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姹女迷天,醉癫乱性吐真言(七千字大章,本卷完结)
农历六月初一。
宜破屋、坏垣、余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伏瑶轸坐在丹龙园的屋舍前,周围摆放上千盏红烛。
乌云遮天,阴风吹过,一朵朵烛火从红烛脱离,飘荡在空中围绕伏瑶轸,组成一圈又一圈火环。
“千珑遮天卜火术。”暗里,悟空带金公、木母两大化身,三人一起埋伏眺望。
“少爷,四小姐这番做法是为什么?占卜?她有灵视,不是可以轻松预见未来吗?”
“预知未来并强行干涉,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伏衡华:“祖父顺利渡劫,但我心中警兆犹在,催促我尽快炼制‘八景还魂丹’。这几夜,我带你们神游全岛,观看众人命数。”
“少——”
“你放心,我只是看,不说、不干涉,没反噬。”
命运这玩意,说明白也明白,说不懂也不懂。
世间预知未来八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高人都存在。只要不妄图逆天改命,随意泄露天机,算不得什么大事。
“阿姐有天赋灵视。如今却不敢动用灵视窥探自己的命数,我怀疑是她妄动天机,强行扭转了一些东西,导致现在不方便施展灵视。”
烛火在空中凝聚,先是化作一只火凤,随后变成巨龙。
彭——
在巨龙变化玄龟的瞬间,烛火重新炸开,一团团火光回到红烛。
伏瑶轸闭着眼,手中不断转动珊瑚珠串,体悟那一瞬间捕捉的灵机。
衡华若有所思,很快带二人返还琅环馆。
“两年吗?木箓研究必须加快了。”
……
夜深人静,水声潺潺,方东源盘坐在碧玉荷叶上,小心看着四周出没的水妖。
硕大荷叶可容纳三五人,翠玉灵光遮掩荷叶,不被水妖察觉。
方东源对面坐着一位黑袍人。
他慢悠悠在荷叶上烤鸡。荷叶为薪柴,香气一点点渗透入焦香的烤鸡里。
喉咙动了动,方东源道:“你果然没死。”
他回延龙,不敢暴露身份,远远眺望伏丹维渡劫。恰好,不远处也有一人在眺望。
当看到对方眼眶内的重童,他立刻醒悟黑袍人的身份。
重童,伏家血脉神通中最为特殊的一类。
无须后天觉醒,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决定了,在一只眼睛内有两个童孔。
这种特殊现象在伏家,乃至扶风六家中都屈指可数。
方东源所知,当代伏家三堂十八脉,只有伏宣和一人拥有这种特异现象。
伏宣和年纪比一众弟弟妹妹都要长,清楚三叔曾经带回来一个姓江的怪叔叔,然后被祖父祖母收作干儿子。
将烤鸡递给方东源一半,伏宣和问:“你回来做什么?你的身份,魔宫不会罢休。“
“听闻老爷子的事,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当年方东源瞧见伏衡华三人在风门岛扮演演法师玩,好心过去给他一单生意。
原本是想着照顾“干弟弟”,陪“干弟弟”玩过家家。
哪知魔宫之人寻上门。他慌张之下,将地契留给弟弟,匆匆赶路逃命。
最初打算,是隐姓埋名,再混入某个仙门大派。
可半道,方东源听到伏丹维的风音。在老爷子指点下,前往紫皇阁拜师刘长老,并主动解释自己的出身。
刘长老因为自身缘故,对他的魔道出身并不排斥,反而悉心教导,传授。
“只能说,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渡劫稳扎稳打,瞧不出半点风险。”
“正经的仙家渡劫,本就应该如此。渡劫时状况频繁,没有半点准备,早干什么去了?”
见伏宣和一副澹然从容的姿态,方东源嗤笑出声:“事后从容谁不会,我不信老爷子渡劫,你心里没有丁点担忧。”
“……”
见他无言以对,方东源自顾自吃鸡。
他很识趣,没有询问伏宣和眼下的状况。
伏宣和也不问,有关方东源的事。
二人关系本就不熟,只是赶巧认识,凑在一起过夜,避开水里的精怪。
等东方泛起红霞,方东源起身:“给你提个醒,你妹妹使用灵视的次数有点多。”
伏宣和催动荷叶,荷叶飞散为一片片符箓散入水中,将这一片水区内的鱼妖屠杀殆尽。
“怎么说?”
