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迷惘

我不喜欢海。我相信,我们队伍里大多数人也不喜欢海。尤其是在经历过一次风暴之后。

为什么雷撒尔什么反应都没有?真想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其他圣骑士也都躲在船舱里不出来,估计状况和我差不多。好难受!

突然,一个影子投在我的视线内,吓得我从床上跳起来、转身就扔出一颗冰弹。

然而,我身后没有人,声音却又从我背后传来。

“你的反应越来越快了。”

是刺客。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床上。

她背对着舷窗站着,因为背光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可是,这样却更衬出她苗条修长的身体。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说。

“为什么?”她淡淡的反问。

“因为我们对付都瑞尔的时候你都没有出现。”

“我为什么要出现?”

我呆了呆,心想,也是啊,她为什么要出现呢?她又不是矢志消灭邪恶的圣骑士。

“你不怕雷撒尔被杀死吗?”我换了个角度提问,“你不是还要通过他找到你的孪生妹妹吗?”

刺客微微偏了偏头,冷冷的笑出了声。

“那个男人,比你们想象的要强悍得多。”

我不禁撇了撇嘴。有意隐瞒实力?那不是雷撒尔会做的事情。

见我不相信,刺客走过来,贴着我也坐到床上,然后说:“想想那位大天使吧!在他的天堂之光面前,你们哪一个能保持常态?”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咬了咬牙,不甘心的继续说道:“连躲在暗处的我都……可是,那个男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如果不是他拥有可以和大天使匹敌的力量……”

“不可能!”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雷撒尔真的很强,他绝对不会让我们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我们差点都死掉呢!

刺客微微的笑了,拍拍身边示意我坐下。

“我们不说他了,好吗?我想跟你说说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一边疑惑的想一边坐回床上。刺客看了我好一会儿,说:

“我发现在战斗中最冷静的是那个圣骑士,而最无所谓的就是你。”

我么?我在战斗中确实是经常走神……

“你不怕死吗?”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你不怕失败吗?”

刺客继续提问,我渐渐发觉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呢!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呢?以消灭邪恶为己任?我又不是圣骑士。在黑暗的灾难中寻求死亡的真谛?那是尼亚的追求。追寻生命的意义?呃,好像更适合德鲁伊。我也不喜欢战斗本身,虽然玛雅和那两个巴巴利安是乐在其中……

“为什么问我这个?”

刺客微微弯了一下嘴角,淡淡地答道:“最容易为了力量堕落黑暗的不是死灵巫师而是法师。克雷丝,如果你也成为那样的堕落法师,我会很高兴割断你的喉咙。”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她说到肯定能做到的!

看到我的表情,刺客笑了起来。

“害怕了?只要你不是堕落法师不就得了?我又不是魔鬼,随便抓个人就把他杀了。”

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她一句话又把我的心提起来了。

“你喜欢雷撒尔?”

算了,我想刺客在黑暗中早把我的态度看得一清二楚,不承认也不行。

“嗯。”

她立刻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向我更靠近了一点,低声问:“因为他是圣骑士吗?”

“一部分原因吧!”

雷撒尔是圣骑士确实是最初吸引我的理由。但后来就不同了……特别是见过银月圣骑士之后就发现,雷撒尔是特别的。

刺客什么时候消失的我不知道。反正后来房间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时有人敲我的门。

“谁?”

“希尔穆德。”门外的人礼貌的回答了我。

我打开门,就看到那张文静的面孔、文静的笑容。唉,虽然同样是圣骑士,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我们都在大会客厅,你来吗?”他问。

“什么事?”

“记得……他、曾经答应过的事吗?本来说找到真正的塔·拉夏古墓就告诉我们,可是我们好像都忘记这回事了。现在,他被尼亚‘逮到’……”

啊,不提起连我都忘了。雷撒尔答应过要把他的过去告诉我们。我慌忙点头,然后跟着希尔穆德来到船上的大会客厅。

进门就看到所有人都站着。呃,我以为我们会围着桌子坐成一圈,难道这里的习惯是会客厅里没有桌椅吗?

