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6：死往何处？

我江家的祖先！？

江畔霜闻言一怔，随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喃喃道：难道说，小女子刚才又......

没错。青宣无奈道：你家老祖宗又冒出来了。

江畔霜的神色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指着青宣的短刃无力的垂落下来，看向青宣的目光连连变换，意味难明。

太岚满脸疑惑的看着两人，心急的大叫道：喂喂，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快点告诉本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唉......青宣又是一叹，伸手将铮鸣剑拍了开来，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反问道：在说这事之前，我的得先问你，你知道虚方境的三大家吗？

我当然知道啊，乃是云家、江家和虚家嘛。太岚撇嘴道，十分快速的答了出来。虚方境在她那个时代，就已经是名震五界的大势力了，其主要成员太岚知道得十分清楚。

青宣继续道：那你知道这三大家的老祖宗都是谁吗？

太岚又是一撇嘴，显得十分不爽，觉得青宣在故弄玄虚。

虚方境三大家族的势力极其庞大，遍布五界，非同小可，而能创立如此规模大家族的人自然也绝非等闲之辈，都是鼎鼎有名的高手。虽然在太岚那时代，虚方境已经崛起了几百年，那三位开宗老祖宗都已不在人世，但名号仍然响亮得很。

太岚略一回忆，哼道：云家的祖先是长空流汐云鸣央前辈，江家的祖先乃是月海清潮江曲笙前辈，虚家的祖先乃是丹青一笔虚墨砚前辈。

青宣又道：那你可知这三位前辈的关系？

太岚嘴角抽了抽，苦苦思索了一下，咬牙道：三位前辈的具体关系我不太清楚，但听说好像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妹。

青宣嘴角一翘，又道：那你可知三位前辈私下里的别呼？

太岚顿时大怒，又幻化出了铮鸣剑，架在了青宣的脖子上，吼道：你有完没完！？废话少说，快点从实招来！！

好好好。青宣连连摆手，缓缓道：三位前辈确实同门关系，虚墨砚前辈乃是的云鸣央前辈和江曲笙前辈的师兄。

虚墨砚前辈擅长丹青书法，造诣入神。无论写书，还是作画，皆是一笔而就，所以被称为丹青一笔。只不过他完成作品之后，总喜欢将所用的笔收藏起来不再使用，所以又被两位师妹笑称为一兜儿笔。

云鸣央前辈擅长舞艺，喜穿白衣，翩翩起舞时，衣袂飘摇，丝带曼舞，如同云海在天际流转涌动，故称长空流汐。又因其起舞时形姿犹如仙子踏云而至，所以又叫云中仙卿。

江曲笙前辈精通乐理，是当时有名的大家。其最得意之作月海盛誉远播五界，乐声极为特点鲜明，由远及近，由缓渐快，层层递进，起伏连绵，如月下潮水起落翻涌，所以被称为月海清潮。

当年江曲笙前辈刚刚完成此曲之时，在师门的后山山崖之上初次演奏，并邀请云鸣央前辈和虚墨砚前辈前去一起鉴赏。结果演奏完毕之时，一道赞誉之声忽然从崖下大海的对面传来，吾正欲往天涯去，忽闻曲从海角来。千层仙籁化潮生，万里清光满瑶台。因为此事，她又被两位前辈称为一海之遥。

随着青宣的讲述，太岚越听越惊奇。她万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缘由。就连江畔霜都微微张嘴，诧异莫名，就连她这个江家后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祖先还有过这么多故事，看向青宣的目光越加奇异起来。

而听到这虚方境三大家祖先的别称，再一想起江畔霜之前和青宣的对话，太岚的神色顿时微妙了起来，向青宣问道：难道说，江曲笙和云鸣央两位前辈......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青宣直接点头，慨然长吟道：阿笙爱上了阿央，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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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岚倒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胸口隐隐胀痛。

今天碰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而一旁的江畔霜看着太岚的神情，眼中的目光不由得一黯，神情中流出一丝苦涩和自嘲。

调整了一下思绪，太岚好奇的问道：那后来呢？

青宣叹了口气：后来啊，云前辈明言拒绝了江前辈，并且嫁给了师兄虚墨砚前辈。但江前辈痴心不改，依然一直守护在云前辈身边，终生未嫁。

只是那时在虚方境刚刚崛起，根基尚未稳固，遭到了许多势力的报复。在一次刺杀之中，江前辈为了保护云前辈，被数位强敌联手围攻，结果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你刚才所看到的情景，就是江前辈死去时的场景。

