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抉择

郝摇旗部军纪在闯营中基本算是最差，没有吃食到百姓家抢拿都是正常现象。

甚至在被官军追杀时，他还一路跑一路喝酒，如今能承受三天饥饿都堪称奇迹了。

从城外回来，看着锦衣卫送来的饭菜，郝摇旗再也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他第一个端起饭碗道：

“早晚都是一死，俺老郝宁愿被砍头，绝对不能做个饿死鬼，听说饿死鬼不能投胎转世，还是吃饱上路为妙……”

郝摇旗一边大口吃饭，一边不停为自己找吃饭的借口，他这个举动让已经绝食三天的其他人喉结开始不停蠕动！

袁宗第看看李过，见李过依然不动声色，他嘿嘿笑着端起一碗米饭：

“摇旗兄弟说的有理，还是痛痛快快做个饱死鬼，吃吧！”

李过缓缓站起身道：

“绝食并不是咱提出的，想吃就吃吧，咱也感觉最好不做饿死鬼……”

在李过之后，党守素，刘体纯等人纷纷端起饭碗开吃，听到郝摇旗说饿死鬼不能投胎转世，他们不再拒绝进食。

就这样又是三天过去，他们依然未被押赴刑场。

第五天，一群锦衣卫涌进昭狱，在昭狱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过淡淡一笑：

“兄弟们，咱们的死期到了！”

郝摇旗哈哈大笑：

“死有何惧，对老子来说饿肚子比死还难受……”

其他人都面露微笑，他们确实不怕死，从造反那一天开始，他们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牢门打开，一群锦衣卫涌入大牢，他们动作利索的给几位贼首戴上脚镣，随后把他们那押送到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很大，里面站着两排身穿斗牛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一眼望去威风凛凛气势森严。

在上首有一张审讯用的木桌，在木桌两旁分别站着两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这二人正是锦衣卫指挥所李若琏和同知岳洋。

锦衣卫并非全部身穿飞鱼服，飞鱼服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和锦衣卫同知等官员才能穿，一般人都身穿斗牛服。

李过等人目光继续看向审讯桌后，发现后面稳坐一位身穿龙袍的少年，别看此人年纪不大，但浑身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

当少年目光看向李过等人时，众人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浑身不禁微微发抖，乃是少年气势上对他们的威压。

“跪下！”

两旁锦衣卫齐声高喝，让李过等人跪下，他们虽然摄于锦衣卫气势身体不经意间微微抖动一下，但依然傲然挺立并未下跪。

朱慈烺冷冷看着眼前几位历史搅局者，本想传旨将他们全部凌迟，但念及他们个个都是抗清到死，决定再给他们一次选择机会，于是一挥手道：

“打开他们的脚镣！”

听到新皇要打开众贼首脚镣，李若琏大吃一惊。

这几人都是流寇猛将，放开他们后，万一抢夺锦衣卫兵器刺王杀驾谁能承担得起？急忙躬身说道：

“陛下三思，这些贼寇极为危险，万一……”

朱慈烺摆摆手：

“朕乃大明天子，区区几个贼寇能耐我何，打开脚镣!”

“这……遵旨！”

“什么？这是大明皇帝？崇祯年近三十岁，怎么可能如此年轻，莫非崇祯已经驾崩，而眼则是刚继位的皇太子不成？“

朱慈烺短短几句话，却在李过等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大明皇帝，听到眼前少年乃是大明天子时，每个人身体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古人都比较迷信，皇帝就是上天的儿子，对天子的话只能听从，不能有丝毫反抗，不然就要遭到老天报复。