“这下来齐了。”尼亚看到我这样说道。

雷撒尔斜靠着接近舷窗的墙壁,用一种我不懂的表情看着我们。

最先提问的是死灵巫师。

“我比较关心这个。”他晃了晃手里的骨杖,“你怎么会和死灵巫师有仇?而且,你居然没有把他当作黑暗使徒杀掉。”这样说的时候尼亚瞥了一眼银月圣骑士,“我记得撒卡兰姆教团是这样宣告的:操纵尸体与亡灵的巫师全部应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乌玛是怎么死的?”

冰冷的声音在雷撒尔回答之前突然响起,让我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依然穿着她那件古怪的紧身衣。

雷撒尔一瞬间又呆了。片刻,他微微偏开脸不看刺客——那张和美儿一模一样的面孔一定让他感觉不好受。

“美儿的使命是保护乌玛,为什么美儿会发誓要杀你?”

她的问题本身又让我们产生了新的疑问,但是她提问的对象显然没有这方面的疑惑。

“你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雷撒尔反问道。

刺客冷冷的一笑,用眼角瞥了我一眼,说:“我想让你的这些战友们更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啊!”

雷撒尔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望向别处。他的表情显得是那样的冷漠,简直就、就不像他了!

“因为我杀了乌玛。”

什么?

我脑子里一下子全没了感觉。雷撒尔杀了乌玛姐姐?他杀了他喜欢的人?

“为什么会杀她?”刺客没有感情似的继续追问。

“因为她被黑暗玷污了。”

刺客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跟着笑。被黑暗玷污?乌玛姐姐被黑暗玷污?哈哈哈哈哈……

“真是个无聊的理由。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你心爱的女人。都说死灵巫师很残酷,我看圣骑士才是最无情的。”

说得好!刺客,你简直说出了我最想说的话。雷撒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乌玛姐姐?你怎么可以!

“你还有问题吗?如果有就问,我会一一回答。”

我突然一惊,冷静了下来。奇怪,太奇怪了!这个人真的是雷撒尔吗?我死死的盯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阳光从舷窗照进会客厅,衬托出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啊!”

我突然失声惊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不可能。但是……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雷撒尔,而他也同样专注的看着我。

“你、你、你不是他。”我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你是……泰瑞尔!”

周围一下子哗然。可我无暇注意其他人,我只看见“他”微微的笑了。

“人类,你的观察力值得夸奖。”

说这句话时,泰瑞尔虽然还维持着雷撒尔的外形,可是语调与气势已经完全恢复大天使的原貌。尽管我还站着,却有种想要低头跪倒的冲动。相信其他人也一样。

“那么雷撒尔到哪里去了?”我问。

“不知道。”大天使如此回答。

“别、别开玩笑。”

“雷撒尔”笑了笑——看到那张面孔露出如此超脱的笑容真是不习惯——说:“我们天使不会开玩笑。”

我迟疑着还想问别的,德哈克已经恭敬的说道:“尊贵的主之使者,您会在未来的战斗中与我们同行吗?”

“不。”

平淡的回答轻易的打破了圣骑士们的希望。他们露出不解和惶惑的神情,同时犹豫着是否继续提问。

“你要袖手旁观?”

听声音就知道是刺客。她很不甘心上次面对泰瑞尔跪拜的事情,所以说话语气特别冲。不过,她的问题都没有泰瑞尔的回答给圣骑士们带来的冲击大。

“差不多就是袖手旁观吧!”

“为什么?”一个圣骑士脱口问道。

大天使看了他一眼,而他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我绝对、绝对没有看错,泰瑞尔露出失望的表情。当他展开耀眼的双翼时我也许什么都看不到,可他现在以人类的外形出现,他的神态就显而易见了。

“我没有保护世界的义务,更没有保护人类的义务。”

泰瑞尔的话简直比地狱魔王的胜利宣言还要冷酷。

“我来到人世,是因为人类的召唤和主的命令。而现在两者都不存在。”

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整个会客厅。圣骑士们的脸色比他们的铠甲还要惨白。尼亚低微的笑声打破了这个压抑的气氛。

“我不在意天使在这场人类与黑暗的战争中充当什么角色。我只关心雷撒尔和那个死灵巫师的事情。”

大天使微微转过脸看着尼亚,似乎笑了一下,说道:“你应该听过那个人的名字,那个只用十年时间就学会‘重生’(Revive)之术的人。”

尼亚像是被人猛击了一下似的,身体晃了晃,扶住墙壁才站稳了。

“伊斯赛诺?”

