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希尔穆德

第二天我们就发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回城卷轴无法使用。而不久前我们还用传送门回过鲁·高因。我和奥克索拉讨论过之后得出结论,认为无法使用魔法卷轴是因为我们比以前更接近自然能量异常的中心。如果做一点扩展思维,也许召唤者已经离我们不远了:从异世界召唤恶魔本身就会造成能量扭曲,因此这个神秘庇护所最不正常的地方应该就是召唤者周围。

然而,需要打开传送门是因为我们携带的药品不多了,目前这个状况就让我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是撤退到我们进来这里的那个时空裂缝、然后回城补充血瓶,还是坚持一下继续前进。

“回去。”雷撒尔毫不犹豫地说。

不管多么的不甘心,圣骑士们都顺从的准备撤退。可是巴巴力安就不那么服从指挥了。

“我受够你这个家伙了!”乌瑞克吼叫着,“要走你们就走,我会杀掉那个混蛋(召唤者)。到时候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战士!”

雷撒尔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战士。”

乌瑞克立刻咧嘴笑了起来。他指着雷撒尔对霍勒斯坦说了句什么,而霍勒斯坦耸耸肩,撇了撇嘴没说话。结果他们俩倒反而争执起来。

玛雅也不愿意撤退。她觉得我们如果够小心,再加上德哈克的“祈祷”可以治疗,坚持个两三天应该没有问题。相反,如果我们撤退,我们就必须携带很多补给品才能弥补从空间裂缝到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所需要的花费。

我看到希尔穆德和他的队长说了几句话,然后德哈克又去找雷撒尔。我于是问尼亚他们在说什么,尼亚白了我一眼,答道:“我可没亚马逊那么好的耳力。”

我不禁难为情的笑了。光考虑尼亚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忘记听力的问题了。

片刻,雷撒尔也露出犹豫的表情。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走回我们中间,说道:“既然你们都愿意继续,那就赌赌我们的运气吧!不过,两天为限。两天内找不到召唤者就回头。”

两天内要是不能解决召唤者我们也必须离开,否则食物就成下一个问题了。

而另一边,霍勒斯坦似乎也成功“安抚”了乌瑞克,两个巴巴力安依旧是我们队伍的成员。

但是随着战斗频繁的发生,我怀疑召唤者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白天(唉,关于时间描述的习惯还真是改不过来,我或许应该说“我们不休息的时候”?)就时常遇到牛头恶魔、生魂之类的堵截——如果地形允许,我想它们更愿意围攻,数量那么多!而晚上根本就没法睡个好觉,尸鬼王的火球、火墙术简直就是最恶劣的吵醒人的方式。幸好我们有希尔穆德这个圣骑士。看到巴巴利安在火海里挥舞利斧的样子,觉得和火焰非常相称:都一样的猛烈,毫不留情的摧毁任何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

……雷撒尔说得对,我果然不适合战斗,这种时候还在走神。

又一场战斗结束,巴巴利安发出胜利的呼号。虽然是对耳朵是颇具伤害力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特别振奋人心。奥科索拉还保持着狼形,也跟着仰天长嗷。我看圣骑士们也激动得想大喊两声,不过由于他们习惯性的自我约束才没有真的叫出来。

打赢了却不觉得兴奋的大概只有雷撒尔跟尼亚。

死灵巫师从尸体里召唤出骷髅兵,再重新设置骨墙。接着留下守夜的人大家继续睡觉。但多少有点过度活动之后的兴奋,我听到低声交谈的声音响了很久才消失。嗯,也许并没有消失,只是我自己睡着了而已。

*****

神秘庇护所里有很多红色的传送门。不过,它们可不会把我们送回城市,只会将我们传送到另一个红色门那里。有一次,乌瑞克和霍勒斯坦刚踏入红门就不得不退回来,因为门的另一边是一大群牛头恶魔。这些怪物它们也聪明的不穿越传送门到我们这边来(或许是因为它们无法穿越传送门?),害得我们只有绕路。

时间过去得既快又慢,找不到召唤者让我们感到焦躁,而雷撒尔的状态也越来越糟,他的精神压力似乎很大。尼亚悄悄对我说,关于“恐高症”的事他很怀疑雷撒尔是否说了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我没有恐高症,我不知道一个害怕悬崖等地形的人在神秘庇护所这个怪异的地方呆上几天会有什么感觉。或许,雷撒尔的反应其实是很正常的。

我们像过去几天那样小心、戒备的在庇护所狭窄的道路上移动,圣骑士们各种神圣灵气环绕在我们周围,闪烁着不同的光辉。

冰魔法攻击来得是那样的突然,以致于我们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应。这几天看到的除了尸鬼王的火魔法没有其他,难道还有别的怪物不成?希尔穆德慌忙变换防御光环,冰蓝色的“抵御冰冻”(ResistCold)。可是,这个神圣光环的威力还没有笼罩到每一个人的时候,大片的火球又从天而降落,接着我们就看到道路尽头涌来成群的牛头恶魔和尸鬼。

“保持‘御冰’!”雷撒尔大声阻止了希尔穆德想再次更换防御光环的想法,“依次后退!”

