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呸,虾头女

白嫡是在申时的初刻来找王戊的。

也就是在慈远离开的一炷香之后。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能让这么多的姑娘来逛青楼,之前倒是我小瞧你了。”

进门的第一句话,白嫡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为他之前不相信王戊的言论。

事实证明,王戊的确可以让闺中的小姐来为她花钱。

甚至在今天的酒客里,足足有三成都是女子。

可惜白嫡的道歉并没有让王戊放松警惕。

故而还没等他靠近,王戊就已然抬起了一只手臂。

“停,等等,从现在开始,你不能靠近我身周的一丈以内,否则我怕我会惨遭毒手。”

很显然,白嫡午时的威胁当真是给王戊留下相当深刻的阴影。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也没法彻底地释怀。

“行吧。”

许是幽怨地向后退了一步,白嫡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王戊的身上。

“不过你应当也明白,一丈的距离,对于一个绝顶的武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这个距离,就是留给你让你克制自己用的!”

恨恨磨了磨洁白的贝齿,王戊低头给自己倒了杯水,跟着又开口问道。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没事儿的话,就赶紧地退下去吧。

于是白嫡也只得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

“齐王又派人寄来了书信,说要用万两黄金为你赎身。”

“啊啊啊,万两黄金,好多啊。”

表情浮夸地开口赞叹着齐王的魄力,然而王戊的语调里却没有半点的波澜。

“万两万两,这个词我最近都快要听腻了,所以你们有钱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价码可以开了吗?”

“万两黄金不少了,要知道扬州城上一年的税收,也就只有四十万金而已。能够用这样的一笔钱来为一名歌女赎身,看来这个齐王,当真是对你情根深种了。”

一五一十地说明着如此一笔钱财的分量,白嫡给出的评价倒是中肯。

“去他的吧,不过是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王爷而已,我王某人可羞于其为伍。”

懒懒地仰头喝了口水,王戊又把余光给瞥向了白嫡。

“而且,你难道还真能让我被赎出去不成?”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白嫡当即就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

王戊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如果那个齐王死缠烂打,我们最好也不要和其硬争。”

“你的意思是?”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好你个白嫡,一副心肠当真歹毒,我只是‘杀人’,你居然还要‘诛心’?”

“换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是为了那齐王好啊。”

“哼,你别把他玩坏了,就谢天谢地了。”

“那也是您动的手啊,白玉姑娘。”

白嫡对于李凤心并没有什么好感。

至于原因嘛,就不便多说了。

……

第二天的午后,慈远通过丐帮的据点委托了两个二流的武人,代替她护送着吕九名返回了峨眉。

而她自己呢,则是留了下来,因为其昨日下午收到的那张纸条。

因为那张纸条上面写着的一句话。

“十四年前,白玉佛案,乃蓝花巷所犯。”

……

同一时间,位于洛阳城里的皇宫之中。

李稚也已然收到了由线人送返的信件。

“齐王府,临川诗会?”

低头看着书信里的内容,李稚的表情晦暗不明。

“看来这个齐王当真是闲得可以,整日不思进取,就会摆弄些风骚的事。”

不过王戊为什么会去参加诗会呢,那个糙人会作诗吗?

唔,好像还真会一点。

但是仅凭她那不足半斤重的墨水。

九成九的,便是去丢人显眼的吧?

心念至此,李稚的脸上乃露出了一个笑容,并动手将信文给翻到了下一页。

然后,她的脸色就顿在了那里。

因为她看到了三首诗词,三首,让她都忍不住心生悸动的诗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美的诗,好美的人,这个世上,真的有如诗文中所说的那么美的人吗?

李稚想着,下一刻,她便想到了王戊的面容。

对了,如果是她的话,倒也不至于言过其实。

所以,她这是在自卖自夸?

不对不对。

月下逢,月下逢。

便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李稚浅蹙着眉头。

半响过后,又豁然开朗地瞪大了双眼。

等等!这首诗,这首诗,不会是写给我的吧……

对了,我们当时,的确是在聚剑山庄的峰顶倚栏赏过莲花。

所以她,莫非是在那时就已经写好了这首诗?

念及此处的李稚,立马就涨红了一副白皙的面孔。

天呐,她怎么都不和我说啊。

我在她的眼里,真的有那么美吗?

她真的,就那么喜欢关月之吗?

不仅为其挡下了武林大会的风波。

还为其冲撞了皇上的威严。

甚至,甚至专门写下了这首诗。

只觉得一整张脸都在发烫的李稚,忍不住地用双手攥紧了信纸。

所以我,所以我又做了些什么呢,居然把一个这么爱我的人,送去了蓝花巷那种危机四伏的红烛窝。

李稚啊李稚,哪怕你不爱她,你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毕竟她又没有犯什么错,她只是不小心地爱上了你而已。

是的,此时此刻的李稚,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于心底产生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和一种难以言明的触动。

可是,可是我身居皇位,就必须得把恰当的人用在恰当的地方。

就必须得以大局为重。

勉力地压抑着,自己那颗仿佛是在震颤的心。

李稚浅抿着嘴唇地,继续看向了信的后文。

然后,当她看到了那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时候。

当她看到了那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时候。

当她看到了那所谓的春花秋月,小楼东风,飞星传恨,和佳期如梦的时候。

她的一颗心,便又接连地跳空了数次。

是啊,是了,我们的相逢如此短暂,那晚的客栈吹着东风,洛阳城的河水也总是东流。

你和关月之,也的确无是法相见于朝朝暮暮,只能靠飞星传恨,只能靠梦回佳期。

一字字,一句句,都对应得上。

天呐,她,她,真的好爱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