还说什么?”
陈凌生生止住了,将话咽了下去,随即告了罪。
安境王其实有些得意:“既然她已经主动联络我了,那我也得表示些...”
说着话,安境王将自己腰间系着的蓝色璎珞取下来,递给陈凌,:“想些办法,找个渠道,也给清河郡主,哦不,是稷王妃送些节礼过去。”
“璎珞在咱们赵国是代表情意的东西,送给稷王妃恐怕不好吧,万一被发现了稷王妃难保不受牵连。”他着重的说稷王妃,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刻意的用力,想要提醒着安境王,清河郡主康望舒,已经嫁做他人妇了,一种心疼的感觉从陈凌心中升起,从小就陪伴着安境王,他身边总是莺莺燕燕环绕,但情真意切的,唯有清河郡主一人可是她却...
“你很不满我的做法吗?从当年那件事开始。”安境王慢斯条理的整理着桌上的纸墨,“你这么心疼她,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安境王头也没抬,但陈凌却已经感到寒意,彻头彻尾的寒,:“没有,属下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明明是本王将她推上了稷王的床,她却一直跟我道歉,而本王,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她因歉疚给我带来的一切,你觉得我利用她,辜负她?或者我薄情寡义?陈凌啊,有时候,仁义,是绊脚石。你也别忘了,没有我,你就做了太监了,你只能站在我这边,不管对错,你只能站在我这边!”安境王把桌上的砚台拿起来狠狠拍了拍.墨水溅到洁白无瑕的宣纸上,溅落,渲染成一片没有规矩的黑色。
陈凌的牙齿咬了咬,腿有些发软,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说:“是奴才多嘴。”
安境王起身,将陈凌手中拿着的璎珞用力握了握,轻轻笑了一下,说:“什么奴才,我可没把你当奴才看。”
陈凌没说话,他当然不会因为安境王一句话就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不是奴才,他得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安境王从阉割刀下救出来的,他一辈子都得忠于安境王,无论现在他被提拔到什么位置上,这一点,他永远也不能忘怀。
这个想法,从一开始的充满感激,现在,已经悄然变成了,一种责任,一种必须的忠心之举,变成了一条铁链,一种枷锁,牢牢的捆绑着他,他的良知日渐消弭。
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陈凌也不知道,他只是安境王身后盲目跟着的羔羊。
安境王身后盲目跟着的羔羊又何止他一个。清河郡主,江煜婷,柳影...与这些女人不同的是,她们是被蒙住眼睛的羔羊,而他,陈凌,是睁着眼睛,看见安境王真面目,却不得不盲目跟从的羔羊。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陈凌有些想逃开,但还是冷静的转身慢慢走了。
空荡的房间只剩下赵怀柔一个人,他喃喃自语,“怀柔,怀柔,怀柔。”
无限温柔,无限怀念,无限倦恋,无限疲惫。
同一个夜空之下,都过着不同的夜晚。
清河郡主在做什么,也许在稷王床上,与他虚以委蛇,江煜婷在做什么,也许还是那个享誉才女盛名的中书令令尹的孙女,此刻应在对月吟奏,奏什么,也许是对他的无限倦恋吧。
陈清悟呢,现在在做什么。
陈清悟正在晋阳城外夙夜行军,命令军队吹着号角绕着晋阳城外的孤山走了三圈。今夜月光明亮,这样声势浩大的军队,一定能让驻扎在晋阳的祁隆将军夜不能寐吧。
陈清悟早早的就命人扎了营,自己钻进营帐里,喝了一口暖胃的姜茶,高湛掀开帘子进来,拿来早前从城里买的酱牛肉,递给陈清悟,:“吃些吧,都吃了好几日的干粮了,改改胃口,趁着现在将士们都还没过来。”
陈清悟瞬间被牛肉的香味吸引,咽了口口水,说道:“领兵的要和全军将士同寝同食,我搞特殊,这不太好吧?”
高湛笑了,她明明就很想吃,还想别人给她一个台阶下,于是说,:“哎~这哪是搞特殊呢,您一个女孩子,带兵打仗,本来就辛苦,吃些好的怎么了,再说,这军队还在孤山边上绕着呢,没有半个时辰回不来,那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你吃肉了?吃吧吃吧。”
陈清悟给台阶就下,拿着一块半斤重的牛肉就啃起来,高湛也馋的咽口水,:“高湛,你还没吃呢吧,呐,你咬一口。”将牛肉调过头,把没有吃过的那一边递到高湛嘴边。
高湛心说,自己没多少钱,陈清悟的身上也没什么钱了,这牛肉来之不易,自己反正是个粗人,少吃顿好的也不打紧,:“我吃过了,你吃吧。”
“不行,你咬一口,咬一大口,你不咬我就不吃了。”陈清悟才不信他。
高湛没办法,才咬了一口,说:“哎,属下得请教一下,为何要咱们的将士绕着孤山走三圈呢。将士们可都有怨言了。”
陈清悟心里还在感激高湛给她买牛肉,这一个问话又把感激问的烟消云散了,陈清悟恨铁不成钢,说:“叫你多看兵法多看书,这都不知道,今天月光这样好,那照得这么亮,咱们是不是早就被晋阳的岗哨发现了?”
“啊,对啊!所以呢,为什么还要绕啊?”高湛仍然不明所以。
陈清悟握起拳头,在高湛头上狠狠敲了下去,:“你傻啊?那咱们绕着孤山多走几圈,那晋阳的岗哨不就以为咱们的人马很多,半天都走不完,那祁隆将军还不乖乖过来跟咱们交涉啊!”
高湛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绕个三圈,那祁隆还以为咱们的人马有七八万之数呢,大军压境,他肯定吓得屁滚尿流。但他要是知道咱们连两万人都不到,肯定就不把咱放眼里,对不对。”
陈清悟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那不对啊,那咱们就这么点人,祁隆来了就露馅了啊。”
陈清悟暗骂蠢蛋,没好气的说,:“他来了还能好好的回去?跟你说不明白,你情好吧,等他来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