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黎明，与日同升的绯月
格纳库的拘束栓旋转着解除，喷出一股淡淡的雾气，觉醒者们在牧九歌亲自登上这架机体前将它封装了起来。
雾气的来源是格纳库内的温度，0度，新魔力炉心内银汞液启封前的最佳保存温度。
新机体采用了犹格在mps粒子研究期间所开发出的，拥有最适合魔力流传导的晶体结构与纳米层面构造的合金，称之为微骨架合金。
在微重力环境下用力场流束与结晶技术纳米级操作制造出来的材料学瑰宝，机体内层装甲在格纳库的灯光下反射着玫瑰金般的色泽，摄人心魄。
24.5米的机身伫立在狭小的格纳库中，仿佛童话故事中安睡在树洞中的巨人一般。
不同的是，树洞中的巨人已经永眠，而曜金绯月今天要迎来它的第一次苏醒。
尽管早就做好了在一周内拿到新机体的准备，此刻牧九歌还是异常紧张激动，陪同他前来的觉醒者们和林羡也同样，空气中弥漫着严肃。
牧九歌搭上升降机，缓缓来到驾驶舱旁，抬腿走了进去。
犹格的眼漂浮在旁，光雾与冷雾混合在一起，那散发着光芒的独眼似乎有了什么情绪。
“你的新机体，完美适配你的魔力特性，武装丰富到你不敢想像的地步。”
眼缓缓退出驾驶舱，来到曜金绯月的身前，仿佛在引导这巨人踏出第一步。
“启动拟星反应炉，准备引导第一次魔力接触！”
牧九歌按下启动按钮，与托马卡克装置启动瞬间相似的一声铿锵传来，回荡在格纳库内。
曜金绯月的双眼亮起夺目的金光，整个驾驶舱腾的亮起光芒，座椅下沉，舱门关闭，内层装甲合闭，外层装甲合闭，深海加速液开始灌注。
周天显示屏启动，整个格纳库尽收眼底。
牧九歌向后一靠，驾驶服后背的接驳模块与座椅链接，如浪潮般的数据流划过侧面显示屏，“精神力模块启动。”金属音响起，牧九歌抬起曜金绯月的左手握紧松开。
“同步率99.76%”
三个魔力炉心开始如同黑洞般将基地内的散逸魔力吸入，紧接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响起，三炉完美同调，与牧九歌本身的魔力融合，开始将魔力流灌入机体各个位置。
内层装甲散发出绯红的光芒，显现出其上精妙的纹路，装甲缝隙飘散出虹彩粒子雾，雾气的末端透露着黑暗。
最后一层拘束器解锁，曜金绯月踏出一步，格纳库的地面微微震动，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被这架机体吸引，远处的撒索伦与薇拉丽萨等人发出了欢呼。
“曜金绯月，全装甲展开！”
牧九歌中气十足的轻喝，曜金绯月的胸口外层装甲逐层变形展开，肩甲两翼扬起，小腿装甲向外侧打开露出内部的内层装甲，后部展开两侧额外的推进喷口。
裙甲仿佛开裂般延长，飞翼背包同步打开。
现在的曜金绯月才是真正的曜金绯月，外层装甲的限制解除，内层装甲发出的光芒照耀着整个机库。
“完美……”
牧九歌喃喃道。
曜金绯月奔向机库的水下舱口，一头扎入外部千米深的海水中，推进喷口迸发出九道马赫环。
“0.3秒加速到一倍音速。”
犹格看着数据说道，“优秀的机体性能。”
林羡目瞪口呆的看着眨眼间消失不见的曜金绯月：“这是ms？这样的速度别说空战了，老美的太空战机也只有被甩下的份啊？”
“这架机体设计之初就不是为了和地球上任何一款机体战斗，而是为了迎战更加高层的存在。”犹格的语气中带着自豪：“我的研究加上他的灵感，与这个基地中所有觉醒者和鸦使徒的努力共同成就了这架ms，这地球上还有谁可一战？”
片刻后，联合舰队指挥中心。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主控制室，所有人惊慌失措的看着雷达上两千节航速的水下不明物体不断靠近着驻地。
“速度还在提升！该死！3400节了！这是什么东西？”
通讯员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没有人回应他，巨大的绝望感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怪……怪物！”
有人终于开口，却在心头升起一种荒谬感，在水下以六倍音速航行……这根本不是人造物，更不可能是生物。
就在水下不明物体距离驻地仅剩三海里时，在所有人眼前上演了惊悚的一幕，这个物体以小于九十度的角度拐弯，用同样的速度远离了！
片刻后，同样的一幕从美洲的东西海岸接连出现，各个海军基地警报声响成一片。
这一天在历史上被称为恐慌日，引起的恐慌情绪在各国高层中盘桓了数月。