竟然如此。太岚闻言恍然，同情的转头看向了江畔霜，叹道：那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江前辈的神魂会附在她的身上？

从刚才江畔霜的所言和青宣话里的意思，太岚不难推断出事实。

说起这事，青宣一下来了精神，啧啧感叹道：这事儿说起来那可就有得讲了。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这就是个奇迹。

奇迹？

太岚和江畔霜同时愕然，心中又是一阵不解。太岚纳闷道：此话怎讲？

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可牵扯此方天地间的到一个大秘密。青宣兴奋道，眼看着太岚和江畔霜的好奇心被勾起，笑容又开始贱了起来：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问你们几个问题。

你还来！？太岚顿时一阵瞪眼，差点没忍住就提剑把青宣给捅了，不过对于青宣这尿性她也有点习惯了，不耐烦道：行行行，你到底要问什么！

青宣干咳一声，笑道：首先，你们知道人死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么？

太岚闻言一愣，随之神色不爽起来。她还以为青宣要问什么高深玄奥的问题，没想到竟是问这个。

这问题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啊！

死了就是死了嘛！还能有什么结果？

太岚微微咬牙道：你在存心消遣我吗！？人死了当然是魂飞魄散，重新归于天地，再入轮回。

就算他们因为某些原因，变成怨魂鬼物之类的存在，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魂体在时间冲刷下依然会渐渐消散。

不错，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青宣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过你说的那是普通人的结局。

太岚不服道：那又怎样！？即便修道者能不断的夺舍重生，但是每次夺舍都会损耗本命神魂。长久反复下来，自我意识也会渐渐衰弱，最终消散，神魂依然要回归天地。

就算他们把自己转化成鬼神，比普通凡人变化而成的妖鬼存在更长的时间，拥有更多法术神通，但也逃过不过天道意志的监视，终会被天道出手消灭。

一旁的江畔霜不禁点头，十分赞同太岚的说法，这也是历代修道者总结出来的经验。

人的一生就像树叶，死亡就是落叶的那一刻。

树叶落地之后融入大地，化为泥土，成为新生树木的养分。人死后自我意识消亡，魂魄回归于天地，成为天地孕育新生魂魄的养分。

死亡和新生就这样循环往复，世间的芸芸众生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道者，最终的结局皆是如此。

太岚所说的轮回，就是这个意思。

而这个循环轮回，就是天道意志为了维持世界正常运转所定下的规则秩序之一，谁都不能违背！

即便有些人因为特殊原因，死后化为妖鬼，暂时留存于世间，却仍然抵挡不住天地间种种磨难。

魂魄没了肉体的保护，风吹如刀割，日晒似油烹，那些妖鬼只能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慢慢消散，还不如直接消亡来得痛快。

就算是修道者神魂强大，能将自己神魂化为鬼神，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依然有寿元限制。只要寿元一到，任你修为通天彻底，照样魂飞魄散。

若是某个存在的修为实在太高，寿元长得无法计量，那么天道意志就会亲自出手，降下天罚。

这就是为何世间偶尔会有莫名其妙的天灾发生，而天灾的现场中又会出现种种奇异物体的残骸的原因。

因为那些东西活得太久了，不肯进入轮回，违反了天道的法则，从而被天道意志所毁灭。

就算是看似永恒的大地沧海，无数年来也要经历无数变迁，要么地震山崩，要么海枯化田，不可能永远维持一个形态，同样处于天道制定好的轮回之中。

对于太岚的回答，青宣毫不意外，也不反驳，只是笑道：不错，在天道制定的规则下，万物有生就有死，终归不过消亡的下场。

但是，死亡真就是一切的结束吗？

太岚和江畔霜都露出了讶异之色，心中更加疑惑不解起来。

这人都没了，难道还不算结束吗？

青宣悠悠笑道：对于天道意志而言，芸芸凡人和不到天人境与听道境的修者们，神魂太过弱小，只配去做孕育下一代生灵的肥料。

然而对于强者，尤其是那些天人三炼的极道高手和劫炼之境的半步假仙，这种凤毛麟角的存在，只是拿去当肥料不觉得很可惜吗？

青宣伸手指了指太岚：除了你这种自己作死，妄图超脱，上了天道意志黑名单的人。那些死于厮杀或是意外的高手们，他们死后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哎？上了天道意志黑名单的人？江畔霜闻言惊奇的扭过头看向了太岚，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起先江畔霜还以为太岚也是青宣拐来的无知女子，但现在看来她的来头可不小啊！

只是与此同时，江畔霜心中又涌起一阵茫然和惶恐，思绪难以平静：果然，这家伙身边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难道说之前那占卜的结果是真的？但这样的话......

