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奔赴死亡

这一刻,高义全都明白了。

他们最初踏入山中魔境时,小笛接收到的奇异信息流不是其他,正是伟大母亲扩音器,自酣睡中无时不在散发的声波。

理论上来说,“母亲”拥有对一切下级警笛头的绝对掌控权。

高义不清楚这条设定是否对小笛有用,然而,事实却显而易见。

笛卡尔……已经不再是先前呆呆傻傻的小笛了。

它高高的伫立在警笛头肩上,双手抱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冷酷独裁者的味道,仿佛眼前即将踏平的事物,包括高义在内,都是不起眼的虫豸。

“我早该想到。”

高义指尖不断颤抖,喃喃自语:“从最早小笛的异样……到特雷弗圈的猜测……我就不应该让它参与到这件事中来的,都是我的过失……”

“喂!高……你到底怎么了?!”

另一边的礁石上,简未澜看着高义忽然决堤的情绪,完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剧烈的疼痛瞬间贯穿了全身,简未澜面色一白,整个人软瘫着向前倒下,大片鲜血顿时从他的腹部溢出,迅速在潮水中蔓延开来,形成一团团鲜红的晕迹。

伫立于潮水之上,“恭叔”毫不在意的瞥了他们一眼,澹笑道:“现在如你们所见,它们是该履行我与那位女士协议的终章了。”

“四月三号。”

“恭叔”从怀里取出一个造型古典的钟表:“十一点的四十三分五十一秒,距离清明前夕剩余的最后十六分钟……阴阳即将更迭,世事即将改写。”

“你们很荣幸,将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秒,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与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轰!

警笛头们撞开浪花,抬步走上海岸。这一刻,彷若大地在震动,数之不尽的沙尘高高扬起,又毫不起眼的落下,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砰!

一段铁轨被手臂抓起,勐地向上一拽,顿时被拦腰截断。

拦路的列车被高高举起,向着远处的站台投掷而去。

河道出口被大片的异物堵塞,还不断的有树干倒下,向上面加固。

沿途的一切都被破坏殆尽。

[高义!]

[喂!醒醒!]

这时,高义迷茫的双眼,忽然动了一下,他四下张望,企图找到这道声音的来源,却又听道:“别找了,是我!简未澜。”

[我正在用心声与你沟通,把你想说的话反馈在心里,我也能接收到!]

高义看到面朝下爬伏着的简未澜,对方将双眼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恭叔的背影。

[听着,我们必须阻止他!]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本该安息的灵魂,在清明当天的环境诱因下,成为鬼魂一类的恶灵!]

[我不清楚他究竟破坏了国内多少城市的线路,但保守估计,绝对有一半以上!否则无法引起他想要的那种动乱!]

简未澜振聋发聩的呼声,终于令高义从颓废的状态中转醒:[他做到这一步,究竟是想要什么?]

[新时代。]

简未澜声音响起,他爬伏在远处礁石上的脸上,同样一副凝重的表情:[借用多地动荡的局势,使裁决席彻底的分裂。]

[别不相信。]

[如果我死在这里,被他夺走愚者,那么这个未来是必然的。安定的社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群雄割据,世界将重新回到争斗年代,就连海外也无法幸免!]

高义当然不会不相信。

深知均衡重要性的他同样清楚,如果简未澜死在了这里,这些灵魂引起的后果将被千百倍的放大。

早已貌合神离的裁决席们,面对一个动荡的时局,恐怕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携手抗争,而是一拍即散。

自己必须要阻止他!

心声里,简未澜已经传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看他的脚。]

[虽然身体飘浮在空中,但他的脚下却始终与水面留有间隙,显然,死界的规则对他同样生效,我们被他刻意引导的氛围骗了!]

简未澜分析道。

[只要……我们能将他拉入死界……]

高义将目光投向“恭叔”的背影,计算着双方间的距离,心中摇头:[不行,他离我太远,我无法保证自己的动作不会被察觉。]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给了对方做出反应的时间,拉开距离,那么不仅是他们的计划失败,更是亲手葬送了最后的一丝胜机,因此不得不慎重。

然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高义的礁石边缘,已经被水蔓延而上,而另一边的简未澜,更是小半个身子已经被浸泡在了潮水中。

如果不是[愚者],他甚至都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做,与不做。

必须做出决断了……

[让我来吧。]

简未澜从水中抬起脑袋,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恭叔”,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只要能带下他,但凡接触到水一点,死界都会能他吞噬,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那你呢?]

[愚者还能保护我一会儿,至少在弄死他之前,我不会倒下。]

[现在看你了……高义,吸引他,为我创造机会!]

心声被切断的瞬间,高义勐地抬起头,看向一席话刚刚结束的“恭叔”,缓缓站起身,从腰间抽出猎刀。

他这一系列堪称CG插入的演示动作,自然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恭叔”停下话头,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怎么?想要杀我?”

“恭叔”张开手臂:“那就来吧,提前是,你也想被这片死界吞噬的话。”

而仿佛是听懂了他话一般的高义,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踌躇之色,他站在礁石边,犹豫不决的模样,令“恭叔”更加确信,澹笑道:

“若想凡人不再畏惧死亡,有所超脱,唯有以死亡相逼,然而,这终究还是因‘死亡’而左右。”

“说到底,凡人终究还是凡人,做不到的,永远都做不到。这就是你们该有的觉悟。”

“是吗?”

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伴随着深处彻骨的冰寒,令“恭叔”面色微变。

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向下的势头一拉,顿时,大半个身子都被浸泡在了潮水中!

“那干脆一同见证死亡,看看最后我们,到底是沉是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