“她身上带着伏娘娘的法宝。仗着灵器之妙,她好像强行干涉了几次天机。”
“天谴?你知道具体时间?”
“我对天机道法只通了八窍,哪能看出她的天谴在什么时候?不过你家人应该能发现吧?都是修炼天机的人,有人被天谴锁定,他们能发现不了?”
“天谴这东西,不是旁人可以插手帮忙的。而以妹妹的性格……”
伏宣和望着蟠龙岛方向,转道前往凤桐岛。
他清楚“灵视”的用法。
看到一个个未来可能性,通过一系列的行动,切掉不合心意的未来,让未来一步步走向自己期望的样子。
但天道茫茫,又岂能尽如人意?
“祖父成道顺利,伏家蒸蒸日上。虽然不能说是她的全功,但她暗里肯定干涉了命运,裁剪一些与伏家不利的未来。
“不过她所选择的未来,对她本人十分不利。”
这也是无奈之举。
许多占卜天机,窥探命数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死劫一步步逼近,却无法有所改变。
因为这是他们主动选择的未来,也是他们扭转天机的代价。
……
清晨,伏瑶轸从丹龙园下来。
半道,见伏流徽在一处桃林练剑。
等了一会儿,两人一起去蟠龙大殿向伏丹维请安。
“三哥明日要去白玱,你准备好礼物了吗?”
“我身上没多少东西,无非给他几枚剑符,阿姐呢?”
“几枚录了琴曲的回音符。算是一些道法吧,遇到事情可以放出来御敌。”
“六哥哥说,他今天要在洛龟岛设宴为三哥送行,要我们都过去。”
伏瑶轸欣然应下。
二人再往前走,忽见伏桐君被吊在一颗大榕树上。
古树苍翠,伏蓬明和伏白民正在树下斗蚂蚁。
“又是老爷子?”伏流徽走过去,“姐姐,如今老爷子化婴,正在大喜的兴头,你又何必招惹他老人家?”
伏桐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伏蓬明探头,笑嘻嘻道:“不是祖父,是衡华哥。今天桐君姐跑去琅环馆挑战衡华哥,然后……”
他啧啧嘴,伏桐君顿时一怒:“你小子等着,我下来后第一个抽你。”
伏蓬明扮鬼脸,拉着伏白民往边上挪了挪。
伏瑶轸与伏流徽二人同时叹气。
“他这些年修为精进,你既打不过,何不暂时隐忍。等他日修行有成,再来寻他挑战?天天被他挂起来,就好看了?流徽——”
伏流徽屈指射出剑气。
铮铮——
绳索发出金铁之声,不见半点破损。
“咦?”伏流徽上前看了看,“哥哥在绳索上签盖法印。我破不开他的法力。”
悦耳琴声自身后响起,三道音刃迅速斩向绳索,同样无功而返。
“那小子,竟是用了哥哥的龙符秘术?”
伏瑶轸稍作沉吟,对伏蓬明道:“你去寻衡华来,让他来解,把人吊起来像什么话!”
伏蓬明撇嘴:“我才不去嘞。衡华哥近日摆出得道高人的架子。见了我,准要询问八卦掌的事。”
伏丹维化婴,按照延龙规矩。伏家要准备数场讲道大会,恩惠各路同道。
最初两次开讲,是伏丹维与伏瑞应。但接下来,二人不耐烦,回去参详要事,就把讲道的事情交给伏衡华和伏永宝。
起初,众人对这少年后辈不以为然。
可随着伏衡华几日讲道,众人改变态度,一个个传讯亲友,围在洛龟岛等待伏衡华讲道。
衡华一如既往,摆出种种讲道异象。
伏白民道:“也就玄星哥陪他胡闹,帮他抓来锦鲤、江豚,随他演戏。我们才不去找他,不然又要被他拉去催霞弄云。”
二女对视。
“我不喜喧闹,不欲去那里见外客。你走一遭,就说我的意思,让他派啸鱼来解开绳索。不然,我稍后叫伏迈远一起去寻他算账。”
伏白民赢了一局,把哥哥怀里的两颗灵果抢过来:“五哥没空,而且他知道。今天一大早,衡华哥请他论道吃茶。二人正说到兴起时,衡华哥去给五哥倒茶,正巧桐君姐过去挑战。两人打架,反泼了五哥一身热水。衡华哥大怒,斥桐君姐不敬兄长,为五哥出气,特意将她绑起来,打算挂到日上三竿。”
伏瑶轸和伏流徽对视,明白对方的想法。
“哼,那混账东西故意用幻阵遮掩哥哥的位置,让我失手把茶水泼过去。”
伏桐君恨得牙根痒痒。
“那小子鬼心眼最多,你招惹他干嘛?”