这两三天内磨练出来的默契让我们没有像第一天那样,前面的人撤退得太快(不是巴巴利安,他们撤退的时候总是慢半拍)差点把后面的人撞到道路外面去。

虽然我们是在后退,可并不意味着我们放弃攻击。边跑边射箭本来就是玛雅的特长,还有我的魔法以及圣骑士的弩箭都没有停。

牛头恶魔的速度比尸鬼快得多,我们一跑它们就猛追,很快就把尸鬼丢在后面去了。嘻嘻,我们用这种方法对付它们已经好多次了。不管怎么说,在火海里战斗虽然不会受伤,可是视线很受限制,有一次霍勒斯坦就差点被一个从火墙后冲过来的牛头恶魔砍掉胳膊。雷撒尔立刻更改了作战方式,变成这种边打边跑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看到没有冰魔法攻击了,希尔穆德就把光环变成火色的“抵御火焰”。看着牛头恶魔消灭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开始反击。这样的作战模式我们早就熟练得不需要雷撒尔下命令了。

但是解决了尸鬼之后,没有发现能施展冰魔法的新怪物。

“真狡猾,没追过来。”一个圣骑士低声说。

于是,希尔穆德有施展“抵御冰冻”,然后我们再次返回刚才受袭的地点。

一阵讥讽的笑声让我们本来就紧绷的神经绷得更紧了。接着冰弹和火球同时向我们扑来!

这时我看到不远的平台上,一个法师打扮的男人正向我们施展冰风暴魔法。而尸鬼在他周围,一个劲儿的发射火球。

“召唤者!”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巴巴利安立刻放弃再次撤退的念头,狂吼一声向那个平台冲去。

“温斯特、德哈克、阿西亚纳德司!”

我只听见雷撒尔飞快的叫了三个人的名字,然后就看到圣光弹分别飞向乌瑞克和霍勒斯坦。德哈克也转换成恢复伤口的“祈祷”光环。

“萨克、维苏尔,拔剑!”

两位圣骑士虽然莫名其妙,但仍遵命丢下十字弩拔出双手饰剑。

“跳斩(LeapAttack)!”

在最前方作战的巴巴利安居然在这时回头望向雷撒尔,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惊讶的神情。如果不是尼亚的适时召唤出骨墙,他们俩就算不死也要挨上一斧头了。牛头恶魔的利斧极快的破坏着骨墙,乌瑞克和霍勒斯坦也忽然回过神,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一齐发出怒吼,相继跃起。

我从没想过体形庞大(这个形容一点都不夸张!)的巴巴利安可以跳这么高、这么远!而乌瑞克和霍勒斯坦大概也合作战斗过相当长的时间,他们既没有在空中互相撞到,选择的落点也不同。跃过尸鬼和牛头恶魔,他们俩顿时直接面对召唤者了。

萨克和维苏尔立刻补上了两个巴巴利安的位置,竭力吸引恶魔不从背后攻击乌瑞克以及霍勒斯坦。当然这不可能完全做到。而离巴巴利安最近的尸鬼就由玛雅——只有她有这样的精确度——来解决。其他人则全力攻击最接近我们的敌人。

巴巴利安的呼号让整个庇护所都颤抖起来似的。面对挥舞巨斧的战士,召唤者即使是个最了不起的法师也无能为力。一声不甘心的惨叫之后,他就倒下了。接着,他们俩返身加入战斗,和我们两面夹击,很快就解决了剩余的怪物。

“噢——”

野蛮人真不愧是野蛮人。他们胜利高喊的样子让我想起某种大型动物。

“别兴奋得太早。”雷撒尔平淡的给我们泼了一头冷水,“他是不是召唤者还无法确定。”

说得也是,那个法师脸上又没写上“我就是召唤者赫雷佐”。但我实在佩服他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还有一个人也保持着平静,尼亚。他正蹲在死者身边缓缓翻看着一本小书,看样子是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

