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搭调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这一句话,被一位绝世独立,宛若神人的女子,用一种蚀骨销魂,哀而不伤的声音给念出来的时候。

众人只感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从尾骨一路攀升到了脑后,从臀下一路刮擦到了脑海之中。

令人满心沉醉,又怅然若失。

特别是这位女子,在念出此话的时候,还曾用眼睛触碰过他们的视线,还曾用目光轻点过他们的心涟。

于是所有的人就都沉默了下来,甚至都没有人再去夸赞词赋的美好了。

因为他们都在回味着刚刚的惊鸿一瞥。

因为他们都在贪恋着刚刚的情真意切。

所以为何!所以为何!

两情即为长久时,不能在朝朝暮暮?

第一次,人们大概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牛郎与织女的悲哀。

李凤心几乎能够肯定,王戊在念出这段词的时候,心底的思绪是向着自己的。

因为她看了他两眼,整整两眼。

所以她是在宽慰我吗?

所以她是知晓了什么吗?

对了,是了,我让人去雁飞楼给她赎身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要避嫌。

所以她,难道是碰巧地撞见了此事?

于是她对我,便也有了一些别样的情感。

但是雁飞楼的人却拒绝了我,然后我,就放弃了她……

心念至此,李凤心只感觉,有一种巨大恐怖将他给包裹了起来。

她,她,会不会是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她会不会是,已经知晓了我对她割舍?

所以她才写出了这句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是在宽慰我吗?

她是在宽慰我啊……

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像是货物一样抛弃在青楼里的人。

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伶仃破碎,满心伤痕的人!

她本来是想要躲着我的。

可是梧桐榉的人,又逼着她来到了诗会,甚至还饿了她好几天!

这样的你,这样的你如何还能够宽慰旁人。

我到底,我到底是哪里值得你宽慰了。

回想起方才,自己在得知了她的遭遇过后,居然还要在利益和她之间进行取舍。

在得知了她甚至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居然还要顾忌梧桐榉和蓝花巷的势力。

李凤心就感觉,仿佛是有一把钝劣的刀子,在他的心头上挖血割肉。

红颜消瘦为你。

你却任之轻贱。

遂还要她假作欢笑,自揭悲伤……

李凤心啊李凤心,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两情若是久长时,两情若是长久时……

不,我不要岂在朝朝暮暮,我要就在朝朝暮暮。

白玉姑娘我赎定了,蓝花巷也挡不住,我说的!

……

齐王的诗会到底结束了,王戊毫无争议地取得了魁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之后的几天里,她的名气也将会得到一次极大的提升。

唯一让王戊略觉警惕的,是李凤心投向她的眼神,似乎是有些过于的异样了。

特别是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要说其是被勾引了吧,王戊感觉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劲啊。

反观白嫡,他不就很正常吗?

不过这一点点的异样,并没有困扰王戊太久。

因为转头,她就又收到了七八张女子的手帕。

还有各种软软糯糯的小手,在她的脸上和腰间刮来刮去。

其中的乐趣,自然不是几分疑惑可以打搅的。

等踏上了归途的时候,王戊的手里已然又多了一包零嘴。

脸侧还带着一枚鲜红的唇印。

那是一名相貌妩媚的女子,趁着混乱啃咬上去的。

甚至,对方还叫了王戊一声亲妹妹,差点没把这人的腰给叫成活虾。

自以为是春风得意的王戊,乘着大马地哼着小调。

白嫡难得地没有去约束她的行为,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前方的背影。

……

扬州城的风雨仍然在酝酿。

同一时间。

位于梧桐榉的厢区之中。

一个头戴玉石面具的人影,正在听着一名女子的禀报。

“所以说,六扇门的人已经查到梧桐榉了?”

“没错。”

穿着一条侍女裙的丽人浅埋着脸庞,似乎是有些不敢去看那面前的身影。

“听暗处的哨子们说,这两天,他们已经在楼区和廊区里发现了五六个便衣捕快。而且那些人,似乎是都在查着武林大会的案子。”

“真是奇怪,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蓝花巷和这事儿有牵连的呢?”

头戴面具的人影喃喃自语着,一时之间,甚至叫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也许,他们只是在例行盘查而已。”

美艳的侍女谨慎地推测道。

“毕竟,有一位大人死在了江舟城。”

而江舟城呢,又恰好位于扬州城的附近。

“呵。”

也不知是气,还是如何地笑了一下。

头戴面具的人影,眺望着一片明媚的天光。

那张如同玉雕的假面上,纠缠着些许晦暗的阴影。

“这个深山老鬼,死了都不让人安心。早知道,就不把他从毒宗里请出来了。”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侍女依旧不敢抬头。

“呼。”

而玉面人呢,则是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来这梧桐榉,也快要不能待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倒是还可以布置一些俗手。”

“妙心不懂,请主子明示。”

“哎呀呀,你可真笨呐。”

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玉面人的声音既冰冷又飘忽不定。

“那些捕快,不是想要查明幕后的黑手吗。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点线索呗。你说齐王李凤心,和蓝花巷之主的身份,是不是特别的搭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