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套路太深
一片旌旗招展,正阳门前的主干道上整齐行进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他们清一色的帽儿铁尖盔,盔上红缨迎风舞动,宛若一条红色海洋。数万神武军和虎豹骑将士端坐在战马上,十匹战马一排,战马步伐都几乎一致,行进间传出一片整齐的轰响声。城门前往来的商贾行人纷纷慌乱闪避,还有些人一堆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这是一支极为威武的大军,带着逼人的锐气,整齐划一的动作所带来的震撼让人心惊。一杆巨大的红色龙旗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图案,大军所过之处,一片鸦雀无声,人人不敢张嘴说话,脸上皆是浮现出畏惧的神情。本来朱慈烺他们入城前,城里还有不少在示威的人群,此时已经被南京守备太监韩战周亲率士兵强行驱离。作为南京为数不多维护神武皇帝的官员,大太监绝不会允许这些人试图冲击神武皇帝军队。南京一些勋贵们心里对韩战周的做法很不爽,但嘴上并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都是臭水沟里的老鼠。城内一众南京城的文武官员急急赶来,喘着粗气在正阳门前排好了队伍,正了正冠服,准备接驾。正阳门是南京的正门,昔年南京还是大明京师时,正阳门是大明的国门,外国使臣来朝觐见必须经过正阳门出入。当神武军进入正阳门时,立即引起了南京城的轰动,大明二百多年没有皇帝出现在南京城了,这可是件百年不见的稀罕事儿。关于神武皇帝的传闻可不少,有人说他是位文武双全的仁君,不仅平掉了盘踞在中原的流寇,还北上收复了辽东,更是挽救了大量的百姓。也有人说朱慈烺异常凶残,不仅将八大晋商给一锅端了,连京师中的勋贵也杀了一大批,连自己的外公嘉定候都被抄家了!但无论怎么样,令人肯定的是,神武皇帝与护国军,绝不是崇祯皇帝能相比的……进城的神武军虎豹骑连绵不绝,似乎没有尽头……神武皇帝朱慈烺坐在马车中,透过帘子看向在城门两侧夹道欢迎的南京大小官员们。无论他们心里如何恨自己,此时却个个低眉俯首,脸上满是畏惧之色。朱慈烺暗暗点头,此番带三万护国军进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南京官员们的畏惧会让自己减少不少麻烦,他对南京各方势力有一定的了解,并打算杀一批立威。一位身穿玉带蟒袍的年迈男子,率领着一众南京勋贵和文武官员上前几步上前躬身施礼:“臣魏国公徐弘基,率南京臣民,恭迎陛下!”朱慈烺看一眼老狐狸,他对魏国公徐弘基并不陌生,中山王徐达的第十四世孙,万历年间袭封魏国公,与京师的定国公徐允祯是同宗。徐家一门两国公,分驻南北二京,并掌管两京的京营兵权,可谓是勋贵中最有实力的。在徐弘基之后,一群勋贵也纷纷出列请安,有怀远侯常延龄,隆平侯张拱日,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忻城伯爵赵之龙,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其中灵璧侯汤国祚是汤和的后人,汤和与徐达是最早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功臣,累封至信国公,获赐世袭诰券,七十岁时寿终,被追封为东瓯王。但在汤和死后,因其子、孙、曾孙三代均早逝,无法袭爵。汤氏子孙到了明英宗时失去了爵位,明世宗时汤和五世孙汤绍宗以功臣后续封灵璧侯,仍获诰券。临淮侯李弘济是岐阳王李文忠的十一世孙,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也是大明开国元勋,战功显赫,死后不仅封王还配享太庙。怀远侯常延龄是常遇春的后人,现在乃是漕运总督,也是南京勋贵中为数不多被神武皇帝认可之人。南京的一帮勋贵,祖上大多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功臣,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各家族势力在江南一带根深蒂固。朱慈烺心里对这些开国功臣之后很是不屑,这里站着的一群勋贵,大多是没骨气的孬种。历史上清兵入关南下后,南京大多数勋贵都主动开城迎降,丢尽了他们祖宗的脸面……见神武皇帝没有搭理他,魏国公徐弘基再次说道:“陛下,臣等迎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当然迎接来迟,正常情况下早就出城十里迎接新皇驾临了,但他们依仗祖上功勋和对神武皇帝的不满,故意不出城迎接。南京城中最有实权的三个职位,分别是南京守备,南京镇守太监,南京兵部尚书。其中魏国公徐弘基就以勋贵兼职南京守备,掌管后军都督府,在南京勋贵中最有份量。镇守太监乃是韩战周,兵部尚书张国维还在外地清查土地,此时并不在南京城中。南京城和北京城类似,也分为紫禁城、皇城、内城,三道城墙。由于位于东郊的南京紫禁城距离钟山太近,朱元璋担心有人在钟山上炮轰紫禁城,就下令修建一道外郭城。南京城是依水而建,东南两面是陆地,北面是玄武湖,西边是秦淮河,都是南京的屏障。在城外除了四周山川的天然屏障,还有六座卫城,经过数代的修建,这些城防结构非常的完善。南京城楼雄伟壮阔,俯视全城一览无余,城墙宽达五丈,可容多骑并排。上面放置了床弩、投石器、火炮一类的大型城防武器,而且分为上下两层,可谓是固若金汤。南京紫禁城的布局和北京紫禁城内几乎一模一样,从南门的午门到北门的玄武门,各门各宫殿的名字几乎也都一样。嘉靖皇帝将北京紫禁城内的奉天殿改为皇极殿,南京紫禁城中的奉天殿依旧叫奉天殿,是举行大朝会的地方。南京的官员们按照各自班次,规规矩矩站立在金阶下的两侧,垂手侍立,恭迎着神武皇帝的大驾。