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变化

我们相信主是世界唯一的创造者,我们宣扬主是世界的唯一主宰,但我们从来没有强迫、更别说用武力强迫其他人相信这一点。而且,我们相信主是慈悲的,他不会因为异教徒不拜他为唯一真神就抛弃他们。我们都是主的孩子,无论我们是否承认他是我们在天上的父。

每当我说出这样的话或者类似意思的话时,那位高贵的圣骑士总是淡淡的一笑,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否定。他总是反复强调一句话:

记得你所相信的,坚定于你所选择的。

——德哈克·赛尔索罗司  

“你果然是雷赛·史特雷斯。”

当我们再次进入皇宫下层、又一次和恶魔“冲突”之后,德哈克这样对雷撒尔说。

银月圣骑士们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古怪。他们看着雷撒尔,眼神复杂而且迷惑。好一会儿,希尔穆德小心翼翼地问:

“队长,他真的就是那一位……”

“你们刚才难道没听见圣日骑士团长如何称呼他的吗?”德哈克静静的答道。

圣骑士们顿时哗然。他们用自己的语言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而他们的队长又固执的使用通行语要让我们所有人都听得懂。

“他就是兼任银月圣日两个骑士团团长职务、撒卡兰姆公认的最优秀的圣骑士!”

除了尼亚,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惊讶。玛雅更是非常的不高兴,她甚至说如果雷撒尔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一直不展现实力?反而让我们总是惊险万分的战斗。其实玛雅生气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今天遇到的那一位亚马逊战士,对方能够召唤女武神,这可是所有亚马逊梦寐以求的神技。

德哈克立刻辩护说,雷撒尔成为两个骑士团团长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最强,而是他最擅长协调指挥作战。使“雷赛”这个名字成为传说的那一次战斗,十名圣骑士就消灭了数以百计黑暗战士。

说到那次战斗,圣骑士们立刻活跃起来。他们纷纷补充自己听到的部分,结果大家发现那场战斗已经完全被传播得面目全非,甚至关于敌人身份都有好几种说法。德哈克自己也被搞糊涂了,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好在当事人现在就在面前,直接问就行了。

可是雷撒尔拒绝回答。他说当他的父亲将他逐出家门、教团剥夺他圣骑士之名的时候,他就不再是雷赛·史特雷斯,他不可能去讲述一个“陌生人”的经历。对于他的执拗,我们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

但尼亚却找到了他坚实“壁垒”上的弱点。

“我不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死灵巫师说,“可是你的秘密也未免太多了。我记得在沙漠第一次遇到变异圣甲虫的时候你就知道那种怪物会因为遭受攻击而反弹充能弹。圣骑士在撒卡兰姆应该没有和变异甲虫战斗的经验吧?”

“……我以前见过变异甲虫。”雷撒尔不太情愿地答道。

“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死灵巫师接着问。

雷撒尔不悦的瞪了尼亚一眼,又不肯说话了。尼亚冷冷的一笑,说: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能逼你说。但你不说,我难免有些怀疑:一般来说,人们不会对自己的同伴了解太多;相反,如果是对手或者敌人,那么了解得越详细越好。你知晓圣骑士的一切我不感到奇怪,但是,亚马逊、法师、德鲁伊、死灵巫师、巴巴力安,甚至东方的刺客,你好像都很熟悉的样子。我听那些圣骑士们说——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一群笨蛋——‘雷赛’这位卓越的圣骑士曾经失踪了将近六年,然后‘雷撒尔’这个人才突然出现。这将近六年的空白,你究竟在哪里?”

“尼亚!”

意识到死灵巫师在怀疑什么的时候,我忍不住叫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雷撒尔的神圣光环就是最好的见证,不是吗?他绝对没有被黑暗污染,更不是堕落圣骑士。

尼亚白了我一眼,闭上了嘴。但是疑虑的种子却已经被播下了。尤其是乌瑞克,他本来对雷撒尔就没好感。就在那个大个子的亚瑞特战士想“强迫”雷撒尔说明的时候,奥克索拉突然做出噤声的动作。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握住自己的武器。我们现在围着火堆,简直就是黑暗中最明显的靶子!不过当时生火的时候依照雷撒尔的建议是在墙角,所以我们起码不是四面受敌。

“别紧张,我是法拉。”

很快,一个身影随着这个声音走进火光照耀的范围内。我们惊讶的看到,真的是城里那位铁匠女士。她穿着沙漠之民喜欢的轻便皮甲,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里拽着什么东西。片刻,她走近了,才看到她拖了个安着滑轮的箱子。

“你一个人……”

不知道是哪位圣骑士说出这句话,但被雷撒尔无意的打断了。

“你肯帮忙了?”他这样问。

“不。”法拉干脆地回答,“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说着,女铁匠把箱子拖到我们跟前,然后将其打开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面哥特盾牌。这种长度超过一米大型盾牌能够给使用者提供最全面的保护,但这不是我注意它的理由。让我感到吃惊的是盾牌上的徽纹完美的结合了银月、圣日骑士的徽章,有七只乌鸦(好像是吧,黑色的鸟我只认识乌鸦>_<)环绕在日、月周围。

圣骑士们窃窃私语起来。而雷撒尔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法拉,我早就不是银月、圣日骑士团长了。”

“是吗?”法拉不太在乎的嘀咕了一声,“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徽纹挺漂亮,不是吗?”