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显然,他在死灵巫师当中是个大师级的人物。

“他是雷撒尔的同父异母弟弟,小时候被他们俩的父亲当作孤儿收养在家里。”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雷撒尔的时候,玛雅曾经提议,如果她和他生下男孩儿就让雷撒尔抚养、因为没有婚姻的名分就冒充是他收养的孤儿。当时雷撒尔非常生气。

泰瑞尔继续平淡的讲述着往事:伊斯赛诺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就从那个家里逃走,然后在流浪中被他的师父发现。当他再次出现在雷撒尔面前时,他已经是个非凡的死灵巫师。而同样的,雷撒尔也已经是银月、圣日的骑士团长。两个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较量”了一番,谁胜谁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次日,他们俩一起悄悄的离开了撒卡兰姆。因为要远行,雷撒尔决意要去找乌玛,可是因为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和零星的恶魔碰上,而他的正义感又不容许他放任不管——耽误了。不过那倒是让他认识了几个来自各地的同龄人,然后就结伴冒险。

“但是有一天,他们七个人突然失踪了。又过了半年多,就只有雷撒尔一个人重新出现。”

七个人都死了……雷撒尔曾经这样说过。对,那个叫做雷赛的圣骑士确实死了,活下来的是“雷撒尔”这个陌生人。

“雷撒尔真的杀死了乌玛姐姐?”我忍不住还要再确定一次。

泰瑞尔微微的点了点头。

“是的。”

“乌玛是你的姐姐?”刺客惊异的瞪着我。

我已经没心情解释乌玛姐姐实际上是师父的妹妹,只是因为年纪和我差不了多少才“强迫”我叫她姐姐。怎么有这种事?这么会有这种事?

“就算乌玛被黑暗污染,该动手的也是美儿。”

刺客冰冷的声音令我想起她不久前才对我说的话:如果我成为堕落法师,她会很高兴割断我的喉咙。

大天使没有对这句话作出回应。他稍稍转过头看着舷窗外的海面,用低沉得彷佛自言自语的声音说:“如果是吾主的旨意,我可以将这个世界都变成血海。”

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天使和恶魔有什么区别?突然觉得泰瑞尔瞥了我一眼,眼神冷漠得让人心寒。

不要用那个熟悉的容貌露出那种神情!

我别看脸,不再注视他。

库拉斯坦……我们或许要死在那里了……我有这种预感……

*****

经过好几天的航行,我们终于抵达库拉斯特的港口。这里阴沉沉的感觉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船长马西夫喋喋不休又惊讶无比的对我们说,他简直要认不出这里了。他说这里是他的第二故乡,是双子海岸最美的丛林。准确的说,曾经是最美的丛林。

下船之后泰瑞尔就不见了。不久我们在旅店里这个嘈杂的情报集散地知道了关于这个地区所有的事情。丛林被黑暗的力量笼罩,人们怀疑古代被镇压在这里的魔王已经苏醒。至于港口这个狭小的地区得以坚持下来是因为某种魔法防护力量的存在。而有一条消息让银月圣骑士们的立场变得十分微妙:这里的人一点都不喜欢撒卡兰姆的追随者,因为那些人在丛林深处组织起来替墨菲斯托效力。

虽然泰瑞尔消失了,幸好凯恩还没有。他综合我们带给他的情报认定墨菲斯托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一带,并且用他强大的黑暗魔力瓦解了撒卡兰姆神庙的光明之力,操纵了那些侍奉着善良之神的祭司。