李自成真正做大乃是崇祯十五年之后，前期不敢也没有想过推翻大明之事，只要能吃饱饭不受欺负就行。

就算李自成大军兵临京师城下，只要求崇祯给一百万两银子，另外加封他为西北王，李自成立即率领大军退走。

别看崇祯性格急躁，但却非常刚强，他宁愿吊死在煤山，绝不让李自成分裂大明疆土。

哪知不要脸的百官为了让李自成折磨自己，他们主动打开城门迎接闯军入城。

结果李自成不但让刘宗敏成全了士绅官员心意，把最后一个汉人江山也给搞丢了。

李若琏领旨，立即命令锦衣卫打开李过等人的脚镣。

而李过等人脚镣被取下后，并未抢夺兵器刺杀大明皇帝，而是站在原地傻傻发呆。

一介草民突然见到大明皇帝，这是他们连做梦都没有梦到的事情，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头脑一片空白是几人的最真实写照。

造反，杀皇帝，替闯王李自成报仇？

除了李过有那么一丝想法外，其他人连想都不敢想，就算李过那丝想法也是一掠而过继续懵逼。

冷冷盯着几人，见他们并未有什么反抗的动作，朱慈烺淡淡道：

“李过，朕知道你是李自成的侄子，跟随李自成造反为了什么？”

李过顿时一愣，押入京师以来，从未有人过审问他们，皇帝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让李过再次感到很意外。

不过想到今日必死，他很快就恢复镇静，淡淡说道：

“无法吃饱饭，再不造反肯定会被饿死，作为大明皇帝，难道你不知道陕西赤壁千里饿殍遍野，如果能吃饱饭，谁会冒着砍头风险杀官造反！”

朱慈烺冷哼一声：

“无法吃饱饭起兵造反，这个理由朕无话可说，但你们裹挟数十万百姓做炮灰在大明各地攻城掠寨，知道死在你们手中百姓有多少吗？

陕西河南赤壁千里饿殍遍野，难道没有你们功劳？百姓不种田都被你们裹挟造反，你们让他们吃饱饭了吗？知道饿死多少人吗？

在你们四处逃窜时烧杀抢掠，又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知道吗？你们吃不饱饭起义造反，为何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穷苦百姓痛苦之上？”

朱慈烺一连串的喝问，让李过一时无法争辩，他们起义军军纪很差，刚开始确实抢劫过很多百姓。

大明皇帝说的裹挟百姓同样是事实，最多时候曾裹挟数十万百姓为炮灰，在行军打仗路上，几乎每天都有人饿死。

见李过无话可说，田见秀拱手说道：

“陛下，草民曾亲眼看到左良玉和刘泽清等人麾下抢掠百姓，甚至经常杀良冒功。在对待百姓问题上，他们比义军更像流寇！”

朱慈烺淡淡看一眼田见秀道：

“你是田见秀？朕可以明确告诉你，大同总兵王朴和山东总兵刘泽清杀良冒，早被朕斩杀！”

李自成最近两年一直被洪承畴孙传庭追着打，崇祯八年建奴入关时，朱慈烺以皇太子身份斩杀两位总兵之事，他们并未听说。

当听到皇帝说两位总兵早被斩首，几个流寇大将都非常吃惊。

王朴和刘泽清两个堂堂总兵都能被斩首，他们这些所谓的流寇呢？岂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见他们不说话，朱慈烺语气突然又开始变的冰冷，锦衣卫昭狱空气似乎都瞬间下降：

“你们几位跟随李自成没有少做坏事，朕本应该将你们全部凌迟处死，但朕有好生之德，准备给你们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近日建奴五万大军将再次寇边入侵关内，大明军队已经部署完毕，准备一举将胆敢入侵大明建奴全部杀灭在关内。

你们几个都是流寇首领，很快会被朝廷斩杀，朕想让你们死的有意义一些，让你们跟随护国军作战。

如果你们战死在战场上，朕可以赦免你们全部罪责，并把你们的灵牌放入忠魂祠供后人祭祀。

若你们全力为大明而战，最后侥幸不死，朕同样赦免你们的罪责，立下大功者，朕还可以加封你们的官职。”

朱慈烺说罢，缓缓起身准备离开，走出牢房时他又加一句：

“给你们半天考虑时间，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做出决定，到时让锦衣卫报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