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样的灵魂

将最后一个眼球机器人搬上车，安迪关上了门走到驾驶室。缸脑正‘坐’在驾驶室副驾驶里与后面的两人聊天。“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机器人，你会做什么？”“你能做的我也能做，你不能做的我还能做，这样说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很没用？真抱歉，我觉得那是一个事实。”“你的脑袋里...那是一颗脑子么？”“脑袋里没有脑子的话有什么？你的脑袋里只有水么？”“你这可恶的机器人，难道你的制造者没有告诉你应该好好跟人类说话么？”“如果你只会说这种话，我这个‘机器人’是肯定不会和你好好说话的。”............安迪默默摇头，启动车子朝着东部开去。这一次回去苗圃，他和戴安娜说了一些关于日后布局的构思，大中西部联邦地区正在同时遭受西部和东部势力的侵袭，本身的诸多势力也盘根错节、处境复杂，这种一片混沌的环境明摆着不会有一个明朗的未来。为此，他向戴安娜提议进行一项特殊的计划，GEcK工厂的毁坏虽然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但GEcK的存货还在苗圃之中，直到大战前几个月的时间里，避难所科技所下的订单仍然没有被全部完成，即便完成了也有很多没有来得及运走。这些GEcK一旦被投入各个聚落、部落将会极其有效的提升社会生产力和成员生活水平，让社会制度的迭代速度加快，这种看法绝非空穴来风。在新迦南，安迪亲眼看到三台GEcK被同时启动后一夜之间将废墟重建起来的奇迹；在黑足部落，自说服酋长库睿苏将部落发展主题由奴隶贸易转向正常贸易之后，那里的部落民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因为贸易的发展而开化。戴安娜过去因为种种顾虑选择让周围的人类聚落自然发展，大部分人类长期滞留于部落社会时期，这种情况在安迪看来有一个急需做出改变的必要之处：大西南联邦本土最强大的势力衔尾蛇国，或称赫卡忒联盟，这个部落联合体的发展速度虽然很快但也在迅速极端化，对于拒绝其要求的部落往往发起暴力袭击，产生很多悲剧。然而经过安迪实地的观察和全面的分析以后，他只能认为这一组织形式就目前来看是必要的，赫卡忒为散播希望果终结新瘟疫做出了贡献，相对来说不管是西边的NcR还是东边的凯撒军团对部落地区的应对策略都没什么亮点，NcR对部落民实施军事吞并后对其采取‘边缘化’‘软同化’的策略，凯撒军团则直接粗暴的抹除部落文化，将部落民强制变为士兵或者奴隶。对比起来，赫卡忒虽然以化学神话和暴力淫威来统摄诸部落，但确实是终结了该地区各个部落之间旷日持久的仇杀，并且在客观上提高了部落民的医疗水平和出生率，其对外部势力的入侵反应也较为强硬，尤其是对凯撒军团方面。然而受限于生产力水平，赫卡忒的国将长期处于奴隶制度时期，诸部落表面臣服实则各怀鬼胎，对赫卡忒之女明里暗里的吸血动作也很有情绪，不管是从组织严密性来看还是从社会生产力来看，他们与NcR或凯撒军团相比都是羸弱的。在NcR东进运动转移重心放缓脚步的现状下，扶持赫卡忒抵御凯撒军团入侵是当务之急，而安迪看不到赫卡忒有多少胜算，一旦衔尾蛇国失败瓦解，对于惯常吞并转化部落民为己所用的凯撒军团来说，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随后不知餍足的军团肯定会继续向西进发，战车的轮子将会碾碎一路上所有的阻碍。所以为了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必须使用一些能够快速让衔尾蛇国脱胎换骨的东西。戴安娜在和他聊了一阵子以后最终同意了向外界部分地区散布GEcK，但就GEcK的安全问题方面她还需要做出一些调整，这一点安迪当然也能理解，在苗圃他已经见多了GEcK失控后酿成的恶果，这东西并不算特别结实，一个人随便拿把重武器就可以将其破坏，而一旦GEcK遭到破坏，可不是泄露一点辐射那么简单，其后续产生的环境改造失控和生物变异效果足以称之为灾祸。