一边想着，江畔霜的神情又纠结了起来，悄悄的看着青宣。

太岚则是又羞又臊，对于青宣揭自己伤疤的行为十分恼火，怒喝道：你什么意思！？在嘲笑本座愚蠢吗！？

一看俩人明显都没意识到重点，青宣抬只觉得一阵无力，也懒得再卖关子了，直接道：算了，哥直说吧。你们多多少少听说过关于地府的传闻吧？

地府？太岚闻言一怔，随之不屑撇撇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地府和冥界，不过是迷信故事而已。

随之太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嘲讽道：喂喂喂，你不会想说地府是真实存在的吧？那些高手在死了之后都去了那里？

关于地府的传言，这个世界中也有，而且流传甚广，不过却只在凡俗民间传播。修道者们对其完全不信，只是当成故事来听。

人死了确实是有可能变成鬼，不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角色罢了。若是真的存在一个完全由鬼魂组成，还有十殿阎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神仙的庞大世界，那早就被修道者们发现了。

说起来有些好笑，这个世界的修道者，他们不信神佛，不信仙魔，只相信自己！

就算是对于统治世界，掌握世间众生命运的天道意志，他们更多的也只是敬畏，而非信仰。

谁知青宣却一脸正经的点点头，承认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种地方。

那些名传史册，被世人所熟知的强者们，在死后基本都去了那里。就算一些默默无名，但修为强大的人，死后也同样被拉了过去。

不过地府这名字不太合适，我一般叫那个地方为英灵殿。

啊！？

太岚一下瞪大眼睛，被这个消息雷得不轻。江畔霜也被震惊得打断了思续，难以置信的看着青宣。

回过神之后，太岚下意识的大呼道：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青宣撇着嘴反问道：你觉得以天道意志的威能，做不到这些吗？

呃......

太岚顿时被噎得无语，不过心中的震惊之感却减轻了不少。

确实，这种事对于天道意志来说确实不难。

青宣继续道：如果一位强者生前的修为达到了天道意志定下的标准，那么在他死后，他的意识便会被天道意志召往英灵殿中，为他们重塑身躯和神魂，转化一种新的生命，我将其称之为圣灵。

不过那些英灵一般都在英灵殿中沉睡，一般不会轻易现世。

但这样又有什么用？太岚还是无法理解的问道：修者若是身死魂散，元力神念无所依凭，便会自行流失，我便是如此。而没了元力神念，那又何谈修为？天道意志收集一堆残魂干什么？

青宣一脸奇怪的问道：谁告诉你天道意志收集是残魂了？那些强者被转化成英灵之后，生前修为不禁全部恢复，而且天资优异者或是体质特殊者，实力甚至还会更胜往昔，怎么可能没有修为？

啥！？

太岚又被吓住了，只觉得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早知如此，那自己当初还辛苦个什么劲儿啊，直接一剑了解自己，去英灵殿里碰碰运气，不比强行突破超脱境方便多了？

对于，自己的天资和修为，太岚还是相当自信的。

青宣一眼就看出了太岚的想法，撇嘴道：我劝你还是收起你这个心思吧。你以为成为英灵的代价那么简单吗？

你们生前虽然也在天道意志的管束之下，但好歹还有基本的自由。只要别自己作死，天道意志一般不会管你们，算是天道所豢养的家仆。

但是你要成为了英灵，那你彻底失去了自由，你会被剥夺一切，连自身的神智都要被封印。天道意志只有在用到你的时候，才会让你恢复神智。

什么！？

太岚闻言又是一阵瞪眼，心中只觉得一阵后怕和庆幸。随之抬头看向天空，眼底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若说没死的时候，那些强者算是仆人。那成了英灵之后，那就直接变成奴隶了。

