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归来记
七天后。
因蒂斯共和国边境，霍纳奇斯山脉。
“总算出来了。”
望着高悬头顶的太阳，克莱恩不禁产生了恍若隔世的错觉。
迷雾小镇、尖顶教堂、乌鸦秘偶，安提哥努斯、小查拉图、诡秘之主……
一想起那些事和物，他就感觉三叉神经在隐隐作痛。
“我说，这里好像不是鲁恩啊。”
扫过四周，伦纳德露出为难的表情。
克莱恩点点头，道：“霍纳奇斯山脉在现实世界横跨两国，如无意外，我们应该来到了西边，属于因蒂斯共和国的地界。”
闻言，伦纳德想了想，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找个码头坐船回去？”
他回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山体和飘渺虚幻的云雾：“总不能原路返回吧。”
理论上，坐船穿越间海是最方便的路线。
要不然就得攀登中部高原到伦堡、辗转费内波特王国和马锡，折腾好一通才能回到鲁恩。
克莱恩沉思片刻，道：“伦纳德，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非凡者了，难道就不能想出个符合你半神身份的办法吗？”
伦纳德：……
行吧~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克莱恩，躬身一礼：“尊敬的克莱恩·莫雷蒂，圣者冕下，您有何高见？”
克莱恩面容微肃，伸手在面前一捞。
尝试四五次。
一个神色古板，好似吸血鬼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瞬间，伦纳德只感觉眼球肿胀，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对方。
而克莱恩对门先生的历史投影行了一礼：“麻烦您了，我们要回鲁恩，贝克兰德。”
门先生看了克莱恩一眼，机械地开启一道层层重叠的传送门。
克莱恩心中一定。
就在这时，门先生忽然说话了。
“送你件东西，下次这种事不要再麻烦我。”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极为不爽的表情：“拜某人所赐，我很忙！”
克莱恩：！！！
不是吧？
就这点小事也要降临意识。
有丶尴尬。
就像背地恶搞班主任结果被抓包了一样。
门先生看都不看克莱恩一眼，在空中轻点几下，以非凡力量凝聚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
其中，仿佛有无数门扉相叠。
“用灵性激活它，你可以传送到任何你曾经去过的地方，而副作用则是每一次使用都有十分之一的概率随机传送。”
门先生把传送水晶丢给克莱恩，语气微缓：“旅行总是伴随着未知的惊喜，不是么。”
克莱恩心中一喜，平白无故又得件宝贝。
只是这个随机传送……
“仅限这个世界？”他问。
门先生温和一笑：“理论上，是的。”
别‘理论’啊！
克莱恩有点慌。
他可太知道自己的运气了。
别说是十分之一的概率。
就算是百分之一。
也一定能完美触发副作用！
别到时候穿越到星空中，给那些邪神送货上门……
门先生不逗他了，如实道：“只要我还在的位置上存在，传送水晶的副作用范围就不会超出这个世界。”
这样啊。
那还行——
克莱恩深吸口气，恭恭敬敬道：“感谢您的帮助。”
“这是投资。”门先生又恢复了古板神色。
沉吟片刻，祂挥手封印了伦纳德的五感，十分郑重道：“快点成长起来吧，我很期待。”
克莱恩心脏猛跳。
门先生这意思是？
“我见过祂们，也体会过祂们的恐怖，已经不适合，也没资格……”
门先生语气感慨：“至于你，克莱恩·莫雷蒂，你或许可以，当然，只是存在一定的可能。”
可能什么。
成为……
诡秘之主？
克莱恩瞬间想到戴上单片眼镜后消失不见的、自称为‘诡秘之主’的那个存在。
连带着，他失去了刚到手没多久的错误唯一性。
疑云重重。
克莱恩自认看清了一切。
事实却越发遥远。
或许。
序列3还是太低了吧。
低到他没底气去直面黑夜女神和乔恩，问出所有掩盖在迷雾后的真相。
“奇迹师……至少要成为序列2，才有不被隐秘知识污染的权利。”
克莱恩心中暗忖。
面上却不动声色，礼节十足地送走了蕴含一丝门先生意识的历史投影。
异象消散，只余传送门矗立原地。