虽然心里对神武皇帝到来很不满,不过表面上必须做到恭恭敬敬一丝不苟……朱慈烺在一群亲卫和护国军武将簇拥下,从奉天殿的正门缓步走了进来。在他前面开道的是两队神武军的将官们,左右则是胡宝、岳洋、女扮男装的沈云英、神武军统领周遇吉,虎豹骑统领曹变蛟,阎应元……进入奉天殿,御林军和神武军立即清场,把奉天殿大汉将军和皇宫里所有宫女太监都集合起来。朱慈烺走到这些人身边,开启系统测试忠诚度,最后发现三百多宫女太监,忠诚度达到70以上的太监八人,而宫女只有二十一人。朱慈烺决定留下这八个太监和二十一个宫女,剩下的太监和宫女发放安家费遣散回家……而奉天殿的大汉将军们,基本都是勋贵的人,朱慈烺根本不信任他们,并未测试他们的忠诚度。最终决定,愿意去京营的可以京营,不愿意去京营的发安家费遣散,就这样南京皇宫和奉天殿上全部变成朱慈烺的人……没有办法,太多人想要朱慈烺的命,他不得不防,奉天殿和皇宫内外一个外人都不会用,全部有御林军神武军锦衣卫接管。神武皇帝这番骚操作,顿时把南京一帮勋贵和文官几乎鼻子都气歪了。文官认为神武皇帝多此一举,勋贵却感觉如此一来,以后想对小皇帝做些什么难上加难了……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很快一个不知死活的御史跳出来,他对朱慈烺拱手说道:“陛下,您刚到奉天殿就遣散大汉将军和宫女太监似乎不妥吧?请陛下收回成命……”朱慈烺没有想到自己遣散大汉将军和宫女太监还会有人开喷,看来此次进驻南京,又让喷子有活干了!神武皇帝淡淡看这个御史一眼,冷冷说道:“放肆,朕如何做事,难道还需要你来教?如果想给朕上眼药,你肯定是搞错了对象,退下!”小皇帝果然不一般,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个御史感觉面子掉一地,再次躬身硬杠:“陛下,身为大明天子,理应以天下大事为主,这些……”他话还未说完,立即被神武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你认为个屁,给朕滚出去,再敢多言廷杖伺候!”几个文官刚才还上前附议,现在一看风向不对,急忙乖乖退到人群后面……这个御史没有想到堂堂大明天子,竟然在轰然辱骂言官,顿时气的直翻白眼差点晕死过去,猛喘两口老气哆哆嗦嗦道:“陛……陛下……有辱斯文啊……”朱慈烺懒得听他废话,一挥手;“聒噪,拖出去……”“遵旨!”几个锦衣卫立即上前把这个御史拖出去,大殿上空气瞬间变冷,南京文武勋贵们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小煞星,他们个个都感觉后背发凉,再没有人敢跳出来……虽然嘴上不敢放肆,他们心里却都在暗暗叫苦:“小皇帝果然不按套路出牌,一言不合大发雷霆,比洪武高皇帝还霸道,今后日子不好过啊……”片刻后,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魏国公急忙上前躬身说道:“陛下一路辛苦,臣等为陛下设宴接风洗尘,请陛下入席!”朱慈烺淡淡道:“爱卿有心了,今日朕有些困乏,把酒菜送去军营劳军吧,你们也都各自回府……”“这……”魏国公顿时一愣,群臣也都瞬间傻眼,随后躬身领旨:“臣等告退!”……群臣走后,朱慈烺传令,神武军虎豹骑驻扎内城小校场护卫皇城安全,随后在宫中设宴…………大明虽然实行两京制,但握有决策实权的皇帝和内阁大臣都在北京。北京的六部衙门也是名副其实的中央权力机构,而南京各衙门多为虚衔,公务清闲,任职的官员被称为吏隐。南京六部几乎成了摆设,养老的官员、被贬的官员或是明升暗降的官员,基本上都来到了南京六部。不过六部也有一定的职权,比如南京户部和南京兵部。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这个四个地方所交税收,几乎占了整个大明税收的一半。正德朝刘瑾变法时,收了南京户部的收税权力,刘瑾被诛杀后又恢复了南京户部的职权,终明一朝,南京户部一直负责江南的税收。之前南京户部的当家人是户部侍郎毕懋康,毕懋康被朱慈烺调到京师兵仗局后,现在负责户部的乃是熊明遇。南京兵部负责南京地区的守备,掌管着南京地区的49个卫所。南京兵部尚书挂参赞机务衔,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共同管理南京的全部军务。现任的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也是个大大的忠臣。历史上清军入关南下时,南明弘光帝朱由崧仓皇出逃。韩赞周非但没有跟着皇帝跑,反而留下率兵拼死抵抗。最后被清军抓获,他趁清军监管不严跳楼自杀殉国。虽然掌管南京军务的三个人,有两个是大大的忠臣。但朱慈烺没打算让他们继续掌管军权,南京的防御必须用护国军。枪杆子里出政权,一切真理皆在大炮范围之内。想要进行一系列的革新,朱慈烺深知掌握军权的重要性。没有军队保障,想要进行一系列改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谁都不会鸟你,特别在江南……第二天朝会,南京群臣早早来到奉天门。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听到皇帝来到南京,他急忙连夜赶来。君臣见礼完毕,不等群臣上奏,朱慈烺目光已经看向张国维,问道:“张爱卿,听说你一直在外清查土地,南直隶四十九卫的土地可曾清查完?”魏国公徐弘基等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小皇帝刚来第一天就问起了卫所土地的事。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士绅商贾游行示威,大规模抗议土地改革和征收商税之事吗?小皇帝套路太深啊,让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勋贵完全琢磨不透……