甚至连奴隶都不如，因为连最基本的神智都要被封印，充其量只能算是件工具。

太岚当年为什么要突破强行超脱境？

就是因为感觉到了天道意志对自己的束缚，所以觉得很不爽，一言不合就开干。

若让太岚去当一件没有自我的工具？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而了解到天道意志对修者们的态度后，太岚更是愤恨难抑。

这天道意志是真不把修道者们当人看啊！

深吸了几口气，太岚平静了下心神，皱着眉头问道：那天道意志是怎么将那些意识都已经消散的强者给救回来的？

江畔霜也跟着开口问道：再者，既然天道意志能将那些强者救回来，那它一开始就直接创造出一个拥有相同修为的工具不更方便么？

青宣闻言赞赏的看了江畔霜一眼，总算遇到了一个有点深度的问题了，这样自己解答起来才有成就感嘛。

青宣得意一笑，对太岚悠悠道：我之前对你说过的，在突破天人境和听道境之时，修道者的神魂都被被天道意志打下一丝烙印。而那缕烙印不仅是用来监察之用，同样还有记录和引导的功能。

它会将修道者的所有成长历程一一下来，和修道者一起成长，修道者还活着的时候它不会有任何动静。但修道者时候意识将散的时候，它便会保留修道者的一丝意识，受到召唤而回归天道意志。

天道意志便会根据这缕烙印中所记录的信息，重新帮助那些死去的强者凝聚意识，从而复活转化。

至于天道意志为何不直接创造强者.......

呵呵。青宣轻笑了起来，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对江畔霜感慨道：因为这既是创造和养成的最大乐趣啊！那不可预测和无限可能的未来，才是最迷人的！

从市场上直接买回来的花朵和自己精心栽种培养的花朵，这两者你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而且天道意志这东西，它的成长方式和普通生物可不一样。

对它而言，知道的东西越多，见识的东西越多，它就进化得越快，也就变得越强大。

它要对大量的样本进行观察和分析，以此来填充自己的资料库，直至将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和道理都理解掌握，从而达到真正全知全能的境界。

而生物的进化、社会的发展、世界的变迁等等一系列变化过程中的不可预测性，就是它最需要的东西。

当然，这一切的观测和分析，都要在可控范围之内。若是有东西威胁到了它的安全，影响到了它的进化，超出了它的掌控，那它就会立刻抹去那个东西。

比如......超脱境和真仙境的强者！

听了青宣的解释，太岚和江畔霜闻言都是愕然难语，思绪起伏。太岚难以置信问道：你的意思是，天道把我们，不，把这个世界创造出来，只是为了观察？它想看看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能进化到什么程度？

青宣有些惊奇的看了太岚一眼，赞赏道：哎呦，可以啊，难得聪明一次，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

然而太岚却懒得搭理青宣，脑海中的思绪激荡着。她按照青宣的说法想下去，只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这个世界，对于天道意志算什么？

他们这些修道者，乃至时间所有生灵，对于天道意志又算什么？

不过是一堆资料而已！

现在，太岚终于明白天道意志对于英灵为什么那么冷酷了。

因为那些英灵是已经被分析完毕的资料，是一堆没有价值的废物，已经失去了继续保持自我的意义。

天道意志本着废物利用的打算，还留给他们一个解开神智封印的机会，已经算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了。

而那些还活着的人，只是有待分析的资料而已。一旦天道意志完成了对他们的解析，那么他们的下场便是......

太岚激灵灵的打了冷颤，心中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自己绝对要超脱这该死的天道意志的掌握！

只是如今的自己能活下来已是邀天之幸，想要做到这点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这唯一能帮助自己的人......

太岚看向了青宣，竟然感觉到了一阵久违的心跳加快的感觉，目光剧烈闪动了起来，神情中露出一丝异样的期望。

青宣被太岚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懒得多问，看向了江畔霜，笑道：江姑娘，说到这里，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江曲笙前辈竟然在死后逃过了天道意志的召唤和追查，保留了自己的一部分神魂传承于自身的后代血脉中，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太岚和江畔霜都是神色一凛，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青宣玩味的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期待和玩味的目光，悠悠道：江前辈当时已然身死魂散，自我消亡。

那么......到底是谁在江前辈死后，帮她逃过天道意志的召唤，又帮她重组神魂，传承于江家血脉之中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