“漂亮是漂亮,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法拉打断了雷撒尔的话,“反正你不再是圣骑士了,也没必要在意他们所使用的标志。”

雷撒尔的表情突然一呆,随即垂下头,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法拉笑着摇头,将盾牌从箱子里拿出来,接着拿出一件银白的链甲。这件链甲看起来既坚硬又柔软,而且散发出柔和的魔力。德哈克最先露出吃惊的表情,接着其他圣骑士也感觉到什么而纷纷注目于银白链甲上。

“这是我到鲁·高因之后做的第一件盔甲。”法拉说,“我修改了一下,应该很适合你,雷赛。”

雷撒尔张了张嘴,可能是想纠正法拉叫错了名字,但却终于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伸手那起链甲,轻轻的***着那些金属环扣,低声说:“这个我收下,盾牌就算了。”

法拉耸耸肩,将盾牌放回箱子。然后,她站起身就准备走,突然又停下来,扭头盯着雷撒尔,说道:

“你身边有七位圣骑士,你不找他们却来找我。呐,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是个异教徒,神圣光环我早就没法用了。还有啊,雷赛,别那他们和死人去比。他们虽然笨一点,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

虽然雷撒尔依然保持低头看着链甲的姿势,但谁都看得出他被狠狠“打击”了。法拉却露出幸灾乐祸似的表情,拖着箱子又走入黑暗中。

“她一个人……”

这次我听清楚是谁说话了。是温斯特。结果雷撒尔又打断了他的话。

“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就算她无法使用神圣光环,单凭剑技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原来法拉那么厉害!怪不得雷撒尔想找她帮忙。

沉默顿时又笼罩在我们之中。过了一会儿,雷撒尔长长的叹了口气,动手脱下身上的轻便锁环甲,换上法拉送来的银白链铠。链铠做得非常合身,而那纯洁的颜色更衬托出雷撒尔的与众不同。他***着链铠的环扣,苦涩的一笑,低声说:

“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但,不是现在……”

“大概什么时候呢?”尼亚毫无感情地追问道。

但是,雷撒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古怪笑了起来。

“死灵巫师难道都是一样的么?”他低声彷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答道:“等找到真正的塔·拉夏古墓……你们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

可能是受法拉的话刺激了,雷撒尔更加注意对银月圣骑士和我们的指导。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想法,我总之是了解什么叫“擅长协调指挥作战”了。战斗好像变成很简单的配合行动,谁也不是特别重要,但谁也是不可缺少的。

在解决了大队的骷髅、巨怪和叫不出名字的怪物恶魔之后,我们已经深入到皇宫酒窖(有的中文版本翻译的是“皇宫监牢”。我没有玩过英文版,也没注意去找相关介绍,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不过,想想皇宫的构造,应该不会把监牢修在它的下面,所以我用了“皇宫酒窖”这个译名)的第三层。在迷宫一样的建筑里我们几乎是瞎转悠,早知道应该向那个苏丹要一张建筑图——不过我怀疑他会不会给我们。转悠了一阵,又在一个大房间里碰到一群巨怪,经过一番战斗顺利的解决了它们。但是,我却感觉到房间内隐约有一股奇异的能量。

我看了看尼亚,正巧他也望向我。

“感觉到了?”他问。

“自然之力被扭曲了。”奥克索拉插话道。

看到我们三个人自说自话,玛雅问:“你们在说什么?”

德鲁伊闭上眼睛仔细体察了一会儿,走到一面墙壁上,摸了摸上面的裂缝,答道:“就在墙的背后,有特别的存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

那些裂缝大概是和巨怪战斗的时候,它们的大棒子砸在墙上造成的。不过,正因为如此,那奇异的能量才透了过来。

“不知道门在哪里?”

德哈克刚刚说了这么一句话,乌瑞克立刻大大咧咧地说:“直接把墙壁砸开不就得了?”

“天花板会不会塌下来?”一个圣骑士担忧地问。

“应该不致于。”奥克索拉说,“一路上我们也看到不少被砸烂的地方,可是这里还是好好的。”

一得到支持,两位巴巴力安立刻迫不及待的动手。不过他们用斧头砸了两下之后觉得不顺手,竟然拣起Blunderbore的大棒子来继续破坏墙壁。圣骑士们迟疑了片刻,也加入这个行列当中。我看到雷撒尔微微皱眉,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般地说道:“银月的优雅风度算是被你们七个彻底毁掉了。”