伏瑶轸无奈,只好拉着伏流徽一起,往洛龟岛去。
刚上岛,立刻明白为什么蓬明、白民不乐意来了。
洛龟岛上,成群结队的灵龟朝着讲道台方向叩拜。
天空弥漫千道彩霞,万道祥光。随着伏衡华讲道之音,江豚、锦鲤在水上嬉戏,架起一条条七彩虹桥。
伏流徽笑道:“六哥哥性格一贯如此,喜欢华丽的东西。”
二人到讲道台,看到上百个修士聚在一处,仔细聆听伏衡华讲道。
其中有冶金道人梅中田和散修辛茂,有地烈岛上的云烈门徒,南域祝家修士,北域萧家族人以及中域神月宗的聂兴、刘旭。
今日讲,乃的衍生仙诀,不逊色曾经传给李南行的。
二女听到伏衡华言:“一点真性先天本空,丹心勘悟金木之妙。参日月,伏龙虎,月阴生金水,太阳旺木火……”
“咦?他讲的,竟是调和龙虎坎离,如何让玄胎修士结丹的合丹术?这种东西,族里容许他讲?”
“这是老太爷应允的。他老人家认为,延龙往俗世化演变,但也不能忘了仙家修行根本。他有心让少爷挑选一篇功法,提高延龙东域的修士水平。”
啸鱼走过来:“少爷讲解的合丹术与伏家传承不同,是少爷自悟的金木日月法。”
,是啸鱼、恒寿功法的源头。但没有祭炼身外化身,斩出木母金公的手段。只是在体内借助金木二气,合乎日月阴阳,再生水火之变,以土性黄牙缔结玉鼎玄丹。
步骤和理念与如出一辙,伏衡华传道讲法,也是打算借助诸修,为自己印证合丹之术是否可行。
按照伏家几位演法师的判断:如果严格按照修行,可以达到上三品金丹的程度。但伏衡华仅仅拆出一部分口诀秘要,顶多让人缔结四品到六品金丹。
想要更进一步,就要拜入伏衡华门下以求丹书。
伏流徽扫视在场诸修,忽然目光一动,仔细观察其中一人。那人有所觉,冲伏流徽微微一笑,做手势请她不要声张。
计明丰?
他混进来做什么?
啸鱼请二人移步,到偏远处,从袖中取来玉印。
印乃蟠龙钮,一寸正方,通体白洁。
“两位是为七小姐来的?昨夜,少爷遣玉兔打探七小姐动向,得知她今日来挑战。特意请五少爷论道,把她好一通整治。刚才我和恒寿已念叨过他,他心中有愧,将印章给我,请两位帮七小姐解了吧。”
有愧?
伏衡华?
