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条件(三)

纽约。

曼哈顿,金币酒店门前。

大卫站在轿车旁,让司机乔瓦尼先上车,自己看向送他出来的花匠和天牛,好奇的问道。

“你们刚才聊过了吧?”

“是的。”花匠心知大卫话中所指,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马拉特和布罗特尼·梅西亚,笑道。

“他说自己就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到底会落在哪里,还能否落地生根、开花结果。。都是一个未知数。”

“自从他默认自己就是马拉特,并用他的身份学习、结婚、生子、移民之后,从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想为您继续工作的马拉特·波耶日涅夫。”

“哦。。”大卫挑着眉毛抬起手,向马拉特笑着道别,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古怪的惆怅情绪,低声道。。

“凡是人们觉得有意义的事情,都不会容易。。”

“这世界总会有一些没来由的指责和质疑。。”

“若我们不会反抗,总是逆来顺受~”

“那受伤的只有自己!”

大卫向头发花白的花匠先生挤了挤眼睛,歪着嘴角笑道。

“我一直都在慢慢学着保护自己,你懂我的。。对吧?”

“是啊~安全,最重要!”花匠忍着笑答道。

“哈哈哈~没错!”大卫竖起一根大拇指,向两人摆摆手,坐进车里走了。

天牛望着远去的轿车,双手背在身后,低声道。

“最后这段话,应该是说给他自己的吧?”

“嗯。。”花匠先生应了一声,仰头望向狭窄天空,慢慢眯起眼睛。

另一边。

站在布罗特尼·梅西亚身旁的马拉特,看着大卫乘坐的轿车远去,心里原本存有的最后一丝忐忑,也随之消散了。

梅西亚紧了紧大衣领口,目光看向沉默站在街边的花匠和天牛,低声对马拉特说道。

“前几天,我去拜访了DA项目研发中心的负责人艾莉西亚·纳什,和她的丈夫纳什教授。”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纳什教授的纳什均衡理论,更不知道它可以在很多情况下帮助参与博弈的人,选择出最优策略。”

“纳什教授,纳什均衡?”

“博弈论吗?”马拉特歪头看向她,问道。

“对!就是博弈论。”梅西亚抬起左手指着马拉特,嘴角的笑容有些古怪。

“纳什教授提出的纳什均衡,颠覆了传统经济学里面的很多假设性理论。。”

“它明确的指出~在任何有限的博弈里,都会存在一个纳什均衡。”

“在这个均衡下,任何参与博弈者如果想单方面改变自己的选择,都会得到一个更糟糕的结果。”

“所以,当纳什均衡在博弈中形成之后,无论哪一方参与者先做出改变,都会让自己陷入极为被动的处境。”

“你也是学经济学出身的。。”

“这种理论上的解释,你应该比我更容易理解。。对吧?”

“嗯!”

“呵呵~”马拉特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松,笑得很畅快。

博弈中,最先做出的改变者,往往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梅西亚看到他露出的笑容,知道这些话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说道。

“FBI纽约分部负责人哈罗德·斯通,应该已经出发前往约定地点了。”

“我们也走吧。”

“好的!”马拉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轻松逐渐变成从前极少见的强大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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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

西60街33号,纽约福特汉姆大学门前。

(它前身是成立于1841年的纽约天主教会区的圣约翰学院St.John’sCollege,1907年学校更名为现在的名字。)

一名背着单肩包,穿着棕色棉服+高筒靴子的年轻女孩儿,站在街边向几名刚认识的新同学道别,脚步轻快的走向位于东边中央公园。

她的目光扫过街两侧店铺,走过了几条街之后眼里的喜悦和兴奋才慢慢消退。

第八大道与西58街的交口处,她站在街边抬头望着亮起的绿色信号灯,刚要跟随稀疏的人流穿过马路,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露比!”

“嘿~我在这,露比!”

被喊到名字的露比·斯卡威利,快步穿过马路之后才循声望去~

等待信号灯的车流中,白迈克从一辆轿车里“蹦出来”,向看过来的露比挥手笑道。

“嘿,露比!你要去哪儿啊?”

“快过来上车吧,我送你!”