伦纳德终于恢复正常，心惊胆颤道：“刚才那位究竟是！？”
“是门先生。“克莱恩如实开口：“就是曾经在弗萨克战争期间登临神座的那位。”
“你疯了！”
得到确切的回答，伦纳德变了脸色。
捞已是真神存在的历史投影。
你小子怎么敢的啊？
老实说，克莱恩知道门先生会察觉到他这边发生的一切。
但他没想到，门先生居然会再降下自己的一丝意识。
不就是当个开门的工具人么。
这位亚伯拉罕家族的先祖还怪小气的……
明明大家是一个阵营。
门先生的成神属于厚积薄发，水到渠成。
但。
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锚点不稳。
亚伯拉罕家族大猫小猫三两只。
先不说人数。
序列最高的不过序列7。
没办法，之前的月夜呓语害了太多人。
细数门途径的高序列非凡者，大多在极光会。
然而极光会是侍奉真实造物主的，自然不会成为门先生的信徒。
为了避免失控。
门先生只能选择在愚者教会挂单。
翻看最新编撰的就会发现。
发生在弗萨克的异象已经悄咪咪改成愚者先生的神迹了。
对此。
门先生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这个神位和权柄祂终有一天是要交出去的。
别人或许很难理解。
放弃神灵的位格。
真能舍得？
门先生的回答是：可以。
因为祂见过了真正的‘大恐怖’。
同样丧失了与之对抗的勇气。
就算祂自己说的那样，祂不合适，也没有资格。
成神只是权宜之计。
为了加固星空封印，斩断的触手而已。
待时机成熟，祂会把权柄交给别人。
或许是克莱恩，或是其他最接近支柱的存在。
克莱恩摇摇头，对伦纳德说道：“别想了，我们回去吧。”
伦纳德：……
即使已经成为半神，也追不上克莱恩这小子的步伐吗？
女神。
还有愚者先生。
你们究竟给予他多少恩赐啊。
诗人同学心里酸酸的，却没有多少妒忌。
只是有些感慨。
克莱恩是怎么在魔狼宫殿里和安提哥努斯玩命的，他亲眼看见了。
之后的事情他不知道。
只是再相逢，他同样亲眼见证了那痛苦至极的血肉魔法。
‘复活’
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克莱恩对他说，那个乌铁十字架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用了，霍纳奇斯山脉之行，相当于彻彻底底废了条命……
对此，伦纳德似懂非懂。
言归正传。
谨慎的克莱恩完成占卜过后，确认传送门并无危险。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门内。
流光变幻。
一瞬万里。
不过眨眼的工夫，两人跌跌撞撞从传送门里甩出。
在草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这感觉……呕……”
伦纳德毕竟序列较低，空间转移带来的眩晕把他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克莱恩也没好到哪里去，面色无比苍白。
长距离传送果然难受。
下次若是时间不急，能好好赶路还是好好赶路吧。
总来这么一出谁能受得了？
“吐够了吗土狗。”克莱恩故意拍拍伦纳德的肩膀：“已经是半神了，以后你要习惯这种传送方式啊。”
伦纳德翻了个白眼：“行了，废话少说，确认下这是哪儿吧。”
闻言，克莱恩往四周一望。
哟。
还真是熟悉的地方。
曾经他顶着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份和魔女教派经常联络。
当时，魔女玛尔蒂达藏身的别馆就距离此地不远，所以他印象相当深刻。
“知道路了，和我来。”克莱恩向后一招手。
紧接着他转过身子，“伦纳德，用不用我扶着你走啊？”
“这点程度的晕眩，我还撑得住。”伦纳德果断拒绝了克莱恩的‘好意’。
虽然他也明白，这是克莱恩故意在用轻松的语气使他忘记霍纳奇斯山脉和刚才直面真神历史投影的经历……
但。
为什么感觉就是这样不爽呢。
“老头儿，你说我还有机会超过对面那小子吗？”伦纳德一边向前走，一边默默在自己心中问道。
“有～”
沉寂许久的帕列斯老爷爷毫不犹豫地回应，语气中带着难以言明的轻快：“自己能力有限，可以寻找外援啊。”
“就像克莱恩小子有你这个朋友，他同样是你的助力。”