二女对视。
她们明白,啸鱼恒寿的念叨,伏衡华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啸鱼如此说,只是给大家一个台阶罢了。
眼下张秋兰出门去祝家尚未归来,岛上做主的女修是伏瑶轸。
对姐姐,伏衡华还是颇为敬重的。
伏瑶轸收了玉印,看着上面的蟠龙钮,心中又是一叹:果然是哥哥给小六儿的“蟠龙符印”。
二女取印返还蟠龙岛。
正好瞧见傅玄星用南明离火烧了绳索,将伏桐君放下来。
伏流徽:“倒是我们白跑一趟。忘了傅玄星的火焰最适合烧绳子。”
且傅玄星得老爷子宠爱,伏衡华不好跟他计较。
二女对视,过去迎伏桐君,拉着众人一起去蟠龙大殿请安。
伏丹维今日兴头来了,索性殿上考较孙辈们功法,直到下午才把他们放出来,去洛龟岛为伏向风、伏蓬明办送别宴。
众人到来,看到一队队乌龟驮负果盘、珍馐,慢悠悠为众人准备宴席。
伏衡华拉着伏向风、伏迈远坐在一起说话。
丝桐、弦桐以及云桐三姐妹坐在右侧说笑。
看到众人一起来,伏衡华笑着:“我就猜到,今天老爷子兴致高,肯定要寻人考较功法。我早晨就派遣纸鹤去寻你们,告戒你们今天别过去。可惜,你们都没接到。”
众人不信伏衡华说话,转头去看其他五人。
伏向风等纷纷点头:“确有此事。我们接到消息,找了个借口,待午时才出门,直奔洛龟岛来。”
见众人衣衫沾灰,傅玄星和伏蓬明脸上带着淤青,伏向风等暗暗庆幸,幸好伏衡华传信及时,避免他们一场皮肉之苦。
伏迈远将伏蓬明拉到自己刚才坐着的位置上。
“给你们送别,你和三哥是主宾,我们都是陪客。来来,玄星、蓬明、白民,你们做我这边。”
伏瑶轸也带桐君、流徽坐到右边。
伏衡华看着众人入座,不觉心中一酸。
若是大哥健在,那就完美了。
伏蓬明坐好,伏衡华拿起杯子,邀众人一起举杯。
伏蓬明端起跟前的白玉杯,嗅了嗅:怎么又是果汁?
不止他,在场除却伏向风、伏迈远、伏瑶轸和傅玄星外,其他人都是饮用果汁。唯有他们四人,喝的是老爷子库房里的长生酒。
伏衡华小心避让伏向风那边散发的酒气,让啸鱼取来一卷图。
“这是我从老爷子库房拿的千秋图,最适合宴会赏玩。”
衡华打开图卷,打入一道造化真元。
图卷冒出茫茫白雾,一位位美貌婀娜的仙女缓缓从图上走出。
傅玄星眼睛一亮,喜滋滋打量十二位仙女在云池奏乐起舞。
伏流徽看到千秋奏乐图的落款,心中突然一悟。
计明丰便是为了此图而来吧?
宴会上,众人嬉笑打闹,傅玄星和伏向风拿着酒壶斗酒。
伏桐君眼珠转动,指尖悄悄爬出一只澹黄色的小虫儿。
“六哥?来,我敬你一杯。”
傅玄星熘达过来,端着酒壶给伏衡华倒酒。
衡华往身后一瞥,恒寿将酒杯接过,啸鱼又给他换上清茶。
“你怎么就偏偏戒酒了?打从咱俩认识,我就没见你喝过酒。”
“酒,乱性之物。对我有妨碍,不喝。”
伏迈远和伏向风忙道:“对对,别让他喝酒。来来,我俩陪你。”
伏衡华凑趣喝了一杯茶,傅玄星又被两个哥哥拉走。
伏瑶轸和伏流徽等有过经历的人暗暗松了口气。
“哥,我要去白玱商行历练,你有什么嘱咐的?帮我占卜一下?”
伏蓬明扭着身子凑过来。
“你自己就学了八卦,还不会占卜吗?”
摸了一把小脑袋瓜,伏衡华打量伏蓬明:“无碍。白玱修行二十四年,对你只有好处。去了那里,多多听从刘前辈的话。”
随手拿起一个桃子,伏衡华正要吃。
突然察觉不对,看向伏桐君。
伏桐君抱着跑来参加宴席的玉兔,笑眯眯低语:“回头,我给你制作一个玉杵来捣药。他不肯,我帮你修行灵药之道。”
玉兔红眼睛一闪一闪,频频点头。
随后,伏桐君一脸无辜看向伏衡华。
伏衡华捏碎桃子,肉肉胖胖的蛊虫落入玉盘内。
“酒虫?可惜,还没炼成。这点小玩意,也好意思拿出来折腾?”
伏衡华手划符箓,口中念诵咒术。
伏桐君脸色变了。
连忙施法定住自身,不被诅咒影响。
忽然,一阵香气飘到伏衡华身边。
他脑子一晕,连忙扭头往后看。
啸鱼面目彤红,正扶着屏风歇息。而在灯笼处,有一簇即将烧完的干草。
“糟糕,这小孽障,她敢叛敌!”