露比有点惊讶的看到“熟”面孔白迈克,站在原地歪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快步走上前,打开车门坐进了轿车。

在路上。

白迈克眼睛里闪烁着八卦之火,悄悄用余光瞄着露比,问道。

“距离上次我们在酒吧里见过面,已经有大半年了吧?”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你想去哪儿?”

“额。。”露比抱着自己的小包,向四周看了看,耸耸肩道。

“我今天刚去学校报到,还没想好要去哪儿呢。。”

“学校?”

“你考上哪所大学了?学什么?”

“福特汉姆大学的社会服务学院。”

“哇哦~那可是全纽约最好的大学之一!”

“你可真厉害!”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白迈克很夸张的赞叹了几声,顺势又问道。

露比撇着嘴,脸上写满了“你在明知故问”的表情,说道。

“那位乔治·麦卡伦律师,找到他在福特汉姆大学任教的一名学长,帮我很顺利的拿到了推荐信和复习资料。。”

“啊~乔治律师。。”白迈克想起上次听黑迈克提起过,大卫安排乔治·麦卡伦律师给这位前女友露比,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笑着点点头,放缓了一些车速,向后打开转向灯,问道。

“如果你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刚好要去DA公司取一些东西,你在车里先等我下。”

“然后我们回野火酒吧喝一杯,怎么样?”

“野火酒吧。。我就不去了。”

“你还是送我回公寓吧。”露比扭头看向窗外,右手握住背包的带子,声音中带着些许失落的回道。

“哈哈哈~”

白迈克故意装作很豪爽的笑道:“你回公寓也是一个人,晚上吃完孤孤单单的多无聊啊~”

“黑迈克,你还记得吧?”

“就是在酒吧里负责安保的那个黑大个!”

“今天刚好是他的生日,还有扎克兄弟中的大个子扎克,也是今天过生日。”

“所以我们打算给他们俩举办一个生日宴会,再弄几个惊喜!”

“生日礼物我特意准备了几份,它们都在后备厢里。”

“等会儿你就直接拿上一份送给他们,顺便和大家聚聚。”

“你不知道,前两天我和服务员玛莎、酒吧艾丽卡聊天时,还提起过你呢!”

“她们都说你。。”

白迈克充分发挥着自己的“大嘴巴”天赋,根本没给露比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车停在DA公司小楼门前,挥挥手小跑着走了。

露比有些愣怔的坐在车里,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跑进小楼大门,心里一时间各种情绪纷纷上涌。。

失落、不甘,焦躁、不安,欣慰、委屈。。

这些让她感到心慌的复杂情绪交织纠缠在一起,令她全身软软的靠在座椅里,痴痴的望着前往远处匆匆而过的车流。。

约十分钟后。

白迈克手里拿着几个大号黄色档案袋,回来了。

他坐进驾驶室,看到露比把头靠在车门上,愣愣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很识趣的什么都没说,直接发动了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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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

史丹利四层。

山姆·罗杰斯和穆·布兰德斯,两人都拿着厚厚的文件夹站在走廊里,抬头望向天花板,默契的“偷听”着身后大卫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八卦”。。

办公室里。

大卫有些牙疼的看着赫斯特家族的“奇葩千金”,那位在前几年新闻中经常能看到的“彪悍女劫匪”帕蒂·赫斯特。。

昨晚,他在与莉莉丝共进晚餐时就听她提起这位受到总统“特殊照顾”的赫斯特小姐,想要当面感谢他的帮助。。

因为帕蒂·赫斯特的爸爸老赫斯特,为了给女儿“脱困”,把《芭莎》杂志以超低价卖给了莉莉丝。。

如今帕蒂重新获得了自由,莉莉丝也拿到了马格·路德维斯争取过来的时尚杂志《芭莎》,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所以大卫当时直接拒绝了会面,认为这件事只是一次双赢的交易罢了~

不过这位性格大变的赫斯特小姐,很显然不这么想。。

她认为。。

“您和我爸爸的交易,我已经听莉莉丝讲了。”

“可这并不能完全表达出。。我个人对你的感谢!”

