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〇章 六人野餐会
隔天陈确铮就直接跑去教育局,他直奔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局长是一个十分儒雅的老先生,留着一撮山羊胡,带着圆圆的眼镜,身着长衫,一派旧时私塾的教书先生的风范。听说陈确铮的来意,老先生频频点头。
“你们这些联大学生,是在给蒙自做好事啊,我一定全力配合啊!油印机你们随便用!”
“我还想请问一下,城里那个戏台可以给我们用吗?”
“当然可以!你们随便用,蒙自的苍蝇历来都是个难题,难就难在老百姓的观念上,一时之间真的扭转不过来。你们想在戏台上干什么啊?”
“我们想排一出文明戏,给老百姓讲苍蝇的危害和灭蝇运动的必要性。”
“文明戏好啊!老百姓都喜欢看戏!你们这些学生仔还真是有心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我听说咱们教育局有印刷机,所以我想借用一下,油印一些传单在大街上散发。”
“到底是你们这些有文化的脑子活泛,好!油印机你们随便用!”
陈确铮分外顺利地搞定了场地和宣传,他以为接下来的事情都会一如既往地简单,没想到却失算了。
“三剑客”商量后决定周末去蒙自郊外的鸡心山上砍竹子,问题是没有砍刀,梁绪衡脑子活泛,周家老宅的原主人一家都搬到昆明去了,唯独留了门房看守宅子,他自家住的不远,闲得时候也会帮家里干干农活,梁绪衡就跟他大厅,没想到他隔天竟真的拿了三把砍刀过来。
“三剑客”去砍竹子,便是真的是砍竹子,梁绪衡知道之后,执意要跟着去,而且在她的努力之下,活生生地把这个苦差事变成了野餐会。
“三剑客”来到东门,在城门口等女孩子们,当他们看着梁绪衡、楚青恬、廖灿星提着大包小裹从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都纷纷在心中暗自感叹,眼前的景象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
三人的身材都纤细修长,梁绪稍矮,她身着蓝色背带工装裤,只是把平日里的白衬衣变成了红衬衣,及肩的头发随风飘扬,英姿飒爽,落落大方,楚青恬穿了一条连衣长裙,鹅黄的底色上面是个浅蓝色的波点,身姿曼妙,清新淡雅,长发梳成一根麻花辫,松松地从后面垂到前胸,发梢系着一根鹅黄色的发带,绑成蝴蝶结的形状。廖灿星最高,她今天的穿着可以说是奇装异服了,她竟然戴了一顶红色的贝雷帽,搭配齐耳短发娇俏可人,身穿一件白衬衫和一条卡其色的西装短裤,皮带环着细细的腰,看起来像个初初长成的帅气少年。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帮我们提东西?”
三人赶紧迎上前去,贺础安接过梁绪衡手里的包裹,胡承荫先一步接过楚青恬的包裹,陈确铮只好去拿廖灿星的,他倒也没有迟疑,动作也还自然。
“你们拿的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都是宝贝!”
“什么宝贝?”
“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蒙自海拔较低,虽然四周都是山,可都不算很高,大多只有一千多米,蒙自城外东北边有一座二龙山,从蒙自城里走过去要十里路,对在步行团一天要几十里路的“三剑客”来说,简直是太轻松了。
出了东门,六人便一路向东走了。
“我说三位大小姐,我们这次出来是干活儿的,可不是来郊游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别到时候走不动掉眼泪呀!”
“你不就是参加了个步行团吗?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学校不让女生报名,要不然我和楚青恬肯定会报名的!少得意了!”
梁绪衡说完,一手拉着楚青恬,一手拉着廖灿星,笑着向前跑去,留下“负重行军”的“三剑客”。
“狐狸,你这张嘴啊,会说相声是不假,却不大会说人话。”
“怎么说话呢?你才不会说人话呢!”
“你看你,说你还不乐意了,别人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巴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的,嘴上跟抹了蜜似的甜,你倒好,说出来的话倒像是刚吃了臭豆腐似的,没法儿听!”
“要论这损人的功力,我可比不上你陈确铮!哼!”
就这么斗着嘴就一路走到了二龙山,夏天的二龙山十分迷人,树木苍翠,林间小溪潺潺,山上有玉皇阁和观音殿,殿宇气派肃穆,松竹环绕,静气笼罩,六人默默浏览一番便离开了。
“现在该干正事儿了吧?”陈确铮从包里掏出砍刀。
大家还没说话,胡承荫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磨刀不误砍柴工,要不咱们……先吃饭?”
梁绪衡白了他一眼。
“你砍柴了吗?”
陈确铮看了看头顶的日头,把砍刀重新塞回包裹里。
“中午了,吃饭吧!”
“三剑客”带的干粮是前一天在“雷稀饭”买的煎粑粑,他们坐到树下刚准备开吃,梁绪衡就把他们手里的东西一一抢了过来。
楚青恬拿出一块折得四四方方的布,三个姑娘合力把这块红布平展展地铺在草地上,红白相间的格子跟翠绿的草地相互映衬,格外赏心悦目,“三剑客”看着她们就好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奶油蛋糕、西红柿鸡蛋饼和什锦点心。
“你们这是把南美咖啡馆搬过来了?”
梁绪衡笑而不言,从身后拿出一个水壶,这是贺础安在步行团的时候用过的,由拿出六只茶杯,一一倒上,咖啡的清香便瞬间钻进每个人的鼻孔之中。
“可惜有些冷了。”
陈确铮喝了一口:“不冷不冷,刚刚好!你们准备得太周全了,真是有心了!”
“怎么样?这一路没白让你们出力吧?”
六人围着格子布坐成一圈,在鸟鸣风拂的惬意中分享美味。
“记得上次野餐,还是在北平的香山。”
贺础安一句话,大家的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沉重。
胡承荫感受到大家的心情,故意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抬头望天,嘴里发出:
“喔,喔,葬礼上的烤肉尚有余温就被端上了婚礼的宴席!”
他刚一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了,只有廖灿星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