在砰砰的敲打声中,这句话只有我跟玛雅听到了。后来玛雅还经常拿这句话取笑圣骑士,每次都让他们臊得满脸通红。

但不一会儿,圣骑士们陆续停了下来,同时他们还阻止两位巴巴力安的行动。乌瑞克刚想发火骂人,因为听到一个声音而控制住了自己。

墙的那一边也传来乒乒乓乓的敲打声,而本来已经裂开的墙壁不断往我们这边震动,显然有人做着刚才圣骑士、巴巴力安们正在做的事情。

“准备迎战。”雷撒尔静静地说道。

没多久,“轰”的一声巨响,砖石向坍塌了一地。然后又一下重击,墙壁上的破洞顿时扩大了好几倍。这时我们已经能看见Blunderbore壮实的身躯和不相称的小脑袋了。果然是它,只有它会笨得来砸墙壁,也只有它的武器(大棒子)不会因为这种粗鲁行为损伤锋刃。

它巨大的身躯几乎把墙上的洞整个儿堵上,当然我们很容易的趁它迈步要过来的时候把它解决了。乌瑞克将它往后推回它原来所在的房间,刚想跨过它的尸体走过去就被一位圣骑士拽了回来。

乌瑞克大吼了一声(我估计他在骂圣骑士“你干什么!”),但接着就看到一连串冰锥从破洞里飞出来。于是他立刻安静了,片刻,低声对圣骑士说了声“谢谢”。玛雅向那边瞄了一眼,说:

“骷髅弓箭手。”

而且是会使用“冰箭”的骷髅弓箭手。我瞥见玛雅的脸色很难看,知道她也想到我刚刚想到的东西:这些骷髅生前很可能是萝格或者是亚马逊。

“奥克索拉、尼亚、玛雅。”

雷撒尔叫了三个人的名字。平时他一定接着说怎么怎么战斗,可是这次他却沉默不语。我想,雷撒尔是希望他们自己考虑怎么做才是最佳的作战方式吧?尼亚可能是最先明白过来的人。他撇了撇嘴,指挥自己的骷髅兵从破洞跳过去。奥克索拉愣了愣,也招呼白狼奔进隔壁房间,同时召唤了毒藤蔓。玛雅一边不高兴的嘀咕着什么,一边用弓箭做掩护。

没多久,那边房间就静了下来。玛雅第一个冲过去。她还是不喜欢被别人指挥啊!^_^不对,亚马逊是不喜欢被男人指挥着作战吧?毕竟在她们的习惯当中,只有女人可以作为战士。而我觉得好玩的是,雷撒尔低声嘀咕着:“我不喜欢当老师。”

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我肯定会笑起来。这也是雷撒尔不喜欢和我们搭档的原因之一吧?想想也是,他是那种没事不会说话的人。

一走进隔壁,我的心情立刻就变了。

那是什么东西啊!

一道不是蓝色也不是紫色的裂缝凭空出现,奇异的能量就从那里面涌出。我们正发呆,几个恶魔就从这裂缝蹦出来。要不是尼亚的骷髅兵和奥克索拉的白狼抵挡了一下,我们才得以有时间回过神、然后将它们杀死。

“这就是皇宫内出现怪物的原因了吧?”尼亚低声说。

我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像是时空门之类东西。”在把这古怪存在研究了片刻之后,我这样说,“那一边的元素能量虽然不自然,但和我们这边的差别不是很大。除了那边的怪物恶魔,相信自然环境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奥克索拉也同意我的看法。

雷撒尔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率先进了那条裂缝。圣骑士们跟着走进去,接着是其他几个人。

跨过裂缝的瞬间我感到一阵眩晕,异种能量的冲击比我想象得还要强烈。一双手恰到好处的扶我,并将一瓶味道很刺鼻的药水给我灌了下去。

精神一下子就回复了——无论谁喝了那么难喝的东西都会清醒过来的——我一边说了声谢谢一边扭头看是谁让我喝下那种古怪东西。

结果,竟然是——刺客!

她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眼神看起来至少没有敌意。她见我回头,反而推了我一把。前面一步就是楼梯,我毫无思想准备,慌张的踏了两阶,终于因为重心太过前移而跌了下去。然后一个圣骑士抱住了我。我连忙道谢,抬头看原来是希尔姆德。

“你不知道那样会让她跌倒吗?”希尔姆德生气地对刺客说。

刺客没理他,只是站在那里四下张望。

我这才有机会看了看身处的环境,顿时呆住了!

这、这、这……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里除了我们脚下狭窄——大概两个人并排那么宽——的道路就什么都没有了!黑色、纯粹黑色的背景让人无法判断空间的深度、宽度,道路之外或者说道路之下完全就是虚无。巴巴力安好奇的趴到地上,伸手去摸道路下方:什么都没有。

“如果掉下去,没准儿会直接掉进地狱。”

不知道谁开了句玩笑,但是却没人因此笑出来。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

“圣骑士,现在怎么办?”

冷艳的女刺客突然问道。她口中的圣骑士只有雷撒尔,没人会搞错这个问题。大家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雷撒尔,等待他的决定。他扫了一眼我们,嘴角边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然后说道:

“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