帕蒂·赫斯特说着,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大卫面前的办公桌上,笑道。

“我爷爷曾经非常喜欢说~只要标题足够大,新闻就够大!”

“我被劫匪绑架后,那些媒体为了炒作。。”

“爷爷?”大卫扭头看向莉莉丝,有点惊讶的喃喃道。

“是的。”帕蒂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轻叹道。

“那部在电影史上非常有名的《公民凯恩》,参考的原型人物就是我爷爷,已故报业大亨威廉·伦道夫·赫斯特。”

“他的经历和性格,有很多都像电影《公民凯恩》里面表演的那样。。”

“虽然在业界内他的名声非常糟糕,许多人都不喜欢他,甚至是憎恶他。。”

“可他留下的家族遗产,却令我能过上令人羡慕的富家千金生活。。”

“但这些。。”

大卫一边听着帕蒂诉说,一边悄悄向莉莉丝丢过去几个眼神。。

莉莉丝故作看到不到一样,笑眯眯的挽住帕蒂胳膊,耐心的听着她讲话,完全没有昨天“拍胸脯”保证的态度了。。

约一刻钟后。

帕蒂才算是停下来,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向大卫示意道。

“莉莉丝是我最好的闺蜜!”

“她想要《芭莎》杂志,我肯定要支持。”

“这里面是家族给我的一些杂志股份,我原本想把它送给你。。”

“可是莉莉丝劝我说,你不会接受它作为感谢的礼物。。”

“所以我就私自做决定,把它转给你和莉莉丝的慈善基金里面。”

“这样你就不会拒绝了吧?”

“额。。不会。”大卫心里默念着上帝保佑,脸上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站起身为她重新倒好咖啡,笑问道。

“你这次来纽约准备住多久?”

“改天有时间,我们约上你的好朋友一起搞个聚会,怎么样?”

“谢谢,还是不了。”帕蒂听到大卫提起朋友这个词儿,似乎有些敏感的浑身紧绷着摇摇头。

“我爸爸给我在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镇,安排了新住处。”

“如果你们想见我,可以去哪里。”

“我的家门,会为你们永久敞开,欢迎你们来访。”

“OK!”大卫顺势又和她聊了一阵,频频向莉莉丝挤眼睛,终于让笑呵呵的莉莉丝“醒悟”过来,拉着好闺蜜帕蒂走了。

几分钟后。

山姆·罗杰斯放下手里的文件夹,坐在大卫对面咧嘴笑道。

“前两天她出现在新闻上,还有很多女孩儿以她为榜样,视她为偶像呢!”

“偶像?”

“呵呵~”大卫用力挠了挠头,苦笑道。

“富家千金被绑架后得了斯德哥尔摩症,摇身一变成了银行劫匪。。也能被视为偶像?”

“山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那些年轻人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他们都疯了呗~”山姆颇有恶趣味的笑着接道。

“哈哈哈~”穆·布兰德斯大笑着锤了他一下,看向倍感无语的大卫说道。

“她这次专程过来找您道谢之后,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电视新闻里面了吧?”

“应该是吧。。”大卫歪头想了想,也感觉很好笑的耸耸肩,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你们拿来的都是什么?”

“我的时间有限,我们长话短说吧。”

“OK!”

玩笑讲完了~

瞬间进入工作状态山姆,把一个文件夹放在大卫面前说道。

“这是鲍勃·洛克菲勒给我的市场调研报告。”

“他最近又连续走访了国内几家大型果葡糖浆生产厂家,认为。。”

“嗯!”

大卫耳朵听着山姆的汇报,手上不停的翻看着调研报告,如果遇到某个看不懂或不清楚的问题,就直接发问。。

穆·布兰德斯坐在旁边,安静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心情忽然莫名的好了很多~

他在华尔街工作了一辈子。

年轻的时候,他进过银行和投行,做过证券分析师和证券经纪人,后来又辗转多家私募基金和公募基金,却从未遇到过与大卫类似的老板。。

年轻、敢放权,计划大胆、做事谨慎,从不苛责下属也从不妄自菲薄。。

穆·布兰德斯看着大卫年轻的面孔,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他如果都不能发财。。

那这个世界可能。。真的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