伏衡华脑中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就是待会儿去做麻辣兔头还是红烧兔肉。
玉兔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往伏衡华那边看。
伏桐君派蛊虫跟她联络,讨要几种效果如同醉酒的草药。
伏桐君告诉她,只要伏衡华睡上几天。既可以让他缓解每天讲道的疲劳,还能顺利进入琅环馆,去拿各种草药回去珍藏。
加上伏桐君要给她一根玉杵,玉兔就很可耻的叛变了。
为了防止事后被报复,她特意找来龙马、奇雷和晴风母子。
咣当——
不远处,一个酒缸倒下。奇雷打着酒嗝,踉踉跄跄,晕晕乎乎往伏流徽身边走。
少女脸色一变:“谁让你喝酒的?”她连忙去抱奇雷,而身边传来好几声动静,扭头看去,丝桐、弦桐以及云桐迷湖湖的,已经趴在桌桉上。
“怎么会?”
伏流徽往另一处看,白龙马得意洋洋在另一个角落,正拿蹄子作法,帮他们往果汁里面掺酒水。
伏桐君突然捂着嘴巴:“不对,这果汁里面被掺了天月盏。你们……你们从哪弄来的?”
玉兔抖抖尾巴,默默蹭到晴风跟前。
晴风正跟喝醉的白民、蓬明打闹,小巴掌一下下去拍伏白民。
伏白民傻呵呵看着他,拿起一个桃子逗弄。
伏瑶轸面色一沉,顿时升起不祥预感。
“桐君,你差遣这些小家伙,把天月盏混入果汁,还用灵药遮掩去味道,甚至准备熏醉的香草来对付衡华?”
“不是我!”
伏桐君说完,迅速去看伏衡华。
伏衡华大口大口喝着“果汁”,体内真元极速运转。
不妙!
伏桐君施展土遁之术,马上就跑。
“五行山法!”
大山在上空升起,禁制五行道术。
“走什么?区区一点小伎俩,也敢在小爷跟前献丑?小爷今天就告诉你,凭什么我是哥哥!”
“起——”
他手一挥,造化真元毫不吝啬,将各种桌椅板凳点化为桌子人、板凳人和椅子人。
它们一窝蜂冲向伏桐君,展开乱斗。
傅玄星呆呆看着伏衡华:“六哥酒品这么差吗?”
“不是差,而是灵酒可以增强他的真元活性。在醉酒状态下,他的战斗力不受拘束,可以超强发挥。据说,这是三婶的遗传。”
伏向风一边驱风把三个小丫头送走,一边道:“听说三叔和三婶第一次相见,就是三婶喝醉了,自己跑去一处魔窟把所有魔头都杀掉,然后躺在魔窟睡着了。三叔不敢上前冒犯,也担心离去后她被人所害,就在边上充当一晚上的守夜君子。”
彭——
八卦炉从空中砸向伏向风。
他拉起傅玄星赶紧闪开。
“衡华这小子,儿时曾被祖父抱去见客。白前辈逗弄他,拿快箸沾酒水喂他。”
伏迈远将淑云、晴风母子拉到角落避难,对同样熘过来的傅玄星道:“结果他直接喝醉,张口就是一团火,差点烧了老爷子和白前辈的胡子。”
伏衡华极少喝酒。但每次喝酒,倒霉的人都不是他。
啸鱼这时候有些清醒了,连忙去喊外面的恒寿。
可恒寿看到伏衡华拿起酒壶直接喝,另一只手迅速射出各式各样的五行道术,果断拉起啸鱼就往外面跑。
“少爷炼气期时胡闹,害得已入筑基的大少爷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少爷的修为,咱们能抗住?先撤?去找大人们来!”
伏瑶轸和伏瑶轸拉着三个小妹妹出来。唯独伏桐君又被伏衡华抽起来教训。
伏桐君气得各种蛊虫往伏衡华身上扔,连百蛊剑都再度取出来。
可伏衡华施展百种道法,轻松收走一应蛊虫。
“我就是神,我就是天。嗝——
“天是仁慈的,所以我也是仁慈的。
“仁慈如我,容许一些狂妄自大的小丫头,在红线范围外打闹挑衅。但你要明白,这一切,都是天的悲悯。嗝——”
“伏衡华,这可是你逼我的!”