有时候我真佩服凯恩的记忆力。他那么大年纪了,又看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书,可是他还是可以随时从自己的脑袋里找到需要的资料。

墨菲斯托惯用的手法是用一种强制魔力球。那种东西外表不醒目,但一个人如果经常把它带在身边,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黑暗控制。他大概就是用这种手法悄悄的控制了撒卡兰姆的祭司,那些本来可以在他刚刚突破封印、还很虚弱时就再次阻止他的人。

“如果是狄亚波罗,或许更喜欢直接造成杀戮吧?”凯恩低声说,皱巴巴的脸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那我们难道要一个个去找那个什么魔力球?”玛雅有点不耐的问。

我忽然发觉,身为亚马逊的玛雅好像脾气越来越急躁了。擅长弓箭的人难道不是都非常冷静的吗?

“应该不需要。”凯恩似乎叹了口气,说道,“制作一个作用范围足够宽广的强制魔力球,远比制作很多只能影响一个人的魔力球容易操纵。除非墨菲斯托闲得无聊了……”

没想到老先知还有这份幽默。只不过,我们都笑不出来。

等凯恩详细的交待了怎么破坏强制魔力球,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们又要分头行动了,就像在鲁·高因的时候一样。

可是我们十几个人互相看着其他人,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分配人员。上次就为此争吵不休,还是雷撒尔平息了争端。

“干脆这样好了!”玛雅不耐烦地叫道,“圣骑士一组,其他人另一组,我们各拿两样东西。”

也只好如此。

夜里,听到奥克索拉又在唱歌,悠长而动听,是森林的生命之歌吧?

第二天我们分头出发。我注意到圣骑士们的铠甲擦得非常干净,雪白的,在阴暗的丛林里异常耀眼。他们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成为隐藏敌人攻击的目标吗?还是他们知道仍执意如此?

玛雅特别的不愉快。她说这个丛林非常像她家乡的密林,可是却被污染成这么阴森恐怖状况。我却有点担心圣骑士他们。没有雷撒尔的指挥,他们的战斗能否一如既往的冷静而协调呢?况且,雷撒尔以及大天使的事,对他们的打击比对我们大得多了。

“在想他们了?”

会无声的站在我背后并开口说话的永远只有尼亚。呃,或许应该再加上刺客。

“嗯。”我老实地应了一声。

“他们很单纯。”死灵巫师跨前一步和我并行,“但越纯粹的东西越脆弱。”

是啊!像我们几个,怎么打击都没关系。

“玛雅……”

“干什么?”

她很凶的回了一句,把我吓了一大跳。亚马逊正心情不好,如果我说出我的提议,她会不会生气?

可能是我表现得太害怕了,玛雅歉意的笑了笑,晃了晃头,说:“对不起,克雷丝。你想说什么?”

“德哈克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扭头看着我,让我差点说不下去了。乌瑞克撇了撇嘴,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什么。玛雅依次看了看其他人,耸耸肩,说道:“看来我们都想的差不多。好吧好吧,回头找他们。反正他们也走不了多远,而且他们又那么醒目。”

“玛雅!”我高兴的一把抱住她,又叫又笑。

“我一身都是汗你还粘上来!”玛雅生气的大叫,“还有,你的衣服上都是土!”

我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好像都弄到玛雅身上了……(汗)

因为在这样的密林里很容易迷路,所以我们在树干上都做了路标。圣骑士他们也一样。顺着他们留下的标志走了约摸半天的时间,我们就听见交战的声音。

“德哈克!”玛雅叫道。

“希尔穆德!”我自然叫了另外一个我所记得的圣骑士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怪兽临死的吼叫。

嗯,听起来似乎是他们占上风。

我们一边这么叫着——不过换成肺活量惊人的巴巴力安来呼喊——一边向交战的方向摸索过去。盘根错节的树木阻挡我们的视线也阻挡我们的脚步,我们只能听着急促的战斗声而焦虑的继续寻找他们的位置。

“萨克——!”