因而，戴安娜需要对手头的GEcK存货做一些安全化封装改造。她承诺将会在完成后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挑选一到三个合适的目标发放这些安全版的GEcK作为试点，虽然效果会有所减弱，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这当然是以后的事了。安迪转动方向盘躲开几根投矛，北侧的高处冒出来几个部落民。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常见，除了赫卡忒之女以外，不管你是什么人，敢在这片区域里横穿几里路都是一种莫大的勇敢，总会有乱七八糟的部落民以种种理由向你发动袭击，诸如：‘入侵领地’‘不敬神明’‘日常狩猎’‘误认仇敌’‘看你不顺眼’等等...如果你是个带着货的商人，那理由就变得更多了。亚历山德拉打开天窗探出头去用猎枪射了几枪回敬，克丽丝也跟着凑热闹，突如其来的反击让那些部落民狼狈的缩头躲避。“快停下吧。”安迪回头劝告她们。“在这种地方搞出很大动静的话绝不是好事。”亚历山德拉闻言回到了车厢里，克丽丝缺乏在这片偏远地区行动的见识有些疑惑，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几头妖怪烦躁的从不远处的洞口爬出，这些体型硕大的变种熊换身毛发稀疏，露出的黑绿色皮肤是一种恶心的滑腻感，一双浊白的眼睛里满是狂暴和凶悍，它们锋利的爪子和粗壮的胳膊足以掀翻原子悍马，光是嘴里那一条舌头的肌肉所爆发的力量都超出人类想象。“我的天！”克丽丝被这些咆哮着冲下山的怪物吓了一大跳，亚历山德拉抱着手里的猎枪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火。“子弹很难击穿它们的皮，反而会激怒它们。”缸脑哼唧了一声，摇下车窗朝着那些怪物发射了几道脑波，这些蓝色的能量波飞了过去，让被命中的妖怪发出惨叫，随后这些怪物开始彼此碰撞互相攻击。安迪趁机一脚油门溜走。克丽丝连连回头满脸震撼的看着那些巨兽。“你们这边经常见到这些可怕的东西么？”亚历山德拉点点头。“犹他这边就是盛产这些，你还没有去那些真正称得上山清水秀的地方看看，越是环境优美越是会有这些东西出没...我曾经前往一片叫做锡安的地方，那边真的是地上天堂，我甚至想留在那里生活，直到迎面撞上一头这种怪物。”克丽丝捂住了嘴巴。“那你...你怎么活下来的？”亚历山德拉拍了拍手里的猎枪。“靠我的老伙计，以及...运气，那头怪物可能是刚吃过。”..................晚间，几人在车上休息。安迪看着地图上的位置，距离狗城那边还有一段路要走。要是道奇市长已经有所动作，那是最好不过，但如果没有...就不得不另想办法，即便是花光瓶盖也在所不惜，丹佛市废墟里有大量的珍贵材料，是最可靠的垃圾来源，绝对不能忽视，至于怎么拉回去...实在不行再买一节车厢。克丽丝和亚历山德拉靠在一起睡着了，缸脑不需要睡觉，睡觉对他来说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只需要定期关一会机进行维护就好，所以他现在正在那里喝可乐，而且还是量子可乐，玻璃瓶子里的液体是纯蓝色的，正在发出梦幻的光。“我去上个厕所。”安迪将一些垃圾随便丢在车外，然后这么走出去。“我也去！”安迪疑惑的回头看向这个脑控机器人。“你去干什么？你还需要上厕所不成？”缸脑发出严肃的抗议。“我怎么就不需要上厕所了？我不是还展示给你看过么？”安迪一想，确实，这混球之前喝多了核子可乐以后将废液朝他喷过来。“我倒是忘了你喝完可乐还需要‘放水’，你可不要往我这边尿。”缸脑从车上跳下来大力甩上车门，丝毫不在乎会不会吵醒车里的人。“你放心好了，我还能给你提供一下照明呢，你不知道对吧，喝完量子可乐以后尿出来的尿是会发光的！”两人走到一个角落找到一个小沟开始撒尿，如缸脑所说，他的‘尿’确实是发光的...