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命运

方书峰小跑着上了前来,堂下众人都纷纷看向他,心底里难掩嫉妒的心思。

裴伦拿了一本没有封面的卷宗出来,递给了他,吩咐道:“这是本空的卷宗,里面还没有写内容,你拿到王爷府上去,就跟他要银子。嗯……也不多,一本就要他一百两银子吧。”

众人大惊,这得是什么卷宗能要上这么多钱!

方书峰也不免感到震惊,只是震惊之余却有些疑惑。因为这本卷宗他认得,并不如裴伦所言是本空的,他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将它打开来看一看,但是却被裴伦在暗中将他的手给按住了。

他心中不由一凛,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裴伦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接着冲着众人说道:“想知道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吗?”

他嘿嘿一笑,略带着一丝阴险地说道:“咱们啊,就在那几个坊市之间,挨家挨户的去问。问出一条消息就在上面记上一条,一条给上一百文赏钱,要是有比较重要的咱就给一两银子,统统记在这上面。你们看他今天不是过来耍了好大的威风吗,到时候咱们让晋王府倾家荡产!”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人的想法竟是这般恐怖如斯!

按他这般做法查下去,几百两银子下去都不见得打得住!

那裴伦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弯腰又翻出一本卷宗来,塞到了方书峰手里,说道:“一百两可能不太够,这样你把这本也拿去,跟王府要上两百两银子再回来。他不给的话你就是在那儿撒泼也要让他把银子交出来,不给钱我们就不开工。现在把这列为我们府上头等大事,要不到你也就别回来了!”

方书峰整个人已经呆住了,他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银钱。裴伦用手戳了戳他把他弄醒,“想什么呢?快去,跑着去!”

“哦哦哦。”方书峰忙不迭地点头,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了起来,这可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还好没有落到自己头上!

裴伦也在堂前笑着说道:“到时候给你们一人发三两银子,咱们这儿就当提前过年了!”

众人闻言大喜,齐声道:“裴大人英明!”

那方书峰一路跑出寺外好远,眼见四下无人,才停下脚步,翻看起手里的这两本卷宗来。结果果然是不出他所料,这两本正是他前年誊抄下的卷宗副本,内容是近几年寺里的各种案件。当年因为连年下雨,空气很是潮湿,好多卷宗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于是裴伦就安排他来誊抄,以备后用。

方书峰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他还记得裴伦给他的暗示,也就是说裴伦对此事是知情的。那么这两件卷宗或许非常重要,以至于要借此机会掩人耳目!

自己或许摊上大事了!

他慢慢地调整好了心态,然后将这两本卷宗塞进怀里。

这是裴大人亲自吩咐的大事,一定要尽力去完成,不能搞砸了才行!

他寻了个路人问到去王府的路后,便一路狂奔了起来。

……

不久之前,京都某处宅子。

那个熟悉的刀疤脸,此时是一脸煞气,正一路疾行地向着庭院赶来。

回到院子里,刀疤男径直找上了萨满首领,很是生气地责问道:“大哥,之前不是说好了坐山观虎斗吗?为什么又要惹出事端来?这事儿怎么不提前说与我听啊!”

首领知道他说的什么事情,很淡然的回道:“说了你也不会安排人去做,还告诉你做什么。”

刀疤男闻言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大哥,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拿我当什么人了?”

首领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刀疤男忽地眼眶红了,“是!当年是因为我才弄丢了离儿,那是我的错我认罚。可是这么多年都一起过来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一直都是一个外人吗?!”

首领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笑:“向荣啊向荣,离儿的事我并没有再怪你。”

刀疤男气道:“那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首领没再回应,眼神望着虚空,却是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

他们三人自幼一块儿长大,因为长年战乱,从小就流离失所,三人便相依为命。

那段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是有人作伴就还算有些许快乐的。

直到某一天,他们两个人出去后,离儿却再也没能回得来。

像是这该死的命运还是忍不住转下了凶残的齿轮,让他们本就惨淡的人生再无半点光亮可言。

他对那一天印象很是深刻。

那天他们两人在城里四处狂奔,依旧找寻不到她的身影,他记得后面还突地下起了瓢泼大雨,似是老天也觉得他们两个小毛头可怜至极。

他也记得向荣就跪在他面前,哭成了一个泪人,眼泪都快流干了。他还拿出刀来,一刀一刀地划在自己的脸上,然后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是怎样的情绪。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有一刹那会觉得自己当时其实是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个空空的躯壳。那人能眼睁睁地看着向荣一刀一刀地摧残着自己,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或者说。

他当时已经没有了心。

传说要想成为萨满需要经历两番死劫,这也许就是他死过的第一次吧,他在心里这般想着。

原来如此。

首领轻声地说:“向荣啊,你没有对不起我,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啊。”

很抱歉当年没有开口拦下你。

当时的我没有感觉到半点的疼痛,是因为痛在你心上吗?

那真是对不起啊。

向荣像是被谁温柔地揉了下后脑勺,安抚好了他早已百孔千疮却依旧强撑着的灵魂。他双手蒙着面,呜呜的哭出声来,心底泛起了极大的委屈似是怎么说也说不完。

“向荣啊,我的心已经死了太久了。”

“是真的很想结束这腐烂的一生啊。”

向荣还在哭着,只能听得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他指缝间流露出来。

“大哥。我。陪你。一起死啊。”

“好啊。”他听见自己这般说着。

他心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冷酷无情的啊?这么冰冷的话语都能说得这般简单随意啊?

只是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视线呢?

这让他很是诧异。

真奇怪,他不是已经没有心了么。

那这种情绪是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伤心吗?

奥。

真是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