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惊了!

得知辰阳宗的爪牙已经伸到南唐后。东璜岚更加忧心萧哥哥的病。

屏山他遭遇了什么,能解开当年的迷,或许就能对症下药。

几人在小厅里讨论了一上午也没有结果。

“什么都不必比不上亲眼所见,要我说都别瞎猜了,屏山又不算太不远,我们现在出发三天后就能到达附近的村庄。”百里足足最不喜欢瞎琢磨。

“不可。”君辰泽正色说道。

此话一出就遭到百里足足一顿白眼,”为啥。我都打听过了,之前那一战之后好多人去那里观光踏青,周围的客栈酒馆生意都可好了,去年连秦楼楚馆都有两家了。”

“你也说了,那里早时过境迁,就算当时留下过什么痕迹也早就被旅人踩踏没了。”君辰泽态度十分坚决。

这人哪都好就是固执起来一头老牛。

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是有什么线索也早被雍帝的虎阳军或是辰阳宗捡走了,哪里还能轮到他们。

再说如今屏山还是雍州的地界,君氏投效南唐之后,他们几人都在边境通缉令上榜上有名,再想去也不容易。

”总有一天,我要把整个屏山都买下来种土豆。“百里足足嘟囔了一句,他从小便自由惯了,皇宫也没少摸进去过,怎能接受有个地方他足足少爷就是去不了。

君华就坐在他旁边,倒是把这句话听了个真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没有,就觉得你好玩。”

“本少爷当然好玩,还要你说。”

百里足足十分不喜欢这个大小姐,平时避之不及,今日却被要求排排坐。

这也就算了,这人还敢笑话他。

他抖了抖袖口,一只浑身赤红的长腿蜘蛛便从他的袖子里懒洋洋的踱步而出。

君华方才还饶有兴趣地搭话,眼神瞟到蜘蛛身上,立刻原地弹起三尺,等到跳出到安全距离才扯开嗓子一声尖叫,响彻九霄。

“有蜘蛛!”君华一把抄起长枪作势就要刺上去,她这一枪卯足了劲儿,别说蜘蛛了,就是个老虎也得刺个对穿。

蜘蛛危!

百里足足原本以为他要和自己最爱的蜘蛛红牛生死永隔了,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一旁伸出,那么纤瘦的一只手却稳稳地捏住了君华的枪头,将来势汹汹的一刺之力全都轻易地化掉了。

要知道君华武学已入小成境,枪术又是她最为得意的技艺,早年在雍州,君言还求了大将军欧阳朔亲自指点她的枪术。

这一刺少说也有千斤之力,此人却轻巧地伸出一只手就将她全身力气泄了个干净,只怕武学修为还在秦木之上,保底也是个大成境的高手了。

“君华姑娘,这蜘蛛乃是百里兄心爱之物,又不曾伤及姑娘,可否留它一命。”笙公子从容自若地收回手,招牌似地扬起一脸暖融融的笑意。

君华震惊地再看了一眼那只纤长的手,一言不发,脸色白了又青。

“笙兄好身手啊,我先替我们家红牛谢过了。”百里足足啧啧称奇地摸了摸笙公子的手,就差没有对着这只手顶礼膜拜了。

君辰泽嘴角微抿,若有所思地看着地板发呆,似乎有什么牵动了他的注意。

”小事。”笙公子摊摊手,笑着说道,“你这蜘蛛叫红牛?”

“是啊,我就是在一只漆红的牛栏上见到她的。”百里足足得意地将红牛捧在手里,想要和好兄弟分享自己的蜘蛛朋友。

笙公子倒是胆大,伸出手不客气地碰碰红牛的长足,热心肠地打招呼道:“你好。”

“还不快感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红牛像是听懂了百里足足所言一般,礼貌地伸出长足在笙公子的手指上轻点了三下,好像是说,这个朋友我红牛算是交了。

“它好有灵性啊。”东璜岚忍不住也好奇心起,凑近了红牛也打算击掌为友。

谁知她爪子刚伸出去,却见红牛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嗖得一声便在百里足足期待的眼神里缩回了袖子。

“她可能是认生。”百里足足不好意思地企图解释。

”什么嘛,怎么偏偏怕我。”东璜岚气急败坏地拍拍红牛藏身的袖子,可怜的小蜘蛛已经吓得就要魂飞魄散了。

“或许红牛方才被君华吓破了胆,便以为所有女子都如此可怕吧。”笙公子笑着出来打圆场。

这边三人也算热闹,一旁的君辰泽却始终不发一言,沉思了好一会儿,也没和大家作别便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离开了。

等三人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用完晚膳,东璜岚将今日的账目梳理写好,小猫般张开爪子伸了个懒腰,书架上几大本的账册清楚地记录着这些年在舅舅家的开销。