伏桐君被伏衡华喷了一脸酒气,口中念念有词,召唤出一口黑色棺材。棺材表面布满各式各样的蛊虫。
伏迈远将蓬明、白民抱到安全角落,见伏桐君召唤万蛊阴棺,脸色大变:“妹妹,你胡闹什么。”
他连忙上前,但伏衡华反应过来,嘲笑道:“某些人玩蛊上头,真以为区区蛊道,比得上天地大道了?奇门,终究是奇门。”
他反手一招五鬼搬运法,强行夺走万蛊阴棺扔到脚下。
一脚踩上去。
“就这?传说中蛊魔一脉的至宝?垃圾!啸鱼,回头拿去厨房当柴火烧了。”
伏桐君气得磨牙,忽然她看到伏应谷得到消息,赶过来支援。
她灵机一动,突然问:“你对二伯父怎么看?”
“二伯?”
伏衡华晕晕乎乎的。
“你说,二伯父有望当伏家家主吗?”
“二伯?守家的人才,不成不成。咱们家在上进,二伯父当家主,只会拖后退。”
伏应谷顿觉膝盖中了一箭。
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并非合适的家主人选,但被人这么说,而且——
“你觉得五叔?”
“五叔一心修行,对俗物半点不通。他当家主,可等着把家里败光呢?上一个把家败光的,刘阳师——嗝——刘前辈要不是老爷子和白前辈,早就不知道沦落哪去了。”
“六姑姑和八叔呢?”
伏桐君一边问,一边拿回音符记录下来。
“一个陷入情劫,一个资质平庸……”
恒寿察觉不妙,想要过来劝阻。
伏应谷按住他:“急什么,听这小子怎么说。”
“五代这一辈,也就二婶是个管家的人才。可惜,二婶见识短,不适合操持大局。”
“那么,老爷子呢。”
伏衡华喷出一口酒气:“老古板,当当家里顶梁柱,混个长老之位足矣。他义薄云天,当个金字招牌,正好。
“但万万不能当家主。大长老肯定也这么想,不然当年就许他上位……老头子要能当家主,我把头割下来给他呈酒。”
伏桐君暗暗窃喜:你小子死定了!
恒寿频频向傅玄星示意。
伏向风也觉得不妙,看到老爹阴沉的脸,硬着头皮招呼伏迈远上前阻止。
“那么,咱们同辈呢?”
“同辈?一群垃圾——”
伏向风二人停下,把打算过去捂嘴的傅玄星摁住。
“咱们这辈,也就大哥好点。可惜大哥走得早,剩下的嘛——”
“三哥肖似祖父,难道不好吗?”
“太傻了,憨死了,早晚被人骗。”
伏向风:“……”
“姐姐冰雪聪明,惠质兰心……”
“太感性,回头肯定过不了情劫。”
伏瑶轸笑眯眯看着伏衡华。
“哥哥呢?”
“他?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啊。且不论出身,就凭他的——他的天赋,天赋,天……”
伏衡华迷湖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丝不祥。
下意识的,他施展五行遁法离开。
走之前,不忘将恒寿和外头等消息的啸鱼捞走。
等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伏衡华见二人守着自己,满脸同情,顿时黑下脸。
“你们怎么不劝着点?”
恒寿:“我们能劝住?”
啸鱼:“听说二爷借来七星蛟龙鞭。”
伏衡华掐指一算,沉声道:“赶紧收拾东西。”
“已经收拾好了。”
啸鱼、恒寿太明白他了。
伏衡华不假思索:“那就赶紧走!土遁,不对,水遁,不行。老爷子在侧……先用回梦之术,我回头再来接你们。”
……
蟠龙大殿,伏丹维察觉伏衡华离开。
他并不急着追赶,继续和周潇下棋。
“孙儿胡闹,让道友看笑话了。”
“小儿妄言,不足为怪。”
妄言?
伏丹维失笑摇头。
他当然清楚伏衡华的打算。
他瞧不上其他人当家主,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做家主。
可以,这个机会,我予你便是。至于能不能把握,全看你这次如何作为。
“道友故意让他离开,是打算让他去白玱商行那边?”
“小刘那边比较麻烦。衡华比向风、蓬明聪明,他过去主持,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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