“当然，我真正的意思是让你迷恋……不好意思，让你始终念念不忘的那个魔女，可是拥有序列2甚至更高的位格。”
“听我老人家一句劝，小子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成宝，傍上一位魔女，你直接少奋斗300年！”
“加油努力，我看好你。”
伦纳德：……
今天的老头儿，话有点儿密。
不过。
“克蕾妮小姐么。”伦纳德脑海中闪过一张绝美的容颜，莫名有些害羞。
虽说已经半只脚踏入到神话生物的领域了，但他归根结底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而且，越是理性的人坠入爱河，恋爱脑就越明显。
再加上女神也支持。
伦纳德感觉是时候大胆追爱了。
哪怕是不受待见。
他也要勇敢迈出那一步！
克莱恩本来心情好好的，忽然，冥冥中的预警让他臀部一紧。
“什么情况？”
经历了安提哥努斯，小查拉图、诡秘之主等一系列强敌的轮番摧残。
少年阿克显然把某些麻烦忘在了脑后。
专心赶路。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贝克兰德。
重返熟悉的地界，他们都没有再用非凡能力，而是老老实实丢下几便士，乘坐公共汽车感受着世俗的喧嚣。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伦纳德忽然开口道：“除了扞卫女神的荣耀，有时，我也为自己能够保护他们而欣喜。”
他们，指的自然是那些平民百姓。
克莱恩听了，笑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伦纳德，你也是一个可靠的朋友，以及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
伦纳德很没风度地双手枕头靠在座椅上，“我当然是。”
克莱恩盯着伦纳德失去红手套的那只手，想了想，把自己手上那只透明手套交给了对方：“拿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哦？蠕动的饥饿。”伦纳德端详着薄如蝉翼，不仔细看几乎看不清楚的手套。
也不客气，直接戴在了自己手上。
‘蠕动的饥饿’明显很不情愿，不过在克莱恩释放出一丝高位者的气息后，它还是选择了听话。
“这件非凡物品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多作用了，恰好适合刚成为半神的你。”克莱恩点点头：“像你这种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的，应该很轻易就能找到许多孤魂野鬼和犯罪者的灵魂吧。”
伦纳德心意一动，把‘蠕动的饥饿’外表调整为和右手一样的红色，“作奸犯科之人，罪大恶极之人，信奉邪神的异教徒，我和他们打交道都要打吐了。”
克莱恩放下心来。
即使已经帮助伦纳德成为半神，又送上了‘蠕动的饥饿’，他仍旧感觉不够偿还对方不惜万里驰援自己的情谊。
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好机会。
等时机更成熟一些再说吧……
身为黑夜教会的一员，回到贝克兰德，伦纳德要去宁静教堂述职。
而克莱恩连家人都没见，直接来到乔斯达庄园。
庄园内祥和安静，一如既往。
门口处，拥有橘色头发，金色眼瞳的麻花辫女仆一袭端庄的长裙，仿佛在此等候许久了。
克莱恩心中一凛。
伴随境界和眼界的提高，他越发能够感觉这个女仆的深不可测。
沉下心，开口道：“玛奇玛小姐，我要找乔恩。”
“主人已在书房候您多时，专门差遣我过来引路。”辫子女仆的语气不咸不淡。
克莱恩并不在意，随对方走入庄园。
路上，他看到了许多生面孔。
或是拎着水壶浇花，或是扛着剪刀修剪灌木。
克莱恩好奇道：“庄园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辫子女仆头也不回：“他们啊，他们是嘉德丽雅小姐的船员，因为船长不在，暂时无法回到海上，主人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做些杂事。”
克莱恩：……
他能说什么？
行走的金镑在干农活。
唉，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