对于牧九歌而言，这只不过是他撒野狂飙，用魔力系统将机体速度推到极限的结果，即便是微骨架合金也无法经受3400节的水下潜航速度，但是充盈着魔力的机身轻易的经受住了这足以撕裂现有任何材料的高速。
3400节是推进器的极限，不是曜金绯月的极限。
从这一刻开始，地球上再无威胁，仅剩星空。
当牧九歌在南太平洋上空的大气层末端悬浮时，也许他会想起，在多年前，他的父亲带他去看火箭发射的那个午后。
他与太阳背道而驰，最后在南太平洋的腹地与太阳一同升起，光芒仿佛另一轮太阳。
牧九歌操纵曜金绯月对着天顶伸出手，一握。
巨大的黑光闪烁在海面上，仿佛黑日。
“更高层的，存在？”
林羡问道。
“你不是好奇过波兰大爆炸么，根据保护协议，现在你作为人类监管人的配偶可以得知冰山一角。”
犹格恶趣味满满的说道。
“那就是所谓更高层存在在地球上轻轻一碰的结果。”
“湮灭大片土地，带来的发光效应在亚欧大陆上如同夜间日出，土地上的夜光数月不散，那片土地在未来的几百年里都会缠绕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因为那是神怒，是志高存在的弹指，是人类只能仰望，触不可及的神迹。”
“但是现在开始，我们将踏上弑神之路，我们将对神明发起质问，而祂们都将败倒在我们手下！”
林羡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在她面前展现的世界。
“他和我说过…大爆炸和当年的星门事件有关……地球上，究竟经历过几次与神明有关的危机？”
犹格看着林羡，过了一会才开口道：“银河系所在的这片宇宙荒地，本就是神系战争的结果，这片被神明们当作流放地的荒土，每一个星系都可能有遗落的神骸，每个行星，每个恒星，甚至是小行星带中都可能封印着一个未死去的神明。”
“你所说的亚丁湾事件，其实就是一个神明微微醒转的后果，所幸并未让祂突破封印，在这片荒地中，每个文明都必须小心翼翼，并不是他们生活在黑暗森林中，而是他们本就在巨兽之口中行进。”
“谨慎的文明或许能逃出生天，而倒霉的，莽撞的，无知的那些文明，或许在不经意之间就消失在了宇宙中。”
犹格漂浮到林羡面前：“我在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而他是你们这个文明的引路人，监护者。他会逐渐获得神格，拥有与那些存在平起平坐的身份，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让他不至于迷失在这份过重的责任，过悲哀的命运，过惨痛的经历中。”
“我希望你能帮他维持他的人性，我与他相识其实不久，在我的生命中这不过短短一瞬，但是我不希望未来有一天不得不强行将他冬眠来制止他进一步失去人性。”
紧接着，犹格看到眼前的女人突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你担心他失去人性，却在这里说希望我帮你维持他的人性，解决他人性的问题。”
林羡少有的真正生气了。
“我要说你生命冗长所学甚多，却始终无法理解人类，这样的你在担心他的人性真的很可笑，我为什么要帮你维持他的人性？”
犹格愣住了。
“他是我的朋友，我爱的人，支持他，帮助他，关心他，这就是人类对爱人的所要做的最基本的事情，理解，尊重，共情，愿意托付一生，你不懂人类生命的短暂，不知道我们这些短命生物的心中托付一生是多么重要的决定。”
“我不会帮你维持他的人性，因为我会自己维持他的人性，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来找我提出这种要求，犹格，”
林羡的语气重了起来：
“在你理解人类之前，即便你和他的关系再好，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在这之前，我也不会接受你任何形式的道歉。”
说罢，林羡转身离开了机库。留下犹格仿佛定格在空中的眼。
阿尔忒弥斯的全息投影浮现在犹格身旁：“犹格大人，我想，林羡小姐真的生气了。”
“不，我知道，这在我的计划之内，这是一种激将。”
阿尔忒弥斯叹了口气：“属下并非有意偷听大人与小姐的谈话，请恕冒犯，但是我想，您这句话可能是您目前为止最像个人的话。”
“什么意思？”犹格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您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