近两年她将一些日常练手做的偃甲玩具都卖了,从两手空空到现在好歹入了一家铺面。虽然连平账都还差得远,但也算是有了些自己的资本。

自己已经长大了,给舅舅添的麻烦也不少,还是想能近早独立起来

要买一个有水渠有假山的小院,养上两尾金鱼,再有个别致的小亭子,荫在树下。

娘每天能去坐坐,水流潺潺,树影娑娑,说不定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夜幕刚落,娘这会儿应该也正是无聊时候,东璜岚起身摸了摸用锦帕包了丝线裹好的瑶琴,想了想,还是没有抱起它。

关于瑶琴地的后两阙,上次听君华弹后一直摸不清门道,很是想请教一番,不过还是算了,娘亲对瑶琴似乎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排斥,要是又引发了病症可不好。

她转身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总算摸到前些日子做的一只精巧木兔子,眼睛用红色晶石雕铸得灵气十足,摸摸它的后背,耳朵还会兴奋地跟着摇上一摇。

就送这个给娘亲玩玩吧。

兰芷榭烛火有些暗,比往日也似乎要安静许多。

东璜岚略有些奇怪,怎么四周的丫鬟也不见踪影,这个时辰应该都在准备晚间的盥洗沐浴才对啊。

“娘?娘?”

唤了两声,屋里仍然没有动静。

“娘?你在吗?”

……

东璜岚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要推开门进去,一个丫鬟听到声响这才急匆匆从后院跑来,福身道:“岚小姐来看君夫人啊。”

“是啊,娘已经歇下了么?”

“真不巧,君夫人现在不在院里。”

丫鬟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缠在一起。

东璜岚瞥了她一眼,后院的烛火倒亮,映出屋里桌前的三两人影,她这么急着跑来,方才是在后院搓牌呢吧。

屋里烛火不知结了多少花没人剪,看来的确没人。

“这么晚了,娘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

“你是这院里伺候的大丫鬟,也没问过过问一声么?”

“奴婢不敢,君夫人最近有时自己出去溜达,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了。”

娘亲神识时好时坏,以前从不会独自外出啊。

“你们也不跟着,万一娘有什么事情,身边岂不是连个使唤人都没有。”

那丫鬟头已经快低到地上去了,但显然小姑娘心里还有些委屈的,主子脾气不好不让跟,她一个做奴婢的能怎么办。

“罢了,你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等。”

东璜岚说着推开房门,娘不喜焚香,屋里干净整洁一如往常,空气里只有淡淡的茶果味道。

刚坐下不久,屋外就传来丫鬟的通报声,是娘回来了。

“岚儿来啦,晚膳吃的多,我去外院走了走。”

君夫人看起来状态很好,心情也不错。

而东璜岚此刻脸却黑了下去。

君夫人素来都是在屋里用膳,吃食也都是后院的小厨房单独给做,但这里一点饭菜味都没有,院里的烟囱也是冷的,显然她没有说实话。

且观她一身轻便的装束,裙摆不长,走路时微微露出一截裤脚,这打扮也不像只是去外院消食散步,倒是像是出了趟门,而且还不是走正门出去的那种。

“那现在可好些了,要不再让丫鬟煮点水进来?”

“不用了,我坐会儿就要准备歇下了。”

“真不用么?天那么凉出门一趟受寒了可不好。”东璜岚特地强调了出门二字,如果娘真的像她想的那样,这么明显她一定会有反应的。

明明说谎的人不是她,可现在她却紧张得嗓子紧绷,后背隐隐有些出汗。

如果她想的没错,娘应该已经恢复了。

果然……

君夫人眼底浮起满意之色。

“岚儿长大了。”

“娘!”

东璜岚压低了声音,惊喜让她的声音颤抖得带着些喑哑。

”隔墙有耳。”君夫人用口型说道。

说完,她牵过女儿的手,一直走到屋里最深的软榻旁坐下。

娘的手柔软温暖,覆盖在女儿的小手上轻轻摩梭,母爱无声,在这一个动作里满溢而出。

东璜岚的手指腹有一层薄茧,是练琴所致。

君夫人教授的那两阙琴曲也不知为何,明明不是什么高难的曲子,却格外废手,而她从君华那里偷学来的却不会。

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院子里的丫鬟们若是没被她数落一番,精神抖擞地起来伺候着,这会儿想说话也不至于如此掣肘。

君夫人倒是没觉得什么,淡淡笑了笑,从下三层的被褥中抽出一张布满褶皱但已被压得平平的牛皮纸。

“回去再看。”君夫人将信对折。

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君夫人眼中的清醒一点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她是个母亲。

她的女儿很努力,也很优秀,但她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知道,才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