由于雷撒尔的话,大家的情绪很受打击。乌瑞克又狠狠的瞪了圣骑士一眼,一副很想砍人的表情。就在这时,尼亚拿着那本小书走过来,将其中几行字指给我看。

“知道是什么吗?”他问。

从文字本身来看是法术符文,但这种组合方式我没见过。于是我反复看了几遍把它记下来,然后集中精神背出那些符文的发音。没想到,平台周围漆黑的空间内突然浮现出六个不同的符号,旋转着、闪烁着奇异的蓝光。片刻,它们同时闪亮了一下,一道红色的传送门在平台中央无声的出现了。

沉寂了一秒钟,我们很有默契的依次走进红门。

红门的另一边,是我们几天前看得都厌烦的黄色砂石地。

感觉到纯粹而且自然的元素环绕在身体周围,感觉真是好极了。我随手掏出回城卷轴来用,蓝色的传送门立刻就打开了。

“好啊!”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接着其他人也高兴的欢呼起来。看来,我们是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了。

“希尔穆德!”

一声惊叫打断了我们的兴奋之情。看到那个文静内向的圣骑士毫无生气的倒在同伴怀里,我简直以为他死掉了。

“他只是累了。”雷撒尔静静的解释道,打消了我们心头的惊惧,“把他的铠甲脱了,萨克,你来抱他,我们回鲁·高因。”

可是之后,抱着希尔穆德走的却是霍勒斯坦。他说自己力气比较大。乌瑞克对同伴这个举动有点不满,他还是看不惯圣骑士。霍勒斯坦不愿和他争辩,反而结结巴巴的向雷撒尔提问:

“你们、睡觉的……时候、也、也能……使用防御、光环吗?”

“虽然我们可以一边战斗一边保持神圣光环,但睡着了就不行了。因为使用光环也需要集中精神。”雷撒尔回答道。他看着霍勒斯坦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片刻,他反问:

“为什么问这个?”

霍勒斯坦笑了笑,说:“因为,这个、希尔……希……”

“希尔穆德。”奥科索拉替他补充了这个拗口的名字,他立刻向德鲁伊回了个感谢的笑容——光是这一点他就比乌瑞克可爱多了——然后接着说:“我发现、希尔穆德、一直、一直保持……那个、火焰光环,连睡觉的时候……他、其实一直没有、休息,对吧?”

“嗯。”

雷撒尔这一应声,除圣骑士之外的几个人——也包括我——真正是吃了一惊。怪不得夜里(休息时)无论哪次的尸鬼偷袭,我们都平安无事。并非每次希尔穆德都那么凑巧的醒着,而是他一直就醒着。也怪不得平时战斗的时候希尔穆德都不插手了,其他圣骑士更是时常表现出很关心他的样子。上次雷撒尔急欲撤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心里一边佩服着希尔穆德的毅力,一边也对霍勒斯坦的观察力感到诧异。我还以为所有巴巴利安除了个性上的微小区别都像乌瑞克那么粗放呢!

一回到鲁·高因,希尔穆德当然是送回旅店去了。我则揣着那本小书去找卓格南和凯恩,因为旅店里的人说他们两个老头子“兴趣爱好”相同,没事就凑到一齐讨论些旁人听不懂的东西,所以正好请教他们俩这书里除了那个古怪的符文之外究竟还写了些什么。

卓格南今天老实的呆在他的杂货铺里没到处乱跑(说得人家好像小孩子似的,不过他也确实有点像了)。我本来奇怪他一个学者怎么会开杂货铺,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说他得自己养活自己。他粗略看了一下我带去的小书,告诉我这应该是赫雷佐的日记,因为是用他们的语言,所以我们这几个外乡人看不懂。

根据这个日记的记载,赫雷佐已经发现了塔·拉夏七座古墓所在的地点,并通过一个魔法让他可以直接抵达那个地方。应该就是我无异启动的那个红色传送门。最有价值的内容大概就是赫雷佐已经弄清楚哪六个墓是假墓了,假墓的标志就标记在他的庇护所里。可能就是那突然出现的六个符号吧?

谢过卓格南之后我回到旅馆,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大家都很高兴,终于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等我们度过两天的修整,凯恩把暂时由他保管的圣杖交给雷撒尔,叮嘱我们要加快步伐但同时也要小心。

穿过传送门的一瞬间我不禁在心里叫道:“塔·拉夏,我们来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