“这见鬼的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会发光？”安迪警惕的看着那些发着光四处乱滚的液珠，一点也不觉得这东西适合喝下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会昧着良心在战前生产这种恐怖的‘饮品’。缸脑挥舞着一只手臂非常骄傲的显摆。“哼！无知的家伙，量子可乐的生产商核子可乐公司非常具有开创性的在原版核子可乐的配方里添加了一定锶-90，不但能极大提升口感，而且还能带给顾客极多的新鲜体验，喝下以后会有一种一飞冲天的爽快感觉，最重要的一点是，完全无毒无害，呜呼！”安迪搞不清楚什么是所谓的‘似90’不过他还是持有保留意见。“到底是一飞冲天还是升天...算了，反正我是不会喝的。”拽起裤子，他正要拉好裤腰带走人，突然借着缸脑的‘尿’散发的光芒看到那个沟渠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轮廓。抬起手按了一下头盔的开关，开启了目镜的特殊模式，眼前变得一片通红，但是黑暗也被完全驱散了。在这个视角里，他赫然看到那里躺着一具尸体。之所以能肯定是尸体而不是昏迷不醒的人，是因为她的脑袋已经不堪入目，整个头顶都被开了瓢，脑袋里被塞满了一些东西。“这是...”缸脑注意到安迪的异样，于是他也调整了电子眼的模式看向自己刚才肆意撒尿的地方，然后也看到了那死状凄惨的尸体。“哦！”他转动履带走下沟渠，一番检查以后得出了结论。“女性，大概二十岁出头，衣服里有很多夹层....这都是些什么怪东西，毒药么？谁把她的脑壳掀开了...哦，找到了！”他跑到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捡起来了一块带着头发的头盖骨。“这发型蛮有趣的。”安迪看着缸脑夹子手里的头盖骨碎块上连着的头发，那些编成辫子的头发..“她是个赫卡忒之女，为什么死在这里？”说着安迪也走下沟渠，打开哔哔小子的照明看了一眼这尸体脑袋里塞的东西，那居然是一些石头...他小心的取出一颗，石头上面画着一些彩色纹路。丢下那石头，安迪抓起尸体僵硬的四肢看了看，上面全都是捆绑和挣扎的痕迹，这人死前可能遭受了残酷的折磨，被活活开颅虐杀，其因为痛苦而严重扭曲的脸庞令人触目惊心，大张的嘴巴里舌头似乎也被隔断了，死后尸体随意丢弃在了一个沟渠里，一切发生的时间并不算早，因为肉尚未被土狼之类的动物吃光。安迪不想去想象，但却不受控制的联想，这个原本被赫卡忒派往某个部落的赫卡忒之女本应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替代部落的萨满仗着赫卡忒的威望为所欲为，但她却因为某种原因被部落民们死死捆住，用某种利器割断舌头，再劈开脑壳，将一些彩绘过的石头活生生塞进脑子里直到死去为止，不知道那些石头上的彩色纹路是用什么颜料涂上的，但上面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焰烧过。“真是野蛮的食人族才能干出来的事情。”缸脑看着尸体做出这种结论。安迪却想的更多。“没那么简单...这个女人是赫卡特之女，她服务于一个自命为神的女人，那个女人手下的战士都残虐无比，可这些人却敢做得这么绝...这说明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失去了对赫卡忒的恐惧，让他们不再惧怕赫卡忒的报复。”缸脑晃了晃手臂表示无法理解。“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死都死了，还是快离开这里吧，那女人的表情怪可怕的。”安迪最后看了一眼那躺在沟渠里的尸体，扭头走了上去。“你还感觉害怕，你都‘尿’了她一身了，要是她变成了鬼肯定来找你。”缸脑飞速转动着履带离开。“不听不听，世界上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