一声绝望的叫喊在在我们左前方响起。黑暗的树木终于在此时给我们让出一条狭窄的通路,然后我们就看到一直只闻其声的战场:

地上有好几个绿色怪兽(很恶心的样子)的尸体。但是因为地形的缘故,六位圣骑士(怎么是六个?)被分割成三个小团体和一群人形生物战斗。这些个子不足圣骑士腰部的小怪物手中的武器却十分锋利,连金属铠甲都不能完全抵挡。它们依仗自身矮小灵活,总是攻击圣骑士的腿,让他们应付得手忙脚乱的。

玛雅突然抓住我闪到树后。几乎同时我就听见羽箭射进树干的声响。好险!尼亚和奥克索拉立刻让他们召唤的同伴上前帮助圣骑士,而玛雅则小心翼翼的看着刚刚箭矢飞来的方向,施展一个“内视”法,立刻让那隐藏的敌人无处藏身。接下来,没有任何怪物能逃过亚马逊的弓箭。

我施展冰风暴冻结了那些矮小怪物,圣骑士还有巴巴力安就比较轻松的解决了它们。

“你们……”

玛雅的话还没说完就卡住了。

一个圣骑士倒在地上,喉咙上有个血洞,隐约还能看到弩矢的尾部。

当场死亡。连德哈克的治疗灵气都帮不了他。

想到治疗灵气,突然惊觉圣骑士们没有启用神圣光环!他们刚才战斗的时候没有用任何防御或者辅助光环!

我满脸惊诧的瞪着他们,而他们纷纷无言的低下头。

不会吧?他们,所有七位圣骑士(活着的只有六位了),都失去了神赐之技!

******

我们把萨克火葬了。虽然这不符合圣骑士他们的习俗,但是总比让他从污染的土地里变成僵尸什么的爬出来好。在从灰烬里捡拾骨灰的时候,希尔穆德哭了。他抽泣着说了几句话,但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萨克是掩护他才死的。”尼亚彷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在我耳边低声说。

现在的我们根本不适合战斗,于是全部返回港口。除了凯恩,没人在意我们的悲痛。还留在库拉斯特没有离去的的人们早已经麻木了,死亡对他们来说就像沟渠里的老鼠一样让人厌恶又见惯不惊。老先知叫我们在市场上买了一个这里出产的陶罐,然后把我们用衣服包起来的骨灰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等一切结束了,你们可以把他带回家乡埋葬。”他说。

等一切结束之后吗?我们当中能有几个活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战斗中死去。虽然经常被怪物恶魔吓得心惊胆战,但是,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死亡,原来离我们这么近……

然而,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吃早饭时,就看到圣骑士们和玛雅正在交谈。他们看起来精神依旧有些疲惫,但至少没有昨天那种惶惑不安。

“我们至少是个战士。”德哈克说,“不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了。”

“不行!”玛雅毫不让步,“起码让克雷丝去帮你们。”

德哈克正好瞥见我向他们走过去,呆了呆,回头看了看其他圣骑士,咬咬牙点了一下头。

玛雅也觉察到我了存在,扭头看着我,笑道:“不介意我把你‘卖’给圣骑士吧?”

我摇头。

“哼,我就知道你更喜欢圣骑士。本来想让奥克索拉过去,不过你既然愿意就随便啦!”

“玛雅——”我忍不住叫道。

她立刻大声笑了起来,伸手狠狠刮了我的鼻梁,然后对德哈克说:

“好好保护她哦!”

“以银月之名发誓……”

“我才不要你们保护呢!”我叫道,“我们应该合作战斗,而不是……”

鼻梁上又被狠狠的刮了一下。

“小丫头,不许学雷撒尔说话。”

咦?我有吗?捂着鼻子我不禁发起呆来。

总之就这样,我们重新分成了两组,深入丛林去寻找那个坚贞的、被恶魔分尸的撒卡兰姆祭司的遗体以及他的武器。那个祭司叫什么来着?哈里姆(Khalim)?

但是,我向凯恩告别——好像只有我这样做——的时候,他说的话让我感到十分的不安。

“雷撒尔快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连大天使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小丫头。可我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带着憎恨之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