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你是否招架得住?
贺础安害羞地摆了摆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们这是掉湖里了吗?跟两只落汤鸡似的。”
“没错,还真掉湖里了,她说她不想回法国花园,今晚只好拜托给你们了,她说她要报考西南联大,以后便是咱们的学妹了,你们这几位师姐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梁绪衡撇了撇嘴:
“是是是,你这个师哥照顾完,现在轮到我们师姐照顾了!”
陈确铮好像着了凉,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们赶紧回去吧,陈老着凉了可就不好了,把她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交给你们,我自然是一万个放心的,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送走了“三剑客”,梁绪衡便亲热地牵起廖灿星的手,将她领进周家大宅。
“快跟师姐说说,你们俩怎么掉进湖里的?”
“那马惊了,一路载着我狂跑,师哥骑着摩托车追我们,后来他也上了马,那马冲进湖里,我的脚卡在马镫子里,师兄把马磴子割断了,带我游上了岸。”
“这么刺激?你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都够拍一出动作戏了!陈确铮,真有你的啊!”
廖灿星有些害羞,没有说话。
“对了,陈老说你要考西南联大,是真的吗?”
廖灿星顿了一下,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考试没有两个月了,联大还着实挺难考的,你要赶紧准备起来了。”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别紧张,我们都会帮你的,一定让你考上!”
到了听风楼,梁绪衡推门进了房间。
“我说我们房间怎么少一个人呢,原是为了等你呀!”
梁绪衡坐在靠门的那张空床上,拍了拍。
“过来呀,以后这就是你的床了!”
好在院中的水缸还储有大半缸水,梁绪衡在炉子上烧好了水,拿出一条新毛巾搭在铜盆上。
“这么晚了,你先将就将就,等明天我带你去澡堂好好洗洗!知道你怕羞,我们都在门外,等你洗好了叫我们就行。”
曹美霖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牙具。
“这是我前几日新买的,没用过,给你用吧!”
楚青恬拿了一件嫣红色带水波图案的旗袍平铺着放到床上,又拿了一件石榴红的睡裙给她。
“我觉得红色的衣服很衬你,这两件你便留着穿吧,你穿了一定好看。”
廖灿星抚摸着旗袍的布料,心中感动,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讷讷地说:
“谢谢你们。”
“谢什么呀?跟我们就别客套啦!赶紧洗吧!”
梁绪衡说完,搡着另外两人一起出了门,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月亮从树影中探头,少女皎白的身体印上了摇曳的树影。
她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突然间产生了恍如隔世之感。
曾经她还自怜自爱地以为自己是背井离乡、孑然一身的天地一飘萍,一夜之间却突然得到了万千宠爱,这股热流在她的心里流动,让她周身温热,让她冲口而出了那几句话:
我要考西南联大。
如今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廖灿星却全然不觉后悔,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自己就是注定要遇上这么一些人,走上这么一条路似的。
擦好身体,廖灿星穿上那件石榴红的睡裙,大小正合适,丝绸的质地贴在皮肤上有些微微的凉意,衣服上有微微的香味隐隐传来,沁人心脾。
夜深了,房间的四张床上终于整整齐齐地睡满了人,曹美霖的鼾声如期而至,廖灿星却久久无法入眠,躺在床上频繁地翻身。
“睡不着啊?放心,过几日你就习惯了,以后听不到呼噜声没准还睡不着了呢!”
“师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吧,想问什么?师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你们为什么都叫他‘陈老’啊?”
“陈老?你说陈确铮啊?还不是他整天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什么事儿都不过心,明明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为人处世倒像个老头儿似的,不过他这个外号也没个准儿,偶尔办一两桩好事儿的时候,狐狸他们就叫他‘陈老’,他办缺德事儿的时候就立马变‘老陈’了,你说好不好笑?不过我看你这一口一个‘师哥’倒是叫得很顺口嘛!这还没考上联大呢,就叫上‘师哥’了?”
冰雪聪明如梁绪衡,一早体察到了廖灿星对陈确铮的心意,忍不住逗逗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廖灿星十分严肃的回答。
“师姐,我一定要考上西南联大,我一定会考上的!”
“没错!师妹,你一定会考上的!”
梁绪衡隐隐感觉到,一身潇洒的陈确铮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缘分,虽然才第一次见面,梁绪衡直觉这个小妮子不简单,不知道他是否招架得住呢?
回到宿舍,陈确铮脱掉那身湿哒哒的西装,脱下来的手才发现,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刮了一道大口子,叹了口气,照例挂在门上,转头跑到院子里兜头给自己淋了一盆冷水。
“陈确铮,你疯了吗?本来没感冒,被你这么折腾非感冒不可!”
“贺老师,你别管他,搞不好人家就想感冒呢,是不是啊?”
“此话怎讲?”
“贺老师,你之前让我们去听风楼等,不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吗?怎么到这时候偏偏变成了榆木疙瘩了呢?真是苦了梁绪衡了。咱小师妹看陈老的眼神儿你没注意吗?一说考联大,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这哪是为了考联大,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贺老师,狐狸是一贯胡说八道的,你还跟着他起哄,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你还说呢!今天不是去筹款的吗?好家伙,一分钱没筹到,还搭进去一身儿西装,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不过话说回来,一身西装换来抱得美人归,陈老你一点儿也不亏!”
陈确铮用毛巾擦干头发,一口气干了半缸子的白开水。
“筹款这事儿原就是我想错了,就算今天不发生后面那些事儿,我也不准备提。那些人只关心股票的涨跌、滇越铁路修建的工程进度、公子小姐的婚事、店面的买卖,哪里在乎穷人的孩子是否念得起书?”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