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辛酸过往
李治你别怂正文卷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辛酸过往李钦载其实是很不想离开长安的,婆娘大着肚子正需要陪伴,自己又是不求上进的咸鱼性格,当个锦衣玉食的宅男多舒坦,没事往外面瞎跑什么。
然而万万没想到,老丈人毫不留情地背刺了他一刀。
不知道他咋想的,难道是报复当年自己坑他钱的事?
“丈人说说吧,您到底咋想的?专业坑女婿的老丈人,这世上可不多,必须采访一下您的心路历程。”李钦载不悲不喜地道。
滕王不慌不忙地朝宫门外的马车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就当帮丈人一个忙,不乐意吗?”
“江南十几个州县不种番薯,跟你有何关系?此事与你的职司无关,天子都没怪你,你瞎尼玛掺乎啥。”李钦载不满地道。
滕王沉默地往前走,良久,淡淡地道:“景初,你可知本王等一个为天子做事分忧的机会,等了多少年吗?”
李钦载愕然。
滕王也没指望他回答,径自淡淡地道:“我等了四十年。”
“从我记事时起,我便住在长安的大明宫里,说是宫殿,它其实是一座牢笼,软禁我父皇的牢笼。”
李钦载默然,他知道这段往事,当年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就被李世民软禁在大明宫。
那时的大明宫根本没修建完成,许多地方还只是打了个地基,只有寥寥几座殿宇建好了,李渊就在那几座殿宇里度过了他人生最后几年的时光。
滕王也是那个时期出生的,从出生一直到李渊去世,滕王顶着皇子的身份,却与囚徒一样不得出宫。
滕王缓缓道:“年幼之时,我对父皇说,我想出宫玩耍,父皇苦笑着对我说,再等几年,等父皇死了,你便自由了,现在不行,父皇还在世,我们都出不了宫。”
“后来,父皇驾崩了,那年我还不到十岁,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生离死别。”
“贞观十三年,我被皇兄也就是太宗先帝封滕王,食禄山东滕县。身边的宫人欣喜若狂地告诉我,我可以出宫了,从此自由了。”
“我懵懵懂懂地被官员和宫人送到滕县,那里有王府有宦官,一路东行都是藩王仪仗,排场奢靡,前呼后拥。”
“进了王府我才赫然发觉,偌大的府邸冰冷孤独,我像个被亲人彻底遗弃的孩子,从此无人关心无人来往,而王府里面皆是天子的眼线,每月将我的一言一行整理成册,飞马报至长安。”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自由,我还是个囚徒,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监禁而已。”
滕王看着李钦载,自嘲地道:“我其实并无野心,但好像两代天子都不信,我从不过问朝政国事,连当地官员都甚少来往,我刻意做一个隐士狂生,与文人雅士终日厮混,哪怕被天子鄙夷蔑视,我也无所谓。”
“可是……我这一辈子终究不能浑浑噩噩像个废物一样度过,随着年岁渐长,我越来越受不了旁人鄙夷的目光,那种看待废物般的眼神,刺得我心痛,虽是藩王之尊,可我却活得毫无尊严。”
“我可以不当藩王,但我至少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像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当官报国,死后多少留一丝好名声,不让后代提起我时感到丢脸,如此简单的愿望,过分吗?”
叹了口气,滕王拍了拍李钦载的肩,道:“多谢你当初在天子面前转圜举荐,天子终于正眼看我一回,给了我一桩差事。”
“但我的能力有限,这桩差事如今出了岔子,可我却无法解决,景初,帮我一次如何?这桩差事我想继续做下去,不想让天子对我失望。”
一席话令李钦载颇为动容。
想想当年初识李素节,宣城义阳两位公主,还有滕王……
原来生在帝王家竟是如此的压抑,那种时刻感到窒息的生活,是再多的锦衣玉食都无法填满的。
李钦载看着滕王,突然笑了:“今生有缘,你我已是翁婿,这个忙我很乐意帮你。”
滕王露出感激的笑容,低声道:“多谢贤婿。”
随即滕王又问道:“你我到了江南,打算如何行事?”
李钦载笑道:“杀一儆百,恩威并济,如此而已。”
滕王迟疑了一下,道:“江南望族势大,咱们手段若是太激烈,恐将逼反他们……”
李钦载摇头:“丈人放心,真正铁了心要谋反的人,通常是被逼得完全没了生路,而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滕王释然笑道:“好,我相信你,这一路我辅佐你,听你号令行事。”
李钦载突然问道:“丈人,认识您这些年,我都忘了问,我究竟有几个大舅子小舅子?”
滕王一愣,随即露出警惕之色:“你想干啥?勒索本王还不够,还想勒索本王的孩儿们?”
“这话就太伤感情了,毫无亲情可言,”李钦载痛心地道:“小婿只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亲人,将来金乡生了娃儿,娃儿也该知道自己有多少亲娘舅可以依靠。”
滕王打量他半晌,脸上的狐疑之色仍未消散,但还是道:“本王从年轻至今,生子十余,其中七人已封国公或郡公。”
李钦载吃惊地道:“居然生了这么多,看不出丈人竟如此荒淫无道,厉害了我的丈!”
滕王气道:“说的是人话吗?娶妻纳妾,繁衍子孙,何来荒淫之说?你娶了四五个婆娘,比本王差哪儿了?”
说完滕王不解地看着他,道:“你突然问我生子几人作甚?有何阴谋?”
“丈人刚才猜对了,小婿其实就是想勒索大舅子小舅子们,等到金乡生下娃儿,我给他们送请柬,每家少于一万贯怎么好意思见人?”
滕王一脸失魂落魄,惨然道:“果然如此……可怜的女儿,嫁了一个怎样灭绝人性的孽畜!”
…………
回到国公府,李钦载即将奉旨南下的消息也随之传到了府里。
整个府宅炸了锅,崔婕金达妍等婆娘纷纷找到了他,除了不舍夫君又要离京,更多的是不可理解。
婆娘们都很清楚李钦载的性子,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下绝不坐着,如此懒惰且不求上进的人,怎会辛苦奔波到那么远的江南出公差?
直到滕王神色赧然地出来打圆场,说是女婿纯粹为了帮丈人的忙,不得不应下这桩差事,崔